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約 第73節
沈綽:“所以確實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讓我告訴你,”江垚只得說,“你要不自己問他吧。”
沈綽回去便給裴廷約發了消息:【接視頻電話。】
他撥過去,裴廷約沒接,掛斷後打來語音:“有事?”
“我說的是視頻電話,”沈綽咬重聲音,“爲什麼不接?”
裴廷約:“在外頭,不方便。”
“裴廷約,”沈綽心裏不痛快,說出來的話也沒好氣,“別用以前那種態度敷衍我,你要還是這樣,六週一到我立刻去這邊的法庭提交離婚申請。”
裴廷約的聲音沉默了一下,再響起時帶了十足的無奈:“沈綽,你就知道拿離婚威脅我。”
“學你的,”沈綽罵他,“無賴。”
他掛了語音,重新撥出視頻,裴廷約那邊終於接了。
沈綽瞪眼看着視頻裏穿着病號服的裴廷約,虛弱不堪——好吧,這個沒有,精神倒是不錯,但人在醫院裏也是事實。
“怎麼回事?”沈綽皺着眉心,問他,“你病了嗎?還是受傷了?”
“一點小傷。”裴廷約不在意地說。
“傷了哪裏?”
“腿上。”
“給我看看。”
沈綽堅持要問個清楚明白,裴廷約拗不過他,將鏡頭移下去,但被包紮起來的傷口其實也看不出什麼。
“這是什麼傷?怎麼弄的?”沈綽追問,眉蹙得愈緊。
裴廷約看到手機屏幕裏他這個表情,手指落過去,輕擦了一下他的臉。
“回答我。”沈綽硬聲道。
“老婆,你好凶啊。”
沈綽呼出口氣,竭力忽略聽到這兩個字想隔空抽他的衝動,溫緩了聲音:“到底怎麼回事?”
“一點槍傷而已,”裴廷約漫不在乎,“真沒事。”
沈綽一愣,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槍傷?爲什麼會有槍?槍傷也叫一點小傷而已?”
“被子彈擦到了,沒有貫穿,真不嚴重,”裴廷約安撫他,“不用擔心。”
“裴廷約!”沈綽提起聲音,“你只會說讓我不用擔心,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告訴其他人卻不告訴我,是我不值得你相信嗎?我問你你也是這樣含糊其辭,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用坦誠的態度對待我?”
裴廷約看到視頻裏他閃動的目光和紅了的眼,——也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但沈綽的氣憤和傷心卻是實實在在的,這樣的氣憤傷心裏更多藏着的,或許還有因爲擔憂而生的揪心,被他極力壓抑了。
“不告訴你是不想你知道了擔心,”裴廷約認真解釋,“你想知道我說就是了,是趙志坤找人綁架我,我打算把事情解決了,所以主動跟着他們去了,警察來的及時,除了腿上被子彈擦傷,沒別的事,真的。”
“……你主動跟着他們去的?”沈綽不可置信,“你是不是瘋了?明知道對方不是善茬敢殺人,你也敢主動去送死?”
“沈綽,他比你想象中更喪心病狂,我不這麼做,他可能會走更極端的方式,哪天直接找輛車撞死我,我根本躲不過。”
沈綽啞口無言。
或許裴廷約說的是真的,但他太過鎮定了,彷彿去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的人不是他自己。
“……你也不是每次都這麼走運,你以爲你有幾條命這麼不當回事?”
“我知道,以後會小心,這句也是真的。”裴廷約保證道。
“我不想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沈綽提醒他,“你要是再碰上這種事,我真的會甩了你,不是威脅。”
“你不是已經甩了我?”裴廷約驀地笑了。
沈綽:“你覺得好笑嗎?”
裴廷約立馬收斂嘴角笑意:“好,那就不笑,所以你這麼說的意思是,我現在讓你滿意了嗎?”
“沒有,”沈綽回答迅速,“很不滿意,要倒扣分,你現在只是試用期,你自己悠着點。”
“好吧,”裴廷約認命,“我再接再厲就是。”
“你什麼時候能出院?”
“也就幾天,之後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真不嚴重,沒騙你。”
沈綽勉爲其難相信了他說的,稍鬆了口氣:“就這樣吧,掛了。”
他急着回來給裴廷約打電話,連晚飯都還沒喫。
“沈綽,”裴廷約叫住他問,“沒有心軟,會心疼嗎?”
沈綽看着屏幕裏那雙仍舊帶了笑的眼睛,“……你怎麼又問這個問題?”
“會嗎?”裴廷約堅持。
“我心疼自己攤上了一個神經病。”沈綽扔出這句,直接摁了掛斷。
視頻通訊已經結束,裴廷約輕彎脣角。
——沈綽這麼說,那就是會心疼了。
他靠着牀頭閉起眼,一隻手搭上自己受了傷的腿。
雖然確實不好受,也不是一定要做,但目的達成,能讓沈綽心疼,就是值了。
第61章繼續憋着
一個月後。
沈綽到機場時晚了點,剛走到接機口,就看到站在那裏正等他的裴廷約,——一隻手插兜低着頭看手機的男人,無論在哪裏都是人羣中最顯眼的那一個。
沈綽停步,看了他一陣,裴廷約悠哉收起手機,視線不經意地挪過來,微微一頓。
他們隔着人潮對望,裴廷約上前,張開手臂。
同樣的動作,沈綽想起他回老家的那一晚,走過那段崎嶇的黑暗後,他看到了裴廷約。
從一開始的相信到懷疑,再到現在,真真假假,連他自己也已分不清。
沈綽站在原地沒動,這一次是裴廷約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擁住了他。
被熟悉的溫度和氣息包裹,沈綽在胸腔碰撞的力道里感知到了裴廷約的心跳,閉了閉眼。
“……放開吧,很多人在看。”
堅持抱了片刻,裴廷約悠悠鬆開手,看着他道:“沈綽,好久不見。”
被裴廷約幽深目光盯上,沈綽的那點侷促和不自在逐漸放開:“也沒有好久。”
“那你希望我第一句跟你說什麼?”裴廷約問。
你做個啞巴最好。
沈綽沒理他,拉過他隨身行李:“走吧。”
坐上出租車出機場,沈綽瞄了眼裴廷約行動自如的腿,問他:“你腿上傷好了?坐這麼久飛機沒問題?”
“早好了,”裴廷約降下車窗,讓風進來,“本來也沒什麼事。”
他其實早就想來了,之前是醫生再三提醒他腿上有槍傷,短時間內不要乘飛機,以免傷口裂開,加上綁架案還要配合調查,才拖到現在。
昨晚沈綽接到他電話,得知他要來這邊,人都是懵的,今天研究所那頭還有工作,他剛提前了一個小時下班,匆匆趕來機場,結果還是遲到了。
回到住處已經六點多,下車時裴廷約打量着房子四周環境,說:“這地方看着還挺好。”
“你難道也是第一次來?”沈綽譏誚道,“上百萬美金的房子,沒來看過倒是敢買。”
被揭穿了裴廷約也不尷尬:“喜歡這裏嗎?以後我們有空可以經常來這邊度假。”
沈綽懶得跟他說,先開門進去。
裴廷約跟進去,沈綽倒了杯水擱茶几上,示意他坐:“你腿上的傷,我看看。”
“已經好了,沒什麼好看的。”
沈綽目光落下去:“見不得人?”
他把人往沙發裏一推,蹲下捲起這個混蛋的褲腿,看清楚了他左腿小腿肚上留下的那個疤。
確實不算很嚴重,但也不好看。
沈綽沒什麼表情地盯着看了片刻,擡頭:“疼嗎?”
裴廷約靠着沙發,目光落在沈綽臉上:“你覺得呢?”
“疼死你算了。”
沈綽說的是氣話,太過在意關心,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
裴廷約頗受用,不在意地將褲腿放下:“走吧,別看了,去弄喫的。”
這一個月沈綽一個人在這邊,一般就在研究所的餐廳裏解決一日三餐,在家也都是隨便弄點簡單的快餐,今天也不例外。
裴廷約看着那些半成品的披薩、雞翅,問他:“你在這裏每天就喫這些?”
沈綽熟練地預熱烤箱:“那不然呢?想喫大餐自己做,或者叫外賣,這裏沒有。”
裴廷約看到他眼眶下隱約的烏青:“很辛苦嗎?黑眼圈都出來了。”
“還好。”沈綽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辛苦也是他自己選的,除了這邊研究所的活,他還要兼顧國內的工作,而且既然來了這邊,能借閱到一些國內很難找到的研究資料,他還想趁這個機會完善一下手上正在寫的一篇論文,這麼一來每天也就幾小時睡覺的休息時間,確實很累。
“沈綽,”裴廷約側身倚着旁邊的操作檯,提醒他,“你讓我坦誠,你自己對我也沒那麼坦誠吧,累了、辛苦了,爲什麼不跟我說?”
沈綽挑起目光看他一眼,反問:“你對我完全坦誠了嗎?”
“我沒有嗎?”
“跟你說也沒用,”沈綽移開眼,“你也幫不上我什麼。”
裴廷約不贊同地道:“我可以陪你說說話,給你提供情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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