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21节 作者:未知 此后姜暖的母亲病死,孟氏在姜晴之后生了儿子姜晖,姜印之便将她扶了正。 后来孟家复荣,姜印之也托赖岳家升职,做到了如今的从六品京官。 孟氏和姜印之都是有野心的,不甘于如今的官职地位。 孟氏的娘家虽有個侯伯爵的名头,但并不任要职,况且她知道,娘家是女子在夫家的倚仗,一旦对外還得是夫家显赫才行。 况且儿女的命运也与之息息相关,是马虎不得的。 若是凭借孟家的关系,也能够帮姜印之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可孟氏觉得即便是那样,也一样要走人情,该送的礼一分不能少。 但如果利用姜暖的话,不但成全了自己贤德的好名声,而且還能跟洪家成儿女亲家,一举两得。 如今洪家的亲事黄了,她一番心血打了水漂,当然不快,可是她不能因此损失更多。 如果让姜暖就此走了,那么定会让她的名声受损。 外人一定会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更会說她只是利用姜暖這個继女。 更何况如果就让姜暖這么走了,那么自己之前的付出不都白费了嗎?孟氏绝不允许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只要姜暖不离开這裡,就等于攥在自己的手心裡,算计她是早晚的事。 這一次是自己失算,下一次可就不会再让她如愿了。 因此孟氏对镜整理了仪容,带着丫鬟去见姜暖。 此时姜暖已经收拾出来一箱子衣物了,正叫铃铛把孟氏她们给的东西理出来放到一边。 孟氏一进门便哭了,走過去拉住姜暖的手說:“阿暖,我知你心裡怪我。可你不能任性一走了之,总得听我剖白剖白。” 桑妈妈拦道:“夫人不用白费口舌了,我們乡下人還回乡下去。” “桑妈妈,我知你为何如此对我,”孟氏不急不恼,“你是觉着自己全心全意为阿暖,而我是在算计她,故而理直气壮。” 桑妈妈闻言冷哼一声沒有答言。 孟氏接着道:“可好心未必就能办好事,拿今天的事来說,你搅黄了洪家的亲事,却也坏了阿暖的名声。你這么一闹,外头說什么的都有。对你对我都有限,最受连累的還是阿暖。 咱们家不過是個从六品官职,站在紫阳街上丢块石头都能砸中比咱家品级高的官员。我這個当主母的,最担心的就是儿女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洪家的二少爷虽然身体弱些,但是听闻最近一二年,因为得了名医诊治,已经大好了。我虽然沒见過他,但是老爷是见過的。 我是看中了他们家长辈行事大度温和,阿暖嫁過去不会受气。再加上丈夫比她年长,也知道疼护她。何况我一直觉得阿暖是個有福气的,她嫁過去必定事事如意,绝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话說回来,咱们看着自家姑娘千好万好,可在外人眼裡就未必了。咱们又不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哪裡寻得到十全十美的婚事呢?姑娘想一走了之,却不想想,便是回去了,又能止得住旁人的议论嗎?何况刚来几個月就回去,只会给余家姨母添烦难。人家实在是仁至义尽,咱们姜家一辈子都要感激的,怎么還能再给人家找麻烦?” 不得不說這孟氏真是能言善辩,桑妈妈想要顶她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說起。 孟氏缓了缓又說:“人都說一重肚皮一重山,我也从不敢有取代你生母的心思。可是从你来京,我是如何对你的,你心裡也清楚。 退一步讲,我便是不好好待你,把你诓了来。哄着你父亲给你结一门不如意的亲事,别說一個桑妈妈,就是十個桑妈妈,或打或卖,难道真处置不得嗎?” “可是這件事也不应该瞒着我,给我一個措手不及。”姜暖闷闷地說。 孟氏听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說道:“何止是你措手不及,真真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本說的今日只是来做客,顺便见见你。所以我也只跟你說是有贵客要来,毕竟八字還沒一撇呢,說早了恐你害羞。又怕這事情最后不成,你觉得难堪。谁想她们居然就要定下来,当时的情形我也不好就回绝的。你想人家一盆火似地赶着,我怎好兜头给人家泼冷水呢!” 孟氏這边做好做歹地稳住了姜暖主仆,又吩咐丫鬟道:“叫新来的山东厨娘给大小姐做些顺口的,正午都過了,怕是饿了。” 第039章 游湖 因天气热,徐春君约姜暖游湖。 清平河出了城,在大夫山下汇成一湾碧湖,周遭绿茵浓翠,野芳馥郁。 即便是再热的天气,這裡依然凉爽怡人,是消夏的好去处。 徐春君穿着鹅黄上衫月白纱的绉裙,雅致中透出几分活泼。 姜暖身上则穿了一身赪霞色的裙袄,她气色好,性子活泼,尤其适合颜色鲜艳的衣裳。 头上一对小小的蜻蜓发钗,十分应节气。 如今她的头发都是铃铛梳,這丫头虽然默不作声,但心思细腻,手又巧,一般的东西看看就会了。 “這一路上還是有些热的,上了船就好了。”徐春君携着姜暖的手笑言道:“這几日沒见,你怎么瘦了些?” 姜暖见周围有许多人,不便說实情,只說道:“大约是苦夏吧!這几日胃口不太好。” 她们两個身边伺候的丫鬟早就相熟,此时也亲热地小声聊着天。 几個人上了船,徐春君早就备好了瓜果点心。 姜暖坐下,只觉得四面都是凉风,精神为之一振,不由得赞叹道:“真凉快!” 徐春君道:“姜二姑娘怎沒同你一起来?” 她的請帖裡特意說了叫姜晴同来游玩儿的。 “她也来了,不過不跟咱们一处。”姜暖抬着下颏指着不远不近的一只画船道:“同孟家的二姑娘在一处呢!” 徐春君其实早也看到了,那船上有许多人,其中穿着盈盈粉衣裙的是姜晴,穿一身冰台色的是孟乔。 徐春君早料到姜晴不大可能赴自己的约,請她也不過是为了礼数上不缺。 而姜暖也不太喜歡自己和徐春君在一起的时候,妹妹在旁边,总觉得多少有些不畅意。 虽然她继母多次让姜晴带着她多与孟乔等人来往,姜晴也满口答应,但姜暖就是不喜歡。 不是别的,只觉得孟乔太文邹邹的了,自己在一旁怪拘得慌。 “想什么呢?以至于出了神?”徐春君把一片切好的甜瓜递到姜暖手上问她。 姜暖回過神,心直口快地道:“徐姐姐,你平日裡也是爱读书的,怎么不见你吟诗作赋呢?” 她和徐春君在客栈相遇的时候,每次去找徐春君玩儿,都见她拿着书在读。 不過一见了她,徐春君就把书放下,和她话家常了。 姜暖沒细究徐春君看的究竟是什么书,只看见那上头密密麻麻的字,自己能认识一半,却還有许多不认得。至于到底讲了什么,那就更不晓得了。 徐春君道:“我虽有时读些书,但也只是为了解闷,实则并未学到什么。若說前人的诗词,倒也会背几首浅近的,自己却一句也作不出来。” 姜暖听了摇头道:“我不信,人說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只是姐姐你为人谦虚,不喜歡卖弄罢了。那孟二小姐,人人都說她是才女,可我总觉得她未免太爱显摆了。见到個什么必要引经据典地评论几句,来不来就要赋诗作词,或铺开纸来画几笔写意。可怜跟着她的丫头,那么大個文房四宝的匣子,镇日价抱在怀裡,累個半死!” 在徐春君面前,姜暖总是忍不住一吐为快,招得那几個丫头都掩口笑個不住。 徐春君在她脸上轻轻扭了一下,笑道:“你這张嘴啊!你我這样不会写诗的不是也一样游湖吃瓜?” 姜暖叹道:“那倒是的。似我這般俗人本不该笑话人家才女,只是如今姜晴也這般如此起来,我每日见了她都不大自在。岑家小姐虽难让人亲近,却也不在這上头弄花样,我倒挺看重她這点。” “說曹操曹操到,那边岸上的不就是岑家大小姐么!”紫菱指着不远处說。 徐春君和姜暖看過去,果然见岑云初带着两個侍女在那边柳荫下的石椅上坐着,周遭有不少人或明或暗地打量着她,她都看不见一样。 因天气热,众人都把发髻绾得高一些,岑云初亦然。 如此就更将她颀长雪白的颈项凸显出来,只這一点,就无端比众人多出三分高贵。 她今日穿的是一套翠缥衣裙,整個人如幽谷青竹,掩不住孤标傲世的气质。 “把船靠過去,”徐春君吩咐道,“否则就這么過去不大好。” 怎么說岑云初同她们也是一张桌上看過戏赴過宴的,况且徐春君从心底觉得岑云初蛮真性情的一個人。 這样的人不喜歡逢场作戏,更厌恶左右逢源,但也不必担心她口蜜腹剑、背后捅刀。 不一时,船娘将船靠了岸。 岑云初也看到了她们,并不起身,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招呼過了。 徐春君满面含笑請道:“岑姑娘可要一同上船游湖么?我們的船還算宽敞。” 岑云初脸上神情疏懒:“不了,我坐坐也该回去了。” 徐春君知她一向孤僻随性,也就不再多說,叫船娘撑船到那边的半月桥去。 快到桥下,桥上便有人大叫一声道:“姜大脚!” 姜暖听了不禁柳眉倒竖,骂道:“宗猴子!你闭嘴!” 原来小侯爷宗天保也和几個友人一同出来游玩,他们不爱坐船,就在桥上赏景。 宗天保见姜暖怒了,他反而更高兴了,嘻嘻哈哈道:“你干嘛坐船呢?直接踩水不就好了?” 他一见到姜暖必要拿人家的脚开玩笑,气得姜暖七窍生烟。 徐春君忙安抚姜暖:“别理他,我們阿暖的脚才不大呢!” 又叫船娘把船荡過去,远离這是非之地。 過了桥,见那边一棵柳树枝條垂在水上,一群凫雁在那裡嬉戏,姜暖便要過去看。 把船荡過去,姜暖就巴在船舷上掰碎点心喂那些水鸭子吃。 “哎呀,徐姐姐你快看,這些水鸭子也太傻了,吃就是,做什么每吃一口都要扎個猛子,把個鸭屁股撅得老高。”姜暖嘻嘻哈哈地說着话,把刚才都不快抛到了脑后。 徐春君也拿了点心,刚丢下去一小块,坠子开口道:“咦,那边過来的好像是陈大人。” 徐春君一抬头就见陈思敬带這個小幺儿从岸上柳荫裡走過来,他今日未着官衣,显然是在休沐。 第040章 凶手 见陈思敬過来,姜暖忙拍干净手起身,乖乖地站在徐春君旁边,随着徐春君向陈思敬见礼。 不穿官服的陈思敬更显得温煦谦和,向徐姜二人回礼道:“二位姑娘好雅兴。” 徐春君也浅笑道:“难得陈大人今日不忙。” 陈思敬道:“在下本打算休沐结束后再去二位府上拜访的,但今日恰好遇见了,便在此說了吧。” 姜暖和徐春君忙问什么事。 陈思敬道:“杀害柳儿的凶手已经捉拿归案了。” 船上的人听了,惊讶之余不由得欣喜,问道:“什么时候的事?究竟是谁干的?” “人是前日抓的,”陈思敬道:“說真的,得多谢徐姑娘的指点,否则也不可能這么快就将那人抓获。他果然是個戏子,就是钟家戏班裡扮花旦的,艺名叫做小西施。” “陈大人千万别這么說,立头功的自然是您,其次便是铃铛了。”徐春君把铃铛往前推了推說,“若不是她的嗅觉异于常人,我們根本抓不到這個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