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熟悉的感覺
還記得小的時候有一次和父皇遊江南,江南那片水鄉總是像今天這樣霧濛濛的天氣,父皇和母妃那時真恩愛,父皇把他拿在肩上,母妃在一旁微微的笑着,李澈覺得一切真好!
轉眼十幾年過去了,他和母妃有多少年未見了?江南——這兩個詩意的字讓他既嚮往又害怕。
幾年的馳騁疆場讓他過着刀與血的生活,他早已習慣了大漠的黃沙,早已看慣了草原上那片滿是星星的夜空。
凱旋歸來之時,皇兄親切的關懷再也無法逃脫政治的枷鎖,他站上了朝堂,每天跟着文武大臣們議事,看着他們爲一己之私用一張嘴掙得你死我活,看着皇兄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按着太陽穴,看着皇兄後宮佳麗塞都塞不下皇嫂冷靜的臉,他暗下決心,此生不換真心。
他端起面前的茶一飲而盡,眼前浮現出一個穿着紅衣,編着小辮的女子,她騎在馬背上飛奔,周圍的花好像因爲她而變得更加鮮豔,她笑着大聲喊到:“此生你不能逃出我的生命!”然後“咯咯”的笑着,那笑聲迴盪在草原上。
李澈嘴角上揚,他就是這樣,活在回憶裏的人,突然眼前的女子身中數箭倒在血泊中,還是那身紅衣,還是那張笑臉,只是眼裏噙着淚,對着他說:“我說過的你不能逃出我的生命,現在你自由了。”
眼前那張臉慢慢變得模糊,李澈擡起手想要抓住,可什麼也沒有。李澈笑了笑,這輩子再不可能有那樣的女子讓他動心了。
窗外的雨密密的下着,有幾個未撐傘的人進入了李澈的視線,當中有個小小的人穿着男裝,李澈一眼便看出了她是個女子,旁邊跟着她的那名也是換了裝,他們一行五個人此時正走向酒樓。
李澈對他們起了好奇心,決定下去看看,他放下茶杯徑直下了樓去。
此時的酒樓人不多,有一些人在裏面躲雨。金印凡一行人來到酒樓,此酒樓名爲晏仙樓,樓內的裝潢豪華,小二熱情有禮,他們找了靠窗的桌子坐下。爾朱世叫了喫的,金印凡和史經元摸摸自己的肚子,恨不得馬上將肚子填滿。
“金帆兄如果覺得不夠,隨便點!”爾朱世對着金印凡微微笑道。
“那我想先喫一碗藕粉。”金印凡記得出府前她是叫微微給她做藕粉來着。
“當然可以,我在樓上給各位安排了房間,整理好了就可以下來喫東西。”
“你是大財主吧!既然你這麼慷慨我們就不客氣了!”金印凡眯着眼對爾朱世說道,然後很自然的拉着劉昭雪的手起身,“走,我們一起。”
劉昭雪奇怪的看着金印凡,金印凡忙放下劉昭雪的手,指着彩因不好意思道:“我是叫他。”
這時爾朱世看着金印凡笑的很詭異,“一會我叫人送衣服進房,不着急。”
金印凡一行人被小二帶着上了樓,劉昭雪在轉身的瞬間看見隔壁桌坐着一個人正注視着金帆,她看到他的瞬間差點哭了出來,面前的這個人不是淳王又是誰呢?她爲了他一步步走到晏城來到他的面前,她覺得一路上喫的苦受的罪都是值得的。
李澈警覺的看向劉昭雪,這姑娘難道認識他?
劉昭雪忙收回目光,低下頭跟着小二走了,李澈沒有見過劉昭雪,並不認識她。
李澈看着金印凡,覺得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他努力回憶着這些年和他相處的女子,除了婢女素雪和繁星再沒有其他。他搖搖頭,在心裏笑了自己一回:看來還得回到戰場上才能找回自己。
金印凡將爾朱世送來的衣服穿上,竟然特別合適,她從舊衣服裏摸出出嫁前父親給他的風車佩戴在腰上,下了樓。
李澈一直坐在位置上,似是在等某個人一般,他在心裏琢磨着: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如此多愁善感!
金印凡走下樓看見了李澈,兩人四目相對,金印凡覺得怎麼這個人會生的如此好看,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形挺拔,像是說書人嘴裏的大英雄,怎麼會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他怎麼也盯着我看?發現我女扮男裝嗎?金印凡有點心虛,眼睛看向別處。
李澈低下頭看見金印凡腰間的玉佩,那玉佩是一個風車,是在哪裏見過呢?想不起來了。
金印凡坐到位置上,爾朱世微笑的看着金印凡:“衣服還合適嗎?”
“合適合適,比我那身還合適呢?”爾朱世這人生的也好看,對着她笑還有點不自在,還好自己現在是個男的。
“劉姑娘還沒下來?”金印凡轉移話題問道。
“還沒有,你餓了就先喫吧!”爾朱世說着將端來的藕粉往她面前挪近了些。
金印凡接過藕粉開喫。
劉昭雪精心打扮了一番,因爲他在,她走下樓,造成了酒樓裏一陣騷亂,金印凡擡頭看向劉昭雪,她今天比昨晚初見時更美了,轉頭對書生和爾朱世說道:“劉姑娘真真的絕色佳人!”
爾朱世莞爾一笑,看着金印凡慢悠悠地說:“不及某人!”那笑簡直讓金印凡起雞皮疙瘩。
李澈在一旁當然也看到了劉昭雪,在他心裏,眼前的這個人歸類於鶯鶯燕燕。
劉昭雪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金印凡對劉昭雪說道:“劉姑娘你長的太好看了,當年西施都沒你漂亮。”
劉昭雪端莊的笑着坐下,“叫我木兮吧!”
金印凡看看書生,只見他拿着碗筷只顧着喫,“史經元,你怎麼不說話?”
史經元看看金印凡又看看其他人,低着頭又夾了菜繼續喫。金印凡用手碰了碰史經元,“喂,史呆子,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魔怔了?”
史經元見金印凡一個勁的問他,很不情願的放下筷子道:“子曰:食不言寢不語,喫飯時不能說話。”
金印凡給他一個白眼,“你讀書讀傻了吧!”
“喲!這個大美人我怎麼沒見過?讓我瞧瞧!”這時走來一個滿身酒氣的人,踉踉蹌蹌的伸手抓向劉昭雪。
金印凡一看這男的就是一個好色之徒,她站起來擋在劉昭雪面前,打開了那人的手。
那人見出來一個楞頭青的小子擋在前面,指着金印凡的鼻子罵到:“哪裏來的野小子,敢擋大爺我的道,滾開!”說完擡手就甩開金印凡,作勢就要給金印凡一腳。
金印凡本來身板就小,還沒補充完熱量就被人大力一甩甩到了地上,金印凡頭暈目眩,還想掙扎着起來,可腳上沒什麼勁,旁邊的人扶着她起來,歪歪倒倒的竟然昏了過去,他只覺得扶她起來的手大而有力,就像小時候父親哄她睡覺拍她背的手一樣。
爾朱世反應極快的出手將那醉酒的人打到在地,那人佔便宜不成居然捱了打,當下酒便醒了一半,打着踉蹌站起來,臉紅脖子粗的指着爾朱世一行人:“哪裏來的狂徒,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知道老子是誰嗎?知道晏城誰說了算?老子……嗚嗚。”
那人罵的正起勁,不知什麼時候嘴裏多了一把筷子,酒樓的人哄的大笑起來。
“晏城誰說了算?”只見在一旁的李澈眯着眼看向那人開口道。
那人見李澈鎮定自若的喝着茶,看穿着打扮不像一般人,可是沒見過,應該是外地來的,在晏城他天不怕地不怕,他吐出嘴裏的筷子,挺直了身板走到李澈面前,“哼!知道趙睇嗎?他是我大舅,我勸你們這些新來的最好對我客氣點。”
酒樓裏的人一聽趙睇的名字一時間都不敢出聲,甚至連熱鬧都不看了。
那人顯然對這樣的反應很滿意,擡起屁股就想擺着譜往凳子上坐,爾朱世一腳踢翻了凳子,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爾朱世作勢還要揍他。
“少爺,好漢不喫眼前虧。”那人旁邊的小廝忙扶起他來,拽着他趕緊走。
“有種你們別走,在這兒等着!”那人見嚇唬不成也打不過,連滾帶爬的走了。
二樓,金印凡被彩因帶着去了房間,叫了大夫照顧着。樓下,劉昭雪走到李澈跟前,盈盈見了禮,略帶羞澀的說道:“多謝公子相助!”
她低着頭,心裏打着鼓,喜歡的人就在眼前,還爲了她出頭,劉昭雪此時心裏覺得從未有過的清麗滿足。
李澈轉身準備走時被爾朱世叫住,“那人去叫幫手了,公子需得小心。”
李澈看向爾朱世,“我等着他來找我!”說完轉身走了。
此時李澈和爾朱世內心均波瀾不驚,各自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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