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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說,一邊去衣櫥翻出衣裳,伺候沈非衣下榻。
沈非衣也沒聽說這段奇聞,便順着浮玉的話問了出來,“說說。”
“那時候禮樂坊的名聲最大的樂師是個女子,那女子聽聞是郢都第一美人,多少貴胄望族的公子爺都難求一面,可卻被燕國的皇帝強行擄走了。”
“兩國的百姓也並非沒有結親的,可這燕國皇帝明晃晃的搶走了那女子,自然是惹了先帝大怒,於是這樑子才結下。”
“只是具體如何平息的,奴婢這就不知道了。”
可...單憑此事,就讓沈裴去攻打燕國?但是那樂師又與沈裴是何關係竟讓他能做到這般地步?
沈非衣思及此,眉頭稍稍一凝,她想起來昨日言白抱他躍上高牆時,面紗被箭支劃掉露出的面孔。
她並不確定沈裴和言白是否爲同一個人,可若當真是同一個人,那作爲禮樂坊的樂師,沈裴興許與那女子有些關係,爲其攻打燕國,倒也算合理。
這番話說完後,沈非衣的衣裳也穿戴好了,浮玉便吩咐外頭候着的人進來伺候沈非衣盥漱。
“公主...”浮玉抿了抿脣,“秦姑娘去了,太后娘娘爲秦姑娘在宗人府操辦了喪事。”
“因着秦姑娘與您同輩,只能由您爲她守靈堂,這幾日要辛苦公主早些起了。”
“......”沈非衣聽了浮玉這話,這才恍然想起,秦玉凝在昨日便已經身故了,她斂下了眸子,淡淡的應了聲,“我知道。”
沈非衣穿了一身素色長裙,如今正值寒冬臘月,沈非衣裹着白色的狐絨大氅,鬢上乾乾淨淨,並未佩戴絲毫的綴飾。
宗人府掛滿了白綢和白色燈籠,剛下了一夜的大雪,今早方停,那房檐與白綢共成一色,宮娥和內侍皆帶着喪帽垂首立於兩側。
沈非衣剛進府門,便感覺到了一股刺骨的冷風拂面而來,眼前一片雪白,好似自己走進了用白紙紮成的幻境中。
她從浮玉手裏接過匣子,吩咐浮玉在堂外等候,自己邁上臺階進進入了靈堂。
沈非衣並未觀察四周,她垂眸,腳邊放着一個蒲團,再靠前一些,則是一個金色的火盆。
沈非衣跪在蒲團上,將匣子打開,從裏頭拿出了不少小東西。
有紙做的線團,還有許多紗布料子,以及新紮好的圓形繡蓬,沈非衣逐一將其放在火盆裏點着,看着那些東西化成灰燼。
“表妹,我知道你手藝好,這些東西是送來給你消遣的,你若是缺了什麼,便來夢中告訴我,我燒給你。”
說着,她從那匣子最下頭,端出來了兩盤喫食,一盤是秦玉凝最愛喫的糕點,一盤是水晶蝦餃。
她端着起了身,放在了供桌上,“這是你愛喫的糕點和蝦餃,你若是喜歡,我天天來給你送。”
說罷,沈非衣並未再動,視線落在了那靈牌上,上頭用金線描出的秦玉凝三個大字,看得她眼睛莫名有些酸澀。
她擡手,指尖拂過靈牌上凹陷的字跡。
視線逐漸變得有些模糊,沈非衣抿脣,眨了眨眼,而後將眸子掩了下來。
那羽睫壓下的瞬間,便瞧見一顆晶瑩從眼中滾落,幾乎沒有觸碰到臉頰,就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沈非衣的拇指指腹輕拂在凝字上頭,細細的摩挲着,她甚至能感受到指腹上傳來的凹陷下去的粗糙的觸感,細細的木茬刺得她手指有點發痛。
沈非衣擡手,一邊攥着袖擺草草在頰邊輕拭,一邊指尖撫着刻字。
“我身量比你要高一些,你那時繡嫁衣,親口吩咐尚衣局將料子做大一些,我就應當早些知道,你是爲我繡的。”
“我知道你討厭大皇子,上一世你還同我罵她來着,可你偏偏這一次......”
“你恐怕早就做好了替我擋箭的準備了吧,不然爲何祖母將你賜婚給大皇子是,你都沒有絲毫的歧義。”
“你爲什麼要這樣...表妹......”
“即便我上一世爲了救你死了,可你的命,從來都是你自己的啊.....”
“......值得嗎?”
沈非衣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半晌,她才嘆了口氣,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指尖從那靈牌上抽離。
“秦玉凝,”
“下輩子,爲自己而活吧。”
秦玉凝的屍首用了香湯和黍酒擦洗後,在第三日,隨着秦家人一同送去了漠北。
沈裴和沈君曄之間的爭權並未影響到前朝和郢都的百姓,可沈非衣大婚之日那般大的陣仗和破城而入的將士,卻足以讓人知曉,這宮中要變天了。
沈君曄的黨羽在朝中被盡數清除,升官的升官,罷黜的罷黜,砍頭的砍頭,太后忙得不可開交。
直到一封來傳沈裴戰事大捷的書信送到宮中,纔將趙沅清的忙碌暫時停歇了下來。
事因她病了。
趙沅清一直體弱,永和帝和先帝相繼去世,已經傷了她的身子,這麼多年來執掌朝廷,殫精竭慮,元氣早已耗盡,極近油盡燈枯。
她憋着一口氣硬撐到了現在已屬實不易,加上秦柏宜和秦玉凝的死,對她更是打擊。
可她一刻也不敢鬆懈,清除黨羽治理朝政,直到傳來了沈裴戰事大捷的消息,她這麼多年來緊繃着的神經,終於才鬆了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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