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贼
他们家裡头的青壮都在,說是老人半夜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就半夜不睡觉。
要么深夜磨刀,要么端着一盆屎尿水在院子裡走来走去,甚至還脏话连天,胡言乱语,把他们家裡搞得乌烟瘴气。
就连隔壁的邻居也天天饱受侵扰,叫苦不迭。
沒過多久,那些老人就暴毙而亡。
那几家人也一下子穷困潦倒。
因为這些事儿,城中村有了不成文的宵禁,几乎沒人敢晚上出门。
见鬼的事情,很少有人說了。
可时不时有人說自己丢了金饰,现金。
甚至金镯子带在手上,睡一觉醒来也会空空如也。
把钱压在枕头下边儿,也会凭空消失。
此后好几年,只要人家裡有金银,或者现金,绝对過不了夜,一定会被偷。
說到這裡,唐全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匆忙忙进了西屋。
等他出来时,手上還拿着一摞红钞,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少爷,等会儿我存银行裡去。”
于唐全的行为,我沒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眯眼思索。
老人半夜不睡觉,磨刀,端着屎尿水,還有骂脏话,寻常人看似他们是疯了。
可我听来,却完全不是那样。
他们是真见到了鬼。
那些個土法子,都是早年间对付脏东西的手段。
唐全的爹娘和那些老人一样,都是见鬼后行为举止古怪,再暴毙身亡的。
“唐叔,你家裡以前有金银首饰,或者是放钱嗎?”我又问唐全。
唐全一個激灵,点点头說:“還真放了不少,老人沒有存钱的习惯,我打回来的钱,他们都放身边儿,当时办丧事的时候,沒找到那些东西,我還以为他们藏在了宅子哪個地方……”
“少爷……你是說,见鬼,让人发疯暴毙,和丢钱是一件事?”
唐全的眼皮子不停跳。
我再一次沉默。
死人是有执念的,冤有头债有主,鬼索命,這只是特定的說法。
譬如有些饿死鬼,会不停的上身普通人,胡吃海喝,将人活活撑病,或者撑死,再换下一個人。
溺死在河边的人,常年利用水草拉人脚脖子,车祸而亡的人,天天在路口挣扎,想要寻一個替死鬼。
鬼要是偷钱,那鬼必然是個穷鬼。
這城中村,還真有些乌烟瘴气。
只是穷鬼,和昨晚的病鬼,好像又扯不上什么牵连?
那另一個在夜壶中的鬼头呢?
唐家不只是一個鬼。
他爹娘见鬼后发疯暴毙,家中又住着鬼,這绝非是什么巧合。
“唐叔,這钱,先别去存了。”我和唐全說。
“這……万一……”
“丢不了。”我回答。
“明白了,少爷。”唐全转身回房间,出来时已经沒拿着钱了。
粥有些凉了,我三两口喝完,吃光剩下的东西。
起身,我又道:“天黑前我会回来,唐叔你等会儿再去打听两件事情,十年前,有沒有人是穷死的,或者病死。”
唐全点点头,說明白了。
我回了东屋,将身上的衣服换下一套,又拿出来赋敛用的木盒。
先用刷子清理干净面部皮肤,便开始化妆。
床头柜上有一面镜子,我照了照脸。
這一次,敛妆下的脸皮肤发黄,两颊略有凹陷,鼻梁窄长,眼角還有一枚痣。
再当我走出房间时,唐全正在扫地。
他瞧见我,吓了一跳,扶拐都沒抓稳,咣当落在地上。
“唐叔,我出门了。”我又說了一句,唐全才反应過来,赶紧点点头,蹲身去摸扶拐。
离院时,我注意看過两侧都沒人,才走出去。
半晌午的城中村比浆洗街還要喧闹一些,小商小贩摆摊卖菜,孩子在路上疯跑,并沒有人注意我。
一小时左右,我抵达了舅舅家住那條街道。
我在书店门口停了片刻,才走进去。
墙上都是书柜,铺子中也被几個书柜间隔出来小道。
靠收银台的位置摆着几张桌椅,有人坐在那裡静静看书。
我取了一本书過去坐下。
這角度,刚好能瞧见书店门口经過的所有行人。
城中村的事情是有点儿古怪,但并沒有古怪到牵扯住我精力的地步。
我想对孙大海下手,并不能随意,說动手就动手。
胖老板坐在书摊后,刚好隔在桌椅前边儿,他背对着我,衣服被绷的都快开线。
静坐了许久许久,都快中午十一点半时。
孙大海从一旁小巷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他瘦高瘦高,穿着一身休闲衣,背着手,一副怡然休闲的模样。
胖老板哟了一声,抬头說:“老孙,今儿才去买菜?不迟了嗎?”
“呵呵,儿子昨晚上走了,今天出去逛逛,随便对付两口,下午有场相声。”孙大海破锣般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刺耳。
我余光瞥了他一眼,依旧低着脑袋,书页上的字都感觉涣散乱跳。
“哎,還是老孙你厉害,這就退休了,哪像是我們,還得守着摊子。”胖老板字句间透着浓郁羡慕。
“哈哈,我哪儿有什么厉害的,還是我儿子争气,我不用去受那鸟气。”
孙大海笑呵呵的走远了。
我闭上眼,缓和许久,才让情绪平复。
起身,我拿着书去给了钱。
胖老板并沒有在意我,每天往来看书买书的人,本就如流水一般。
出书店后,我熟稔的转进了小巷。
十来米深的巷子,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尽头t字口,右转就是孙大海家住的单元门。
锈迹斑驳的铁门,和往年一样用木头挡着,沒有上锁。
我随手打开门,踏上了脏得黑亮的楼梯。
三楼,右侧,301。
门還是那道门,住在這裡的人,還是那個人。
我其实佩服孙大海一点,就是拿了我罗家那么多产业,可以說他们孙家现在腰缠万贯,结果他還是住在這老破小的房子裡。
倒也好了,省却我满靳阳的找他。
耳边還萦绕着孙大海和书店老板的对话。
昨天孙卓离开了,今天就孙大海独居。
我沒有跟上他的缘由也简单,大白天不方便,我還沒有做好周密的部署,不能贸然动手。
屈起小臂,咚咚的敲门声在楼道裡回响。
沒有人回应。
我摸出来了一片薄薄的铜片,从门锁的位置嵌入进去,膝盖顶着门,手猛地发力。
轻微的喀嚓声,门,开了。
平日裡老秦头带我挖人棺材剃头,开棺的事情沒少做,有的棺材有特殊的锁扣,都难不倒我,何况一個老旧小区的旧门旧锁?
进了孙大海家裡,屋中的家具倒是和十年前完全不同,全套的实木,木质发黑,釉亮。
冷不丁的,干哑的话音骤响:“小贼!小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