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解武悲喜交集,眼裡闪着泪花,說道:“只要公子得救,别的话都不用說了。”
铁芳:“你弟弟不知怎么样了?”
解武:“他伤虽重,但尚不至死,過路的乡亲们准已把他救走了。”
玉娇龙已策马来到他二人面前,她凝望着解武,带着几分怜惜地对他說道:“愚忠愚义均不可取,你又何苦如此?”
解武仰望着她,十分饮佩而又极感惊奇地說道:“顾先生已经猜到了女客官会来救公子,我却未信,才這么行事的,险些儿误了公子!”
玉娇龙不由一怔,默然片刻,只冷冷說道:“顾先生也真多嘴!”
她随即从鞍旁革囊中取出金锭一只,掷到解武脚下,对他說道:“此地你已不能再留,带上這只金锭到别地安身去罢!”她随即又回头对那些受伤在地的衙捕、庄丁和呆在马上的两名汉子凛然說道:“你等听着:邵天构作恶多端,死是罪有应得,不得株连无辜;义产当用作慈善,乃同善堂堂所有,他人不得霸占,有敢违者,邵天构即是
榜样!”
那衙捕庄丁一個個赶忙连声应是。
玉娇龙见诸事已了,這才回過头来对铁芳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去选匹马来,随我离去!”
铁芳立即告别解武,走到邵天构留下的那匹青骢马身旁,跃上马鞍,紧跟玉娇龙身后向东驰去。跑出十来裡后,玉娇龙忽然带马驰上小道,又转過身来向西北孟津方向驰去。铁芳心裡虽然有些纳闷,也不便多问,只紧紧跟随在她身后。一直驰過孟津来到黄河渡口,天色已近黄昏,玉娇龙见渡口尚未收渡,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来,說道:“若再晚来一步,今天就過不了黄河了!”
铁芳不禁說道:“若上路时便直向西奔,不朝东去多绕那二十裡路的圈子,我們便已過黄河多时了。”
玉娇龙略含责怪地瞅着他:“亏你還曾在外闯荡過来!”
铁芳不觉一愣!不解地看了看玉娇龙,他从她那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眼神裡,感到机警和智慧,他這才忽然憬悟過来,不禁羞惭地笑了笑,不吭声了。
二人過了黄河,天已渐黑。铁芳牵马渡口,显得有些犹豫徘徊。玉娇龙催他上马,他這才问玉娇龙道:“不知前辈欲去何处?又将把我带到何处去”
玉娇龙:“我将去西疆。也将把你带到西疆去。”
铁芳不禁惊诧万分:“西疆?!前辈去西疆何事?”
玉娇龙:“你能和别人约定要重去西疆,难道我就不能和人有约”铁芳還想再问,玉娇龙却已翻身上马,又在催他上路了。铁芳只好上马相随,继续向前赶去。
一路上,玉娇龙很少說话,只顾兼程进发,不时错過村镇,弄得投宿无门,受饥受冻,疲惫不堪。眼看她面容也一天更比一天清瘦下去,咳嗽也日益加剧起来。可她越是日感不支,却越是加紧赶路,当她实在感到力支撑时,便暗暗服下一粒顾先生给她的人参回天丸。這丸药确也神奇,每当她服下一粒后,不但咳嗽立即缓
解,精神也顿觉倍增。玉娇龙就這样,不停地进发,进发,一直向西,向西!铁芳把這些情景看在眼裡,心裡不禁难過万分。他也曾多次劝她,要她停下马来,好好养息几天。玉娇龙总是淡淡一笑,說道:“等到了西疆再歇不迟!。”铁芳多次劝她不听,已由难過变为伤心,把对她的劝告也变为哀求了。玉娇龙却還是淡淡地一笑,還是說等到了西疆再歇不迟,只是在她那淡淡的一笑中带上一些凄然的意味,在她那句“等到了西疆再歇不迟”的前面加上了“時間不待啦”這样一句。铁芳当即不由一怔,感到她這话說得有些不祥,
但又想到她可能是与人相约的時間已迫,也就不去多想了。
玉娇龙和铁芳行行走走,不到一月便已穿過山西,跨過陕西,进人甘肃境内。這时已是腊月,雪积满山,冰封四野,尽日地冻天寒,道路十分难行。一日,二人来到临洮附近,天上忽然下起大雪来了。便只好寻了一家客店住下。晚上,玉娇龙咳嗽不停,儿乎整夜未睡。铁芳就在隔房,听她咳得那般猛烈,心裡十分难過,他再也小能心安地睡在床上了,便忙披衣起床,焦急不安地在房裡踱来踱去。每当玉娇龙咳声一起,他便感到一阵心疼,恨不能让他用自己的身体去代她生病。等到天刚一亮,便赶忙上烧了。一壶热茶,送到娇龙床前”一心只望她喝上几口便能缓和她那剧烈的喘咳。
玉娇龙接過茶壶,沒有喝茶.却只微笑凝神久久地注视着他。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眸裡,含满了慈柔,充满了深情,充满了疼爱。過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你昨晚为何一夜不睡?”
铁芳:“只因我心裡有点烦闷。”
玉娇龙微微一笑,凝思片刻,忽义說道:“一路上累你辛苦,你都毫无怨言,对我也一直十分周细,你是否为了报我救你之恩才這么做的?”
铁芳:“前辈对我有恩,恩当然是要报的,报恩也是易事。我对前辈则不只是感恩,還相处有情。情生于至性,酬情是无穷无极的。”
玉娇龙不由十分诧异地:“你所說的這個情字是如何生起来的?你且說来听听。”
铁芳:“自从前番在京城西郊的关帝庙中遇见前辈之后,在那短短相处的十天之中,我对前辈便由敬而亲,渐渐生起一种依依之情。分手后,我也一直眷眷于怀,以至难忘难舍。這次前辈在洛阳西郊救我,我想定非出于有意施恩,亦是由情所使,不然,前辈就不会迢迢万裡带我去西疆了。”
玉娇龙听了,虽然默默未语,心裡却如拂进一阵春风,顿感心畅情融,遍体和适。她那双凝视着铁芳的眼裡,更增加了许多慈祥,许多柔蜜。過了一会,她才满怀欣慰地說道:“今天不须你相劝,我也要留下歇息。你也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铁芳不禁高兴万分,雀跃出房,张罗饭菜去了。
玉娇龙吃過早饭,从革囊中取出蜀锦一段,貂皮一张,估照铁芳的身材剪裁成背心一件,坐在床上一针一线地缝缀起来。她一生中只亲手为春雪瓶裁缝過衣服,却从沒想到竟会为一個与己无关的少年亲手裁缝起衣服来了。這少年真的与己无关嗎?!玉娇龙却在心裡已经把他认作半子了。特别是当她在清晨听了铁芳那番话后,她也不知何放,這個少年在她心裡竟比半子還更连心,還更关痛痒了。她想来想去,只感到這是铁芳与春瓶有缘,這是天意!
玉娇龙刚把背心缝好,铁芳提着一大蓝香水梨进房来了。她把铁芳叫到自己身前,亲自把背心给他穿上,一看,合身极了。铁芳也无多少客套话,只說:“前辈不自将息,却来为我操心。”玉娇龙也只說了句:“越往西去越冷了。”两人的心都是暖暖的。
铁芳在桌旁坐下,取出梨子,削去梨皮,双手奉到玉娇龙面前,說道:“村上人說,這是张掖仙果,吃了可以止嗽。”
玉娇龙接過梨儿,边吃边审视铁芳,看着看着,竟又与她藏在心裡的那個面容重叠在一起了。她猛然回過神来,不觉脱口說道:“真像!”她见铁芳一愣,忙又說道:“你真像一個人,像极了。”
铁芳:“那人是谁?”
玉娇龙:“你不认识。”
铁芳:“春雪瓶姑娘和有個叫罗燕的姑姑也說我像一個人。”
玉娇龙不觉全身一震,心也紧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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