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雪瓶摇摇头。
罗小虎:“好,我告诉你:就是为你八年前在塔城射我那一箭,這才把她逼到那人不知、鬼难寻的地方去的!”
春雪瓶的整颗心、整個身子都立即颤抖起来。這虽是她心中曾经猜疑過的事情,但也只不過是猜疑罢了。此刻由罗小虎口裡說了出来,猜疑便立即成了真实。春雪瓶的心又.一次被震撼了!
她万万沒有想到,母亲那么宠爱的自己,却竟是害了她的罪人!一向很难流泪的春雪瓶,這时也不禁伤心地饮泣起来。
罗小虎让她哭了许久,才将她拉近身边,为她拭去泪水,充满爱怜地对她說道:“好啦,别再难過了!這也不能全怪你,要是你母亲早告诉了你,我是你爹,你也不会对我放那一箭了。”他叹息了一声,又說:“许多苦還是她自己讨来的!我這番上天山去寻她,就是为去看看她的病,把她劝下山来。她纵然不愿随我去,也不能让她
再那样去折磨自己了!”
春雪瓶忧虑地:“那地方很隐秘,你寻不到她的!”
罗小虎盯着她:“你难道不给我带路?!”
春雪瓶不安地:“我不能。我答应過母亲,還在她耐前起過誓,我這么做,她会生气的。”
罗小虎:“好,不难为你,只要知她在天山,我踏遍天山总能寻到她的。”
春雪瓶沉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指着大红马对罗小虎說道:“罗大伯,你要上天山去寻我母亲,可向這大红马问路去!只有它才能告诉你了!”
罗小虎恍然大悟,一刹间,只见他眼发亮,脸上也泛起红光,连声說道:“对,对,老马识途!我怎就未想到這点!這大红马准能把我带去的!”
二人正說着,不知不觉问,一缕阳光透過疏枝射进来,恰恰照到春雪瓶的脸上,她眨眨眼睛,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罗小虎掉头看看林外,說道:“天色已经不早,看你似已饥渴,不能再逗留在這林裡了。此去不远处,住有一個我的熟人,我們可到他那儿去喝喝水,吃点东西,今晚就在他那儿借宿一夜再說。”
罗小虎脱下他身上所穿的官兵服装,露出平时惯穿的那件白色排扣短褂,這才拿起短刀,看看试试,又试试看看,只深情地說了句:“伙计,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来了!”說完便将它藏进怀裡去了。
春雪瓶瞅着他,不禁猛想起马强对她說過的那句话来:“你罗大伯见到你,准比他重得刀和马還高兴!”她心裡蓦然生起一阵莫名的欣幸,不禁又闪起一個念头:罗大伯刚才說的那番话,莫非果是真的!
罗小虎收拾停当,又把春雪瓶的革囊提去挂在马鞍上,然后就
牵着大红马和春雪瓶走出林子,一直向东走去。走了大约十来裡,前面忽然出现一片草地。草地虽不算大,草却长得又青又茂,好像从不曾受到過成群牲口的践踏。草地左边是一脉长长的灌木林丘,那簇簇的矮树,把草地衬得更加幽宁。进入草地不远,就在靠近林丘的边际,搭着一座小小的帐篷,那帐篷在這荒无人逊的草地
上,显得孤零零的。罗小虎带着春雪瓶来到帐篷前,将大红马拴在帐篷旁边的林栅上,便一同跨进篷内。罗小虎把春雪瓶安顿在一张牛皮毯上坐定,便去取来一罐水、一些烤羊肉和几個饭团,两人便不急不忙地吃了起来。春雪瓶早已渴极、饥极,吃得更是水甜饭香,十分快意。她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帐内的一切,见這座小小的
帐篷,篷顶篷壁都打满补丁,帐内放置的什物也很简单,一望而知是個穷苦牧民的篷窝。春雪瓶不禁有些纳闷,心想:這么荒野的地方,怎会有人住到這裡来了?坐在她对面的罗小虎,只闷闷不乐地吃着,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帐篷裡一时显得很沉闷。春雪瓶瞅着他忽然问道:“這是谁住的帐篷?”
罗小虎:“布达旺老爹。”
春雪瓶:“布达旺老爹是個什么样人?他怎会住到這么荒僻的地方来了?”
罗小虎:“他是位十分令人尊敬的老爹。他为躲避那些伯克、巴依的迫害,多年来只好带着這小小的破帐篷,东飘西荡,拣這样连人迹都少到的地方隐住下来,担惊受怕地過日子。”
春雪瓶的心被触动,对這可怜的老爹不禁充满了同情:便又說道:“這老爹难道一個亲人都沒有了?”
罗小虎的神色黯然起来,眼裡也满含了哀伤,說道:“老爹本有两個最亲最亲的亲人,一個已经死了,一個虽然還在,可也和我一样,是個有家归不得的马贼,老爹還是连一個亲人也沒有。”
春雪瓶十分难過地說:“這老爹也孤独得真可怜,比我母亲還可怜!”
罗小虎不以为然地:“雪瓶,你想错了!老爹并不孤独,他也从不感到自己可怜。他虽死了一個亲人,另一個亲人也不在他身边,可他却到处都是亲人,不管他住到什么地方,還是常常有人去看他。你母亲哪比得老爹!”
春雪瓶不解地:“老爹怎会有那么多亲人?”
罗小虎:“老爹为人正直,能急人之急,不计個人安危,热心助人。除了在穷苦的牧民中,有许多他的亲人外,我和我的弟兄都是他的亲人。”他忽然瞅着春雪瓶笑了笑,又說道,“還有你母亲和你,也应算是老爹的亲人。”
春雪瓶大出意外,忙问道:“我母亲也认识老爹?”
罗小虎:“不仅认识,你母亲還曾和老爹的孙女结成患难姐妹,并曾在這小小的破帐篷裡安過身呢。”
春雪瓶惊讶万分:“我母亲曾在這座帐篷裡住過?”
罗小虎:“住過,還是两次。她第一次住进這帐篷,那已是十九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也不過像你這么大,我也是在這帐篷裡和她以心换心的。她第二次重进這帐篷,亦已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她正带着刚出世才几個月的你,拖着一身病,在這帐篷裡度過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日子。要不是老爹和他亲人的照料,你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春雪瓶又一次被震撼了。她对母亲和自己過去的身世,全陷入一团迷雾。她想问個明白,又不知从何问起。她愣了片刻,突然仰面来,望着罗小虎急切地央求道:“罗大伯,請你把我母亲過去的一切全告诉我!我只知道她心裡装满了许多悲痛许多愁,只知道心裡时时都在惦挂着另一個亲人,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罗小虎望着春雪瓶,眼裡充满惆怅和凄凉。他茫然地說道:“我和你母亲已分手十六年了。八年前在塔城虽打了個照面,却连一句话也未曾交谈。因此,她的有些事我亦弄不清楚,有些事就是给你讲了,你现在也不会懂得,還是让她以后慢慢地告诉你吧!”
春雪瓶时时惦挂在心,也是她最急于想知道的,還是她母亲曾几次对她提到過的那個尚在关内的亲人。她沉凝片刻,猛然灵机一动,忽又问道:“罗大伯,你可知道我母亲在关内還有什么别的亲人?”
罗小虎犹豫了会,肃然說道:“雪瓶,你打听這個干什么?你母亲在关内早已沒有任何亲人了。”
春雪瓶不觉一怔,又问道:“罗大伯,你呢?你在关内可還有亲人”
罗小虎毫不迟疑地:“有一個。也只剩下這么一個亲人了。”
春雪瓶:“谁?”
罗小虎:“我的妹妹。”
春雪瓶不觉一愣,這虽不是她心裡想要探出的那人,却不由使她猛然想起罗燕托過她的事来。她急忙說道:“罗大伯,你妹妹是不是罗燕姑姑?”
罗小虎略感惊诧地:“你母亲把這也告诉你啦?”
春雪瓶:“不,是罗燕姑姑自己告诉我。不几天前我曾见到過她。”
罗小虎猛然站了起来,圆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一把拉着春雪瓶,急切地问道:“你在哪儿见到她?她又是如何对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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