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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公子也是有情人

作者:林亭
进喜儿在房中,把韦去华的憔悴容貌又打量一遍。前几天在家门前還见到過韦去华,当时看他精神不振,进喜儿還暗笑他装得停当。今天一见容貌更减十分,他不知道自己来,当然不会是装相。

  他到底是真心,還是相中大姑娘的嫁妆?进喜儿出门都在想。韦去华对着进喜儿,把要见楚怀贤的心思再表白一遍。家裡并沒有什么,韦去华還是拿出一两银子给进喜儿,求他公子面前說句话,能见自己一面。

  进喜儿当然不肯要這钱,坐下說几句探病的话就要走。韦去华只陪进喜儿,沒来得及看自己收到的是什么。门外乞丐正在晒暖儿,听到门响伸头来看。韦去华对他点头:“再候我一下。”让乞丐送信,這是相识的人要传话儿,怕家裡大人不许,就找個乞丐来递信。

  乞丐哈腰嘿嘿笑:“您老不急,我這裡候着。”乞丐乐颠颠哼着小曲子等着,回信也是钱,今天就這裡看着。

  韦去华再出来时,神情激动手都是抖的,把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包给乞丐,再四地交待他:“一定送到人手裡才行。”额外又给了乞丐一串钱。乞丐来回两封信,哄到手不少钱。他拔腿出巷子,把信送给小茶馆裡坐着的进喜儿,出门来觉得今天可以收工,跑去景色好的地方晒暖儿去。

  进喜儿会钞出茶馆回家,他也可以收工了。茶馆外探头探脑的一個小子飞快跑开,来告诉韦去华:“是楚公子的小厮,刚才来的那個。”韦去华对着面前一绺子发丝正在热泪盈眶,听到這话后,泪水滚落而下,口中喃喃道:“有人帮着通信就好。”

  公子恶了自己,小厮還肯通信?這其中疑惑不少,韦去华情苦多日,苦苦煎熬是只为胸中愤懑之气,這一口气松下来,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木板,再沒有力气多想别的。想自己夜晚对月嗟叹,怨自己不好好经营以致家败;怨楚家嫌贫爱富,已是高门還要攀高;甚至怨過湘芷身为楚家人。還记得去年公子生日,韦去华串了一出戏,台上宾客满座,不乏珠环翠绕之人。偏只有那一双眼眸映在韦去华心上,孽缘从此牵起,情根這日深种……

  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湘芷剪发送来,喻意她不变心。韦去华抬手看自己右手指尖,刚才不知道是进喜儿是鹊桥,送他的时候右手藏在袖中不敢让他看到。早知如此,应该亮给他看看。

  拿到回信的进喜儿得赶快进来,事情已经办成。当班第一,见小初第二。大门上看到人,都告诉他:“公子回来了,你去了哪裡?”进喜儿假话早就编好,道個生受道:“家裡来了亲戚,我妈催我回去一趟。”回到书房中不见楚怀贤,洒扫的小厮道:“公子沒到书房裡来,在老夫人房裡說话。”

  进喜儿說一声侥幸,运气還真不错。进来书房中再做检视,样样都收拾停当,公子過来看书,笔洗好墨研過,并沒有一点儿不周备,进喜儿放下心,坐在廊下候楚怀贤的时候,也想韦去华。喜歡一個姑娘能瘦成這样?這要问进财最知道,春痕的姐姐刚不在那些日子,进财跟韦公子也差不多。

  楚怀贤从老夫人漫步而出,身后跟的是进财。行到离书房有一段距离,听到山石后有說话声。楚怀贤板起脸,啁啁啾啾的一男一女声音,只能是家人在私会。放慢脚步過去,看到說话的两個人,楚怀贤怒形与色。這两個人,一個是进喜儿,一個是小初。

  “看一眼有什么,你就不怕带进来的是毒药?”小初是张乌鸦嘴,也为着放心。进喜儿想想也是,這两個人要是相约殉情,自己干系就大了。

  打开来看,小初惊呼一声,进喜儿也惊骇:“這,這……”两人对着手中东西正愣住,听到身后轻轻有咳声。进喜儿魂飞天外,急忙转身。小初也呆若木鸡,半侧過身子說不出话来。穿着一件暗青色长袍的楚怀贤阴沉沉看着他们。

  “大胆的奴才!”楚怀贤语若呢呐,在穿而過的风声中,进喜和小初听得一清二楚。进喜扑通跪下求饶,小初把手中东西往袖子裡一塞,也转身跪下。“拿来给我。”楚怀贤說過,小初又惊呼:“不!”进喜到催促:“给公子吧。”

  一方男人用的丝帕,上面写着八個字:“海枯石烂,此心不渝。”楚怀贤把帕子在手中揉成一团,飞起一脚把进喜儿踢开几步,再怒目林小初牙齿轻咬,似有格格声响。进喜儿摔落在地,急急辩解:“公子,這是韦公子给大姑娘的。”

  “我知道!”楚怀贤瞪着身子轻颤,面上害怕,眸子却是坚定的林小初,看那身子单薄苗條如春中薄花,踢得再轻她也经受不住。楚怀贤踏上两步,小初吓得坚定不在,抱着头往后面躲。耳边听到闷哼声,又是踢的进喜儿。

  林小初奔到楚怀贤身边跪下,紧紧拉住他的衣衫:“是我求他去的,大姑娘病重,就這一点儿念想难道也不行?”进喜儿捂着胸口咳着,拼命使着眼色让小初别再說话。楚怀贤胸口微微起伏,气得眼前发黑。为韦去华敢勾结我的奴才,也为小初和进喜儿私自妄为……最后一拂袖子,带着那丝帕大步走开。

  来到房中把丝帕摊开,這是韦去华的帕子,韦去华的字。楚怀贤瞪视几眼,对房外吩咐道:“让进喜儿這奴才院子裡跪着。”海枯石烂,此心不渝?哼!楚怀贤把帕子拂落在地,恨不能再踏上几脚。

  无媒无妁,一眼看中就成夫妻,這是乡村野,合。二叔平日眼睛多在我身上,全不管管他自己女儿!“公子,韦公子门外求见。”人正发恼,让人恼火的人又来了。楚怀贤怒声:“不见!”把传话的人吓得头一缩,小声问进财:“进喜儿怎么惹到公子?”院子裡跪着进喜儿,当然是他干的好事。

  进财摆手:“不能提,你走吧。”公子正生气,就是劝都无人敢上前。過了一個时辰传饭进去,楚怀贤面色好许多正在窗下看书。饭后午休過,楚怀贤走出来,往湘芷房中去。這個妹妹比自己小上两岁,小时候较亲厚,大了并不象二老爷一样讨厌,楚怀贤对湘芷也是不同。

  气恨多由疼爱而来,负手到湘芷房前的楚怀贤本想开导教训她。看到湘芷泪痕满面,虚弱低低一声:“大哥,”就只是泪流。楚怀贤自此无话可說,小初說:“大姑娘病重,只是要一個念想儿也不行?”楚怀贤站立半刻,回身命丫头们:“都出去。”再把袖中帕子丢下来。人孰无情,都是有情之人。

  病弱不能起身的湘芷,见到帕上字迹,居然坐了起来。這凝结的淡淡红色,让湘芷痛哭失声,這是血书!冷冷看着的楚怀贤,就是看到這血书,才对韦去华原谅一些。“大哥,你帮我一帮儿,”湘芷边哭边道。楚怀贤重重哼一声,是所问非所答:“你收好,别让人看到。”转身出门。

  要是自己与人有情,月下私会也好,收到信物颠倒一时也好,楚公子一定觉得這沒什么。自己妹妹与人私会,为信物颠倒,楚怀贤觉得真是糟蹋。回房路上细细思量,楚怀贤只能改变心思。

  “进财,把韦去华喊来见我。”楚怀贤沒好气,解铃還需系铃人。他们几时爱慕上,家裡到现在都不清楚。要帮人,一要真心,二要自立。楚怀贤吩咐過进财,再沉着脸来看进喜儿:“是小初找上你,還是你找上小初我也不想问,你是跟我已久的人,难道不知道轻重?”

  进喜儿往自己身上揽,往韦去华身上推:“是韦公子求我,我找的小初。”楚怀贤淡淡哦一声:“這就是了,你起来去吃饭吧。”进喜儿叩了一個头起来,从上午跪到下午,骤然起来腿上酸麻,先坐在泥地上揉着腿脚。洒扫院子的小厮平时就巴结,跑来扶进喜儿,不忘取笑他:“哥哥你天天得公子笑脸儿太多,偶然也要看一下冷脸儿。”头上“啪”地挨了重重一巴掌,进喜儿揪着他耳朵低声骂:“小兔崽子敢笑我!”揪着小厮泪眼汪汪,還要把进喜儿扶进去。

  韦去华很快就到,进来看楚怀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自己含愧进门就跪下:“求怀贤兄成全,我对大姑娘是真心的。”楚怀贤压着火气,光见到他就猛然火大,不压着就要揍他。

  “我家不招布衣之婿,你有何打算?”楚怀贤說出来,韦去华不亚于听于天籁之音。他不敢相信地仰起脸来,急迫地道:“给我两年,我边关立功去。”走军功升官最快,而且发财也容易。

  有一身功夫的韦去华,這几天裡仓促中,想出来這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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