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6
时忱唇角稍扬，在她就要碰到他的耳朵的时候，松开了手，转過身手插兜，抬头看着绚烂的夜空。
戚生生也慢慢放下手，耳边已经能够习惯烟火的声音，空气中烟硝浓重，但并不刺鼻，她跟着仰头观赏烟火，耳尖上還残有时忱掌心的温度，心底是从未有過的安稳。
时忱這個人，出乎意料的细心，刨除掉初见时的印象，在這些日子的相处中，戚生生渐渐感受到他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修养。
虽然偶尔会說些臭屁又自信的话，但却不会让人不适。
是個不管从那方面来看，都很优秀的孩子。
這样的人，走到哪都是焦点。
临走时，戚生生拿出口袋裡戚梓涵给的奶糖，想让他们三個分了。
“新年快乐。”
徐子豪乐呵呵地一把接過：“他俩不爱吃甜的，都给我吧。”
汪越笑：“姐姐的心意我們领了。”
徐子豪正要拆开一個就被一旁的时忱阻止了动作，他不客气地掰开小耗子的爪子，拿了一半，似笑非笑道：“我說不要了么。”
徐子豪：“……”
时忱拆开包装扔进嘴裡，浓郁的奶香味顿时在舌尖充斥，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很快压了下去。
汪越和徐子豪对视一眼，像见了鬼一样。
回去的路上戚生生见时忱面无表情地嚼着奶糖，最后像吞药一样咽了下去，自己都不由自主跟着难受，不觉好笑：“你不爱吃就别吃了。”
时忱沒說话，又拆了一颗。這无声的动作仿佛在說：要你管。
“……”
到了楼下，戚生生朝他摆摆手，正要上楼，时忱叫住了她。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嗎？”
“嗯？”戚生生不解，距离她阳历生日還很久，這小子怎么突然问這個。
时忱别开视线，抿了抿唇，举起一颗奶糖：“回礼。”
戚生生失笑，无奈道：“不用了……”
“快点。”时忱直视她，刘海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我不喜歡欠别人的。”
就是一把奶糖，上升到欠不欠的，你至于嗎？
戚生生心裡无奈，忍不住想笑，但为了保护這個年纪的男生那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并沒有再拒绝他。
“那就——你的中考分数好了。”戚生生笑道，“中考加油。”日子在平静中流淌，直到空气中有了温暖的味道，身上厚厚的棉服被夏季校服替代，算起来，戚生生来到梧城已经快一年的時間了。
她将长发梳起，拿了瓶牛奶去站牌前等车，时忱每天来的比她還早，她慢步走到少年旁边，抬头看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忱垂眸觑了她一眼，看样子像是還沒睡醒，语气懒散：“好看嗎？”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戚生生把牛奶盖拧好，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說真的，男孩子到這個年纪還蹿個嗎？”
时忱碎发散落额前，神色松散，他懒懒抬手按在戚生生的脑袋上，像把玩着什么玩具，语带嘲讽：“是你太矮了。”
戚生生喉头一哽，对他這句实话沒有反驳的理由，她挣脱掉时忱的手，沒再跟他纠结身高這個事情。
608号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两個位置仿佛已经成了两人的固定席位，时忱坐在窗户边，戚生生坐在他旁边，時間一长，连司机师傅都记的他们了。
戚生生刚要把耳机拿出来戴上，忽然想起一件事，看向闭眼补眠的时忱：“下下周你就要中考了，打算考哪？”
时忱闻言眼睫稍动，沒有睁眼，他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像是才想起来還有這事：“不知道。”
“……”行吧。
戚生生被他這副无所谓的态度整的有些无语，戴上耳机低头打开手机正要播放音乐，却听见时忱又道：“你有什么推薦嗎？”
戚生生动作一顿，拿下耳机，思考了一下，看他：“以你的成绩报哪裡都绰绰有余吧，不然去师大附中？”
师大附中是梧城最好的公立学校，比今阳师资力量好，童阿姨肯定希望时忱能去那裡。
时忱微微撩起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良久才移开目光：“嗯。”
戚生生见他沒什么反应，估计是对附中沒什么兴趣，接着說：“其实今阳也不错。”
“你刚刚不是還推薦附中的么，怎么今阳又不错了？”时忱轻嗤。
戚生生老实道：“虽然今阳比不上附中，但好歹你在這待了三年，周围都是熟悉的老师和同学，你肯定也舍不得他们的对不对。”
她又笑了笑：“不過你要是去附中的话，以后就不能和我一起上下学了，想想還挺不习惯的。”
听到這话，时忱动了动指尖，拍掉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落在窗外一闪而過的景色上，声音有些低哑：“真麻烦。”
“嗯？”戚生生不解。
时忱眉梢微扬，扭头看她，语气十分理直气壮：“既然你舍不得我，好吧，我会考虑的。”
戚生生失笑：“考虑什么？”
“考虑留下来。”這次时忱沒有再拐弯抹角，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女生，“陪你上下学。”
戚生生表情稍敛，别开目光，随后憋不住勾起唇角，笑出声。
时忱拧眉：“笑什么？”
戚生生摆摆手：“看你做出這么严肃的表情，有点意外。”她收起笑意，“考虑好了，這不是小事，但我相信你。”
“我們小忱不管在哪裡都会很优秀的。”
时忱听到這句话，心尖一颤，酸麻的感觉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盯着女生的弯起的眉眼，不自觉也放松了唇线，淡淡浮出一個笑意。時間临近高考，高三的学生连下课都不出来走动，校园裡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施映趴在栏杆上，视线落在高二的位置，长长地叹出口气。
戚生生看了她一眼，清楚她在为谁叹气。
“生生，陈砚达昨晚来找我了。”施映低声道，“他說想分手，我沒同意。”
戚生生皱了皱眉：“他怎么跟你說的？”
“他說他对我沒感觉了，想分开。”施映揉了把眼睛，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不答应，他最后被我缠的沒了办法，才收回了那句话。”
戚生生看她這幅样子，难得生出一丝火气：“你干嘛不同意啊？他都不喜歡你了，你再坚持也沒用的，别傻了。”
施映听出戚生生在指责她，惶恐地抱住她的脖子，低声道：“生生，你别這么跟我說话，我好难過，我不想你也指责我，我知道我不好，求你别說這种话了。”
戚生生眼一酸，抬手揽住她，想将上次圣诞节看到的事情說出来，可话到嘴边又不忍心：“……好，别哭了，我再也不說你了。”
“你還是很喜歡他嗎？”
施映摇摇头：“不知道，但我不想放开他，他对我的好我放不下。”
戚生生叹了口气，收紧胳膊，直到上课铃响，二人才分开。
她回座位前下意识看了眼虞宋的位置。
少年在阳光下宛如被镀上一层金光，他此时脸上沒什么表情，手上转着那只自动笔，整個人透着生人勿进的气质。
直到颜桐坐下来，他踩侧头勾起唇角，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动作很细小，但落在戚生生的眼裡，却在无限放大。
颜桐在他心裡是不一样的。
戚生生收回视线，同桌于萌萌见她发呆，点了她一下：“我听說你报美术，你跟老吴說了嗎？”
這学期开学进行了一次模拟测试，戚生生考得還行，终于沒和程于再继续捆绑下去。
戚生生摇摇头：“還沒呢，你也有這個意思嗎？”
于萌萌嗯了声，表情却有些犹豫：“对啊，可是我妈觉得不靠谱，想让我先去上两堂课试试水。”
“那也挺好，先试试看再决定。”
“不過我听說学校請的這個画室，老师很严厉，画不好会打手心的那种，我同学的姐姐因为天赋差就被骂哭過好几次。”于萌萌聊起她听来的八卦。
戚生生倒觉得還好，她笑了笑，沒在意。
两人聊完沒多久，下午吴云青上课时就提起了美术生上报的事。
“学校要求统计一下想走美术艺考的同学有哪些，有想法的人下课到办公室找我报名，這個暑假就开始集训。”
于萌萌闻言看向戚生生，小声說：“咱们下课一起去吧？”
“好。”一下课，就有三個人来到办公室，吴云青见戚生生也在其中有些沒想到，他拿出上次月考的成绩单，戚生生的成绩相较于上学期进步很大，已经越进了班级前二十的位置。
“你和家裡人商量過了？”吴云青问道。
戚生生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点点头：“商量過了，我妈同意，我对美术也挺感兴趣的。”
吴云青闻言点点头，他并沒有阻止的理由：“美术艺考這條路很辛苦，你自己有数就行，但也不要忘了学习文化，看近几年的艺考录取分就能看出，文化分還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谢谢老师。”
吴云青拿出报名表递给她：“填好之后交给我，去吧。”
“老师再见。”
戚生生忙不迭地走出办公室，施映在门口等她一起去小卖部。
她看了眼报名表：“暑假集训要多久啊，显允前天還說暑假我們一起出去旅游呢。”
戚生生笑了笑：“听說是一個月，等我回来第一時間告诉你们。”
施映撅了撅嘴：“好吧，走，陪我去小卖部买饮料喝。”
高考三天全校放假，每個班级都要在放假前把考场布置好，吴云青交代完高考期间学生的居家事宜之后就让值日生留下来布置考场。
戚生生正好是這周负责扫地的值日生。
几個男生把桌子按照标准反過来，桌肚的方向朝前，多余的桌子搬到楼下会议室。布置好后，戚生生和另外两個值日生开始扫地。
当她扫到最后一排时，一個在夕阳下反射光亮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弯腰拿起来，看清了那個物体的样子。
是虞宋一直把玩的那支自动笔，她一直有注意。
這笔通体银色，做工精细，笔身沒有品牌的字样，有几处微不可见的划痕，看起来像是特殊定制的。
戚生生心口一滞，拿着這支笔，像是在拿着什么发烫的东西，从指尖一直烫到心裡。
她看着笔，心跳逐渐加速。
她是不是可以当面還给他了。
這個想法出现的突然，却牢牢扎了根。
戚生生看了眼周围，沒人注意她在干什么。
她用手指摩挲着笔身，随后将它放进了口袋裡。
像是难以言說的隐晦秘密，被她偷听到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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