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不能为您做得更多了。我会把大门的锁开着,今晚罗冀会住在医院裡,余丽珊得到了错误的消息,她以为罗冀在家,所以她马上会赶来。也许——我是說也许,她可能会经過這裡也說不定哦。”
少年转身向门口走去,手指触到木门把手的时候罗大夫人忍不住道:“等等!”
林风站在原地,沒有回头:“嗯?”
“你究竟……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你是罗冀的手下?”
林风推开门,因为长年得不到润滑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湮沒了风中轻轻一声冷笑。
“罗冀?……他那点力量,根本就沒被我放在眼裡過。”
审讯
罗冀在医院裡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接着无数條导线,身边布满了冰冷的医疗仪器,病床边上,心腹医生正弯腰看着他,满脸都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罗冀慢慢抬起扎着针头的手,医生想拦住他,但是被罗冀用眼神阻止了。
罗冀缓缓的、费力的摘下氧气面罩,咳了两声,低声问:“有什么异动?”
“沒有,厨师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别人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您来审问。”
罗冀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费力的抬起眼向周围望去。在环视了空无一人的病床周围之后他稍微露出一点失望的眼神,医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咳了一声:“這個……罗先生,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說不当說……”
罗冀沒有做声。
医生当他是默许,便低声道:“罗先生,那個叫做林风的少年,我看您還是稍微提防他一点比较好。可能只是我的错觉罢了,但是他好像沒有您說得那么……那么和善,相反有时候他给人的很奇异,甚至于可怕……要知道我在为您服务以前当過法医,见過的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不少,那個少年身上总有股似曾相识的血腥气味,让我觉得他沒有這么简单。”
医生懒了罗冀一眼,见他沒什么表情,忍不住又道:“当然您如果只是宠爱一個美丽的少年就罢了,如果過分信任他的话,很可能会陷入可怕的陷阱裡边……”
“我沒有過分信任他。”罗冀突然淡淡的道。
医生恭敬的低下头去。
“我只是想让他過得开心一点,他曾经因为家庭的原因而被亲人背叛,他不会相信别人,而且非常敏感,容易被伤害。因为他无法承受一点点怀疑,所以我必须做到至少看上去对他完全沒有危险。”
罗冀叹了口气:“就像是把刚出生的幼猫从母猫身边抱走,小猫会非常警惕和恐惧,這個时候就算它抓你挠你,你也必须做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来。因为只要你稍微反应一下,它就会认为你准备伤害它,哪怕从此以后你使出全身解数去讨好,它也再不会亲近你了。”
医生忍不住打断他:“可是罗先生,我真的觉得他沒有那么简单!您抱来的可能不是一只小猫,而是一只還沒有长大的小老虎!”
“……那你就把這种感觉当作是错觉好了。”
医生在病床前重重的低下头:“非常抱歉罗先生,但是身为罗家的手下,我沒有办法对有可能伤害您的事装作熟视无睹。您知道嗎?在您昏睡期间有人目睹林风离开了医院,他一個人回到了罗家不知道在干什么,如果他真是這么关心您的话怎么可能在這個时候……”
“算了,”罗冀淡淡的打断了他,“通常来說被自己养的小动物所厌恶,都应该是主人的错。”
医生還想急切的說什么,但是就在這個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林风走进来,看到两個人在說话的时候條件反射性退去了半步,“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嗎?”
罗冀的视线越過医生,向林风温柔的招了招手:“沒事,你過来,让我看看你。”
林风顺从的走過去,病房裡惨白的灯光映在他脸上,皮肤苍白到透明,连一点瑕疵都沒有,就好像是個无机物一样沒有一点人气。
在和医生擦身而過的时候,林风轻轻的微笑着低下头:“呐,這段時間以来真是辛苦您了啊。”
医生难以察觉的颤抖了一下,加快脚步走出了病房。在关上房门的刹那间他看见林风坐在床边上望向罗冀,而罗冀微笑着,几乎是很温柔的拉住了林风的手,看上去无间无隙,沒有一点是虚假的深情。
医生心裡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关上了病房的门。
罗冀在住院的一個多月時間裡沒有過问投毒事件的一個字,也沒有见余丽珊。余丽珊好几次請求去病房裡探视,但是都被罗冀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林风在医院裡。這個少年每天都跟随着罗冀,时刻形影不离,如果放余丽珊进来的话他们两個人可能会当面撞上,引发出严重的后果。
所幸余丽珊最近好像在忙着其他什么事,一直遮遮掩掩的,罗冀不想见她,她也未必真心想见罗冀。她最近被银行催促得很紧,罗冀在中毒前就不想帮她,中毒后就更不愿意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跟银行交涉的,竟然到了這一步都沒有被送上法庭。
七個星期之后罗冀出院了。毒素在体内腐蚀了内脏器官,虽然现在可以出院,但是他必须在家裡静养很长一段時間,而且有可能会在将来产生一些器官問題。林风对此似乎有些忧虑,趁着医生来做最后检查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您說毒素会给身体留下后遗症,也许会是器官方面出现問題,按照罗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看来,這些后遗症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呢?”
医生遗憾的欠了欠身:“這個我們也不大清楚,只能尽力而为。不過罗先生身体根基非常好,也许十年二十年都說不定。”
林风唇角颤抖了一下,罗冀以为他紧张,安慰性的按住了他冰凉的手。
手指尖触到少年的脉搏,心跳出乎意料的快,并且杂乱不稳。
“……那到时候……”林风轻轻的问,“……他会死嗎?”
罗冀以为那是紧张和恐惧,他不知道那少年手上冰凉的皮肤下,其实正隐秘的传递着兴奋的脉搏。
“也說不定吧……”医生为难的笑着,“十年二十年過后,可能医疗界就已经研究出更先进的治疗方案了,所以其实也不必這样担心。”
林风垂下眼睫,温和的微笑:“這样啊,……”
在乘车回到罗家的一路上,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疲惫還是心理上到了极限,林风一直背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眼睫扇羽一样覆盖下来,从侧面看去神情貌似是安静的,仔细打量的话,却有些自始至终挥之不去的焦躁。
车沒有在罗家大门停下,而是转去了偏门,停在后院一栋青灰色砖瓦院子前。罗冀拍拍林风,低声道:“下车,我带你去一個地方。”
林风條件反射性的伸手去扶他,但是被罗冀挥开了。他自己走下车,虽然行动還暂时有些迟缓,但是非常的稳当。
林风跟在罗冀身后看着這一切,眉心皱出了细小的纹路。
灰暗的院子裡,大门口站着两個石雕一样的警卫,一左一右端着冲锋枪。穿過大堂裡边有一條长长的、幽深的走廊,在尽头的一個房间门口站着贴身保镖,看到罗冀他们走来,立刻欠了欠身,为他们打开了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朝向的关系,石头房间裡非常冷,林风刚走进去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战。一扇小小的窗户开在墙壁上方,而且仅仅是半开着,所以即使是大白天,房间裡的光线也非常昏暗。
房间中间的木椅上坐着一個人,被反绑着,面对着前方的审讯台,两條腿都在不停的发抖。林风定睛一看,是那天的那個厨师。
短短几個星期的工夫,厨师整個人就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两鬓边的头发都显出了大片的灰白色。
林风在心裡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垂下眼睛。他知道什么叫做一夜白头,看起来只会发生在小說裡的情节其实是真的,总有那么一种痛苦和绝望可以泯灭你生存下去的勇气,让你一夜之间须发近白,十几年的时光在短短刹那间从你身上悄然溜走,带走你的生命力,只留下一副由仇恨驱使着的悲哀的躯壳。
厨师咳了两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罗、罗先生……”
“听說你终于决定要交代了,我觉得很高兴,再拖下去的话于我于你都非常不利啊。”
罗冀拉着林风在审讯台上坐下,這是一個面对被审讯者的方向。林风一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坐下,但是罗冀坚决的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您……”
“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把你也带来,”罗冀打断了林风的疑问,声音近乎是温情的,“我觉得你也差点成为投毒事件的受害者,所以处理的时候不能瞒着你,总不能让你觉得跟着我的话自己的生命安全沒保障吧。”
“……”林风无声的低下头:“是。”
“那么我們开始吧,厨师先生。”罗冀转向几步之外的犯人,声音比石头房间裡的气温還要冷淡,“——第一,在背后指使你对我們下毒的人是谁?”
厨师抬起头张开嘴,刚要說什么,突然房门被一把推开了,医生急匆匆的走进来:“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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