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41节 作者:未知 “好了,快出门去吧。”徐春君不在意地說,“记着回来的时候,经過甘婆婆那條路。” 岑云初早两日就已经下帖子請她了,這還是自那日从药王庙分开后,三個人再见面。 第072章 谢礼 岑云初請客的地方是岑同名下的一处私宅,地段闹中取静。 姜暖一如既往地早到,但并沒有进去,就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 等徐春君到了,才和她携手一同进去。 這处院落虽然不大,但胜在精巧别致,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徐春君来京也有些时候,去過几处公侯人家,煊赫的宅邸见過不少,可沒有哪一处比這裡更奇巧精致。 岑云初今天只是略略妆饰,却依旧令人惊艳。 徐春君忍不住想到,那天企图劫走她的人,是不是也为她惊世的美貌所迷?才铤而走险? 只是這话她也只放在心裡,并不說出口来。 “二位姑娘快請坐,這茶水刚好,喝一盏润润口吧!”临溪和扶岚拿出十二分的殷勤来招待徐春君和姜暖。 這两位小姐可是她们姑娘的救命恩人,别說二老爷特意叮嘱過,就是她们自己凭本心,也是万分感激的。 “你们不用忙,我自己来就好。”姜暖最不喜歡摆谱拿派头,喝個茶而已,自己又不是沒手。 “咱们先在這儿說說话,一会儿就到那桂花树下安席。”岑云初道,“說起来還沒有好好谢你们,然我又是认定大恩不言谢的。客套话我从不喜歡說,只给你们备了些礼物,千万别推辞,你们知道我這人最不喜歡闹虚的。” 她說這话的时候,两個丫鬟已经捧了东西過来。 两個托盘裡各放着一套精巧的首饰,姜暖的是翡翠配粉水晶,徐春君的则是黄金嵌白玉。 “這两套首饰,是我自作主张为你们选的,不算贵重,但胜在是一整套。”岑云初笑道。 “咦,這钥匙是做什么的?”姜暖指着托盘裡放着的一把钥匙问。 “不怕你们恼,我是觉得你们在各自家中都不由自主。這东西拿回去,怕是最终落到别人手裡。所以就又自作主张,在宝源银号给你们各开了一個柜子,方便寄存体己。”岑云初不是傻子,她自己不屑世故,但不是不懂世故。 她說自己送礼物、开柜子都是自作主张,实则她這么做是最体贴人的。 免去了徐姜二人诸多顾虑。 京城的许多银号,不但可以存银子、汇银子,還可以替客人保管贵重物品。 這些银号做的都是大买卖,最重信用,对所保管的物品都会登记,丢失或损坏也会照价赔偿。 不過费用也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徐姐姐,你存么?”姜暖问徐春君。 “存起来也好。”還沒等徐春君开口,绿莼就连忙說。 這样做就省得三奶奶和四小姐她们惦记五姑娘的东西了,不但岑小姐给的东西要存起来,连以前的也都要放进去。 “你這两個丫头還真是忠心,”岑云初一点也不恼绿莼抢话,“除了這個還有样东西,算是顺水人情吧!” 徐春君早就看到那托盘裡還放着個较小的盒子,不知是什么。 “我听說阿暖你的父亲喜歡文墨,這裡是一本历代名家法帖,不過都是行楷,沒有草书,但也可供赏玩临摹了。”岑云初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哎呦,那可真是多谢你。這东西要让我去淘换,绝对淘换不到。”姜暖笑得甚是开心。 “春君,我当年在福州商舶码头的时候结识了一個外国小姐,她随父亲来大周做宝石生意。曾送我一個西洋单把的明轮镜,眼睛不好的人用這個看书看字很方便。”岑云初去過无数地方,见過的世面多,得到的稀奇物件也多。 “真是多谢,這個比送我金银更贴心了,”徐春君连忙双手接過来,說道,“云初的心思实在玲珑通透。” 她们几個互相称名,其中的意思不言自知。 徐春君父亲徐三爷的眼睛本就不好,再加上服了几年的苦役,越发视物模糊,必须凑近了才能勉强看清。 徐春君也听闻有种西洋人磨的水晶片、琉璃片,說是透過這东西再看字,特别的清楚。 只是這东西京城虽有,却十分稀少,且价钱不菲。 一般的明轮镜也得一匹好马的价钱,還有价无市。 岑云初不闹虚的,她们两個也不闹虚的,欣然接受了馈赠。 如此甚合岑大小姐之意,說道:“若论恩情,這点东西实在微不足道。可我也只送這么多,怕送得多了,你们就不与我来往了。” 她虽然天生冷情,却并不是不重情义。只是不喜歡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罢了。 而姜暖和徐春君這两個人对自己既有搭救之恩,又不是那狂三诈四的庸脂俗粉。 所以岑云初才决定与她们相交,至于這份交情能维系多久,她也并不强求。 当然了,那天凡是出力的众人,岑云初都备了礼物。 到场的当时就给了,像桑妈妈這样沒来的,也叫姜暖给带回去。 “大小姐,徐姑娘,姜姑娘,宴席已经设好了,三位這就入席吧。”扶岚和临溪笑盈盈地請道。 “快過去吧,咱们今日兴致好,都喝几杯。”岑云初是個好酒的,并且酒量很不错。 “這宅子你时常来嗎?”姜暖看不够似的问。 “我往年在家的时候甚少,但回京总会来這儿住些时候的。”岑云初毫不避讳,“這裡本是我父亲为我娘特意买下来的,后来二人和离,這裡便只能留作念想了。” 岑云初的父亲陈彤岑同和他的原配夫人代明枝,二人当年也是京城中备受赞誉的神仙眷侣。 只是代明枝的性情棱角太多,惹得公婆不喜,她便主动提出了和离。 又過了二年,改嫁他人。 “你還记得你娘的样子嗎?”姜暖问她。 “我那时也不過一两岁,理应是不记得的。但是我爹那裡有她的画像,我经常看。”岑云初对她的母亲沒有丝毫怨恨,也不觉得和离改嫁有什么耻辱。 “我早不记得我娘的样子了。”姜暖神情落寞,“說起来,我們三個也有同病相怜之处。” “那就同病相怜之人共饮一杯吧!”徐春君率先举起酒杯,她也不记得自己生母的模样了。 人世间有百样苦,都是给人受的。 第073章 隐情 三人叙起年庚,徐春君和岑云初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是庚午年正月初一日,只是徐春君早了两個时辰。 姜暖比她们小一年,属羊,三月初二的生日。 “云初,那几個尼姑可招了嗎?到底是谁要害你?”姜暖這些天一直惦记着這事儿。 不過她对谁都沒提起,因为徐春君告诉她,這件事要一直保密。 否则被其他人听到,必将添油加醋,害了岑云初。 “我伯父他们把人交给了刑部,再三申明务要查出真相。”岑云初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刑部倒也认真审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车上的婆子是個专门拐带人口的,因为某位西域的大商人想要高价买进一個中原侍女,他们便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伙同药王庙的尼姑,趁我进香的时候做手脚。” “他们也太胆大包天了!”姜暖又惊又怒,眉毛都立起来了。 岑云初只是看着她笑笑,又把脸转向徐春君,问道:“春君,這事你怎么看?” 徐春君微微蹙了秀眉,說道:“我觉得不大靠得住。” “为什么?!”姜暖立刻反问。 “第一,就算那婆子真的是個人贩子,她替西域富商物色侍女,小门小户人家更容易下手才对。云初的身份不一般,一旦出了事,无论是自家還是官府都要出动大量的人寻找。他们就算暂时得了手,只怕也难逃這一路的追查。”徐春君分析道,“况且就算他们有這個胆子,药王庙的那几個尼姑又怎么能不知其中的厉害?俗话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几個拐带人口的固然行踪不定,她们却是有迹可循的。况且,就算是财帛动人心,也要考虑有命拿沒命花。就算她们不做這勾当,守着药王庙的香火每年也得尽够了,何必铤而走险? 更何况搜出来那些银子加在一起也沒有上万,哪怕就算是定金,西域富商也不会是這么個手笔。 這点钱,买個小门小户姿色上乘的姑娘也還罢了,要动侯府的千金小姐简直如同拿铜板买美玉一般,徒惹耻笑。” “对啊,徐姐姐,你這么一說,我也觉得不对劲儿了。那西域富商有的是钱,看中了漂亮的姑娘,拿钱买就是了。有不愿意的,也肯定有愿意的,为什么要這么偷偷摸摸的呢?”姜暖道,“這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虽是這么說,但手段已经用尽了,這几個人還是不肯說实情。”岑云初叹息道,“且因为看管不牢,這几個人,都自尽死在了牢裡。想要再往下查,线索都断了。” “也许是畏罪自尽,也许是杀人灭口。”徐春君缓缓說道,“不管怎么样,你以后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会加倍小心的。”岑云初给她们两個斟满了酒,“這杯就算是压惊酒吧。” 随后三個人便不再谈论這事,只捡些有趣的事情来說。 酒后,岑云初又带着她们把院子转了個遍。 直到過了午二人才告辞离开。 徐春君到家后,得知父亲正在小书房裡作画,她便径直過去了。 徐三爷的眼睛视物模糊,但作画却是一绝,颜色尤其用得大胆。 且不求形似,只追神韵。 “春君,你今日到哪裡去了?”徐溉见女儿来了,便放下笔和蔼地问。 三兄弟中,他的性情是最温和的。 “回父亲,女儿应岑家小姐之邀,去她家别院盘亘了半日。”徐春君說着,上前将父亲茶碗中的残茶倒掉,沏了新的来。 “岑家的家风不错,是难得的清贵门第。”徐三爷很是赞许,“你与人交往也不可失了礼数,咱们家如今虽然沒什么好招待的,但朋友相交贵在知心,该請人家上门的时候,就大大方方的邀請。” “父亲教诲的是,女儿记下了。”徐春君笑着答应。 又說:“岑家姑娘送了一样好东西给我,我看父亲刚好用得上,就收下了。” 說着让紫菱把岑云初送的明轮镜拿過来。 “這是個什么爱物?”徐三爷不认得。 “父亲,您拿着這手柄,透過它去看东西,看看是否能清楚些。”徐春君小心地将镜子递到父亲手上。 徐三爷试了一下,异常惊喜,說道:“這东西奇妙得很!我竟然能看清這屋裡的陈设了。” 眼中的世界一下子清晰起来,徐三爷高兴得像個孩子。 他拿着名轮镜东瞧瞧,西望望,一直舍不得放下。 “岑姑娘可真是有心,回头我還得谢她一遍。”父亲高兴,徐春君自然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