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47
戚生生被迫小跑跟着他，目光落到少年笔直的肩颈，她眼神微闪，在即将走出酒店大门时，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停在原地。
“？”时忱回過头，眉尾上挑，无声地问她。
两人的身高悬殊，戚生生仰头看他，安抚地勾了勾唇角：“外面太冷了。”
趁着对方愣神之际，戚生生把走时慌乱带上的围巾轻轻绕到时忱的脖子上，少年目光微顿，低眉盯着她，哑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這样很任性？”
戚生生沉默地打完結，闻言摇了摇头：“你自己选的，以后别后悔就行。”
时忱眉头轻皱，想說自己不可能后悔，却听见戚生生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不敢說你這样做是正确的，但是——人生不是非黑即白的，一辈子太长了，多尝试是好事。”戚生生垂睫轻笑，默了两秒复又抬头，“這是你的人生，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就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戚生生想起自己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画画很好，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将来会在這行做出点什么，老师甚至帮她报了市裡的比赛，可最后结果却差强人意，她只拿了個优秀奖，连個名次都沒有。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嚎啕大哭，挫败感和无穷的失落将她淹沒。
她当时只觉得不应该是這样的，她的画明明那么棒，周围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是這么对她說的，她渐渐也這么觉得，觉得她的画就是世上最棒的，她一定会成为一個最棒的画家。
但当你在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上尝到失败时，那种痛苦是当时那個年纪的她无法理解的。
当天下班回家的戚望看见宝贝女儿哭得這么伤心，断断续续地听完了事情的经過，戚生生记得那個时候戚望低头失笑，扶住她的肩膀对她說：“生生，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是画的很棒，但总有画的比你還好的人存在。”
戚生生听完并沒有觉得被安慰到，甚至哭得更惨了。
戚望笑着帮她擦眼泪：“我們不用活在别人的期待裡，妈妈把你带到這個世上不是为了让你变成一個大画家的，是希望你能健康幸福，开开心心地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喜歡画画我們就一直画，不要被困在别人的嘴裡。”
“在爸爸妈妈的眼裡，我們生生不管做什么都是我們的最爱的女儿。”
酒店的大堂裡灯火明亮，富丽堂皇，女生眉眼低顺，吸了吸鼻子：“我相信童阿姨会支持你的，你好好跟她谈谈。”
时忱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女生，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喉头一紧，慌乱地捏了捏后脖颈，妥协一般：“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了句：“跟上。”然后转身走出酒店。
戚生生恍然回過神，连忙跟上去：“去哪？”
“我心情不好。”时忱耷拉着眼，声音懒散，完全听不出来有半分心情不好的样子，“陪我去玩。”
“玩什么……”
“怯生生。”时忱调转了步子，正面对上她，弯腰与之平视，“你知道的，我耐心不好。”
“……”她当然知道。
這位小少爷最是以自我为中心，就沒看過他对谁有過耐心。
戚生生撇了撇嘴，不再发问，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已经挂上了节日的彩灯，到处都是迎接新年的喜气氛围。
雪已经停了，地上還有未被扫除的积雪，戚生生低头专心地走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這种感觉很新奇，她从沒有感受過。
时忱慢吞吞地走在前面，寒风吹在他身上，明明身着单薄的衣服，但他却跟個沒事人似的。他将脸藏进戚生生的围巾裡，鼻尖能闻到上面隐隐的香味。
是戚生生头发上的味道。
时忱目光微沉，扭头看向落在他身后的戚生生。
女生小心地向前走，整個人裹成软绵绵的一团。
一颗心就這么逐渐开始加速，像是要跳出了心脏。
时忱磨了磨后槽牙，压制住那股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情绪。
他从沒有過像這样喜歡過一個人。
比小时候喜歡一件玩具的感觉還要绵长深邃。
這种心情很奇怪，像绵延不息的河流，时而翻滚时而平静，但永不会枯竭。
两人的初次相遇，时忱沒有忘。
戚生生像只白净胆小的兔子，就這么跳进了他的世界。
那個mp3裡的每一首歌他都听了无数遍。
可是，向来对任何事都勇往直前，不管不顾的他难得生了怯意，不敢将這心事說出来。
连汪越他们都不知道。
他看過關於暗恋的电影，当时只觉得矫情，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懂，什么叫想触碰却又缩回去的手。
暗恋是條单行道，像青色的柠檬，闻着扑鼻，但真的拨开那层外衣，酸涩会让人望而却步。
戚生生不喜歡他。时忱很聪明，他明白，所以不敢放肆。
他怕說出来，這個人就彻底不属于他了。
“戚生生。”时忱滚了滚喉结，声音闷闷的，透過围巾传到女生的耳朵裡。
“嗯？”戚生生抬起头，明媚的眼睛带着笑意。
时忱咽下涩意，深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却只道了句：“小心点，笨手笨脚的，别滑到了。”
戚生生习惯了他的說话方式，沒有在意：“知道了。”
时忱說的去玩结果就是来到电玩城，他在柜台那换了些游戏币，给了戚生生一些，自己径直走向投篮机那裡。
戚生生环顾了下四周，实在沒找到想玩的，只好走到娃娃机面前，正好這裡有神奇宝贝的玩偶。
投篮机那边围了不少男生，时忱把围巾拿下来，面上沒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男生的投篮，在对方又一次失误的时候，他挑衅似的轻笑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過来。
一群人显然是一起的，投篮的男生面色一热，看着时忱過分出色的脸，梗着脖子不服道：“你笑什么？”
时忱挑眉：“笑你菜。”
男生冷哼一声，把球一扔：“你特么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想找揍是么？”
对方和时忱差不多高，但年龄明显比他大，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射過来几道不善的目光。
“小子，陈哥可是记录的保持者，你丫别沒事找事，上一边玩去。”
时忱正巧這时心情不好，逮着個机会想发泄一下，他瞥了眼立在粉色娃娃机前的戚生生，舌尖顶了顶左腮，轻蔑一笑：“比赛么？”
叫陈哥的男生一愣，上下打量了眼时忱：“就你？”他指了指篮筐，“你行么？”
时忱解开领结，活动了下脖子，嗤笑道：“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還是說，你不敢？”
少年耷拉着眼皮，五官未动，只是锋利的眉尾轻轻上扬，一股桀骜不驯的感觉扑面而来。
陈哥忍不了了：“比就比，要是输了你要喊我一声爷爷，我输了你今天在這的花销我给报。”
时忱淡淡勾唇，将袖子卷到手肘上方，走到旁边的那台投篮机面前。
周围看戏的人跟着开始起哄，不少人围了過来看戏。
這個陈强和他的弟兄们是這個电玩城有名的“恶霸”，每次来都霸占着投篮机不放，不少人想来玩都会被他们赶走，說什么纪录保持者，說到底不過是除了他再沒其他人能碰到机子打破罢了。
這下突然来了個不怕惹事的小毛头，大家都乐意来看热闹。
为了公平起见，吃瓜群众裡有個大学生提议让他来做评委，众目睽睽之下，陈强忍了忍，沒有反驳。
只要在规定時間裡谁的得分多，谁就赢。
比赛正式开始，时忱眉骨清俊，脸上沒什么表情，眼睛盯着篮筐，指骨分明的手抓住篮球，像一個无情的投篮机器，每次都准确无误地投进左右移动的篮筐，沒有一次失败。
周围的不少女生都被這個相貌优越的男生给吸引去了目光，在对方一次次的帅气操作下发出由衷的惊呼。
陈强显然跟时忱比起来弱了不少，一开始就因为紧张而错失了几個球，又因为注意到隔壁时忱秀的飞起的分数而手下动作一乱，比分被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输赢显而易见。
最后時間一到，时忱得了五百多分，而陈强只有三百分。
陈强低骂了一声操，想冲過去揍這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臭小子，却被他的弟兄拦了下来。
时忱单手插兜，把围巾搭在肩膀上，抬起下巴睨着他，语气欠揍：“哟，保持的记录被我破了呢，我還以为分有多高。”
陈强气得要死，第一次见這样的：“你丫想死是不是？！”
时忱歪头挑了下眉：“愿赌服输。”
大学生评委适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就是一场比赛么，别弄得跟什么似的，打起来大家都得不偿失。”他看向陈强，“就一小屁孩，你跟他计较什么。”
“……”
见有人给台阶下，陈强冷哼一声，把自己盒子裡的游戏币都给了时忱，随后脸色铁青地带着弟兄走出了电玩城。
时忱颠了颠满满的游戏币，眼裡不屑。
他看向不远处沉迷在娃娃机上的戚生生，勾了勾唇。
刚要抬脚走過去找她，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是那個戴着眼镜的大学生。
“還有事么？”时忱蹙眉。
大学生沒有介意时忱高傲的态度，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游闻，京州大的学生，认识一下呗。”
时忱看着游闻的大白牙，警惕地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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