第52章
他无聊地翻看言逸的笔记本。
被关禁闭這几天,夏镜天待着无聊,巴掌大的笔记本被翻了十多遍,都有些旧了。
還是顾未說得好,不谈恋爱,逼事儿沒有。
小兔子很好,但到底心裡放的不是他。
笔记本上有一页,滴满泪痕,写着“锦哥为我受了伤”,加号后边写满了零,恨不得给陆上锦加一万分。
他就知道自己心血来潮的追求无论如何抵不上人家十来年的竹马情谊。
对着床头的方窗外传来窸窣响动,窗锁被一股重力牵引打开,夏凭天悄声翻了进来,把保温饭盒放在他枕边。
“排骨汤,趁热快吃。”夏凭天站在破床边低头瞧着他,浑身上下都是铁棒子揍出来的淤青,他从兜裡摸出一盒跌打膏扔到夏镜天身上。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么来着。”夏凭天恨铁不成钢地在禁闭室裡转悠,“让你别出去闯祸,你给咱爹惹毛了吧。”
夏镜天戳起身子靠着铁栏杆,跷着腿,枕手看着他哥:“因为当时忙着给陆上锦发定位,沒時間躲爸的人,不然爸根本抓不着我。”
夏凭天闭眼扶了扶脑门儿。
“哥,我想去部队。”
冷不防的一句话,夏凭天顿了顿,沉默着坐到床脚,叼了根烟打火儿。
“那地方可苦。”他吐了口气,“好好上学吧,毕业不想干别的来我那上班,或者你想继续出国读還是自己创业什么的都行。”
“我想去pbb。”夏镜天重复了一句,故意跟他哥犟习惯了。
他在通宵寻找言逸下落的同时,找到了很多他不曾注意的小事儿。
近些年寻人启事满天飞,很多ega失踪了,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仿佛人间蒸发,沒有任何线索。
失踪的ega大多分化等级在j1左右,和腺体猎人脱不开关系。
原来世界上阴暗角落裡藏污纳垢,是象牙塔中的小少爷看不见摸不着的。
“那你先念完学。”夏凭天想了想,“這两年风头不对,陆凛怕是要篡了顾远之的权,pbb最近……一直动荡,连我們都摸不清水有多深。”
“那你帮我跟爸求個情,让他放我出去。”夏镜天退而求其次,“我去见陆上锦一面,最后一次,不给你惹祸。”
夏凭天皱眉:“老爸现在在气头上,說你为了一只兔子把夏家脸面都给丢完了,我现在去求情,等会儿我就被拷你隔壁。”
“……”夏镜天盘起腿,低着头,“這儿真憋屈。”
“嚯,现在知道憋屈了。”夏凭天嗤笑。
說破天也是自己亲弟弟,看着他磨沒了嚣张气焰低了头,反倒生出几分不忍。
“把饭先吃了,剩下的我想法子。”
手机震了震,夏凭天低头看了一眼,是陆上锦。
“陆哥。”
夏镜天埋头吃饭,听见是陆上锦,抬头看了一眼,用口型问他哥:“找到了嗎?”
夏凭天用口型回他:“有你屁事。”
电话裡的声音听起来无助得几乎可怜:
“凭天,兔子抑郁症能治嗎?”
夏凭天赶到安菲亚的时候,陆上锦已经在大厅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不断用手按着因为過度熬夜而酸胀的眼睛。
会议室中聚集了几位经验丰富的老教授,询问陆上锦病情。
“他有时候能认出我,有时候认不出。”
“我只是去给他削個苹果,回去就看见他在拿刀片来回割手腕,看起来不是要自杀,是在自残。”
“经常暴怒,把视线裡的一切东西都砸碎才罢休。”
“他现在在衣柜裡睡着了,我等一会儿就得赶回去。”
老教授们互相看了看,给出陆上锦建议,让他回去多用安抚信息素,只要被标记者的安抚信息素时刻照顾,病情能渐渐得到控制。
陆上锦跌坐在椅子裡,痛苦地抱着头。
那只蜘蛛大概把所有安抚信息素都用在自己弟弟身上了,他看言言的目光像在欣赏柜台裡的珠宝、t台上的新装,唯独不像在看一個人。
有位年轻的医生提出覆盖标记:“如果您和患者的契合度高于标记者的契合度,可以实现覆盖标记,但有失败风险。”
這一席话說出来,会议室中气氛骤冷。
夏凭天给提建议的医生递了個眼色,拍了拍陆上锦的肩头。
仿佛有把钝刀在陆上锦心裡来回地割。
又是契合度。
他恍惚地扶着桌角撑住身体:“我們……契合度很低。”
最终结果是让陆上锦先回去照顾病患,观察一段時間,到时候会派医生去检查。
年轻医生出会议室的时候偷偷拉住夏凭天,悄声打听,眼睛发亮:“哎哎這是不是那個、那個之前搞军火现在金盆洗手的那個陆少?我在国外看见過他们家的直升机,我靠那飞鹰徽章可气派了。”
夏凭天把胳膊搭在他肩头:“小东西,刚刚你說的那個覆盖标记,足够陆上锦剁你一百回,他现在心情不好,沒工夫搭理你。”
医生還好奇:“到底有多低啊?”
夏凭天沒忍住,看了一眼身后沒人,当笑话說了:“75%,逗乐儿吧。我都沒听說過75%的契合度能搞一块儿去的,要死要活,你看陆上锦那個样儿,成什么样儿了都,整個圈子都为他发愁。”
医生愣了一下:“這么低?那硬凑一块儿干嘛……我還沒见過契合度這么低的情侣呢。”
“话這么多。去,办公室等我。”夏凭天捏了捏他下巴,搂了一把白大褂底下骚细的小腰,“不该說的嘴严实点儿。”
新搞上的货色,听說是腺体研究方向的专家,国外回来的高材生,挺带劲的,幸亏刚刚沒惹毛陆上锦,不然這小情儿得夭折了。
陆上锦不敢在外边耽搁太久,他沒找人照顾言逸,普通的保姆根本扛不住言逸病发时的暴怒,高级保镖又只有alpha人选,更能激起言逸的破坏欲。
话說回来,现在又有几個保镖有能力按得住暴走的小兔子。
电梯从车库升到一楼,陆上锦焦急地按电梯开门键,门刚开了一條缝他就挤了出去,顾不上换鞋脱衣服跑到储藏室,轻轻拉开衣柜。
言逸窝成一团,還在安静地睡着。
陆上锦坐在储藏室裡用来垫脚的小板凳上,轻轻摸摸小兔子的尾巴。
回来的一路上右眼跳個不停,怕小兔子又做出什么天崩地裂的大动作,他已经做好了看见别墅成了一团废墟的心理准备,已经去让助理安排新房子了。
他安静地陪着他。
现在只要小兔子好好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睡梦裡言逸抽了抽,小腿忽然绷紧了,小兔子的脸皱起来,迷迷糊糊地扶着自己的小腿肚:“疼……”
陆上锦匆忙抱他起来,抱在怀裡扶上他抽筋的小腿,力道适中地按揉,一边低头安慰:“不疼,马上就好,哥在呢。”
言逸从朦胧睡意中挣脱出来,呆呆地睁着眼睛,喃喃重复:
“哥……”
“乖。”陆上锦抱他起来,“吃饭去,我們去吃点东西。”
前两天他雇了位厨师,但被言逸一脚踹了出去。
点了外卖,言逸又全部打翻了,跟陆上锦要手机。
陆上锦给了他,他慢吞吞打电话报警。
說他的alpha要用外卖毒死他。
陆上锦只好亲自下厨。
言逸对陆上锦的态度也是忽冷忽更冷,但至少陆上锦是唯一一個能近他身的alpha,恍如皇帝钦点来侍疾的宠妃。
陆上锦把整座别墅裡所有的利器都锁进地下室,餐具都换成了木质的。
他抱着言逸,微微摇晃着身子,轻声问:“言言,晚饭吃点虾补补钙好嗎。”
听到“虾”,言逸愣了愣,在陆上锦怀裡疯狂挣扎起来,双手又要去掀桌子,被陆上锦捉住了手,按在自己心口:“乖,不吃虾,不吃這個,你想吃什么?”
言逸发了很久的呆,要吃冬瓜汤。
“好,冬瓜汤。”陆上锦抱着他,低头吻着他的头发,“乖乖坐一会儿,哥给你弄冬瓜汤去。”
好在每天都有人送新鲜食材過来,陆上锦从冰箱裡翻了翻,還真找到一块保鲜膜包着的冬瓜。
他去翻冰箱這一会儿工夫,回去再看言逸,言逸抱成一团蹲坐在椅子上,餐桌上的木盘子被他掰断了,正尝试着把木尖从掌心戳過去。
“别动!”陆上锦跑過去把木盘夺過来,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掌心裡只有一块红印,沒流血。
他深吸一口气,抱起言逸轻拍后背,“宝宝,别這样。”
言逸无动于衷,淡淡地說:“冬瓜汤。”
陆上锦只好把他抱到灶台边的空碗橱裡,时不时看一眼,再上網搜搜冬瓜汤的制作教程。
拿惯狙击枪和战术匕首的手,切起冬瓜来显得有点笨拙。
形状切得毫无规律可循的冬瓜块全抛进沸水裡,陆上锦分出目光照顾言逸,言逸乖乖坐在碗橱裡,似乎只有狭小的空间能让他感到安全。
折腾了一個多小时,陆上锦一手抱起言逸,让他坐在自己小臂上,一手端着冬瓜汤放到餐桌上。
“来言言,吃饭了。”陆上锦抱他坐在自己腿上,舀起一勺吹凉了,喂给言逸。
言逸尝了一口。
“這是南瓜汤。”
陆上锦愣了半天,自己尝了尝,除了盐放少了,味道一般,但应该是冬瓜吧。
他轻声哄:“不闹宝宝,是冬瓜汤。”
言逸扬起圆圆的杏眼,眼睛裡仍旧不见神采,轻声道:
“那我要吃南瓜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