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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临行之托

作者:未知
光滑润泽的瓷面,柔柔开出旖旎图案,如同盛放的血色花朵,娇艳欲滴。 朱见濂捧着這两件瓷器,屏住呼吸去看。眼前烛火跳动,衬在瓷面上,情绪亦随之流转,一如美人醉酒,风华绝代。 “這是你做的?”他看着她问。 沈瓷点点头:“今日刚出窑,总算能赶在离开之前给您。” 朱见濂静了静,纵然他不懂瓷器,但也看得出這样纯艳的红色有多难得。可是她未对這份珍贵提及一语,倒真像是送了件寻常物什。 想至此,他的眉目柔和下来,也未曾深究方才两人之间的僵持,只当是寻常不舍。他想,小猫小狗离了家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個人呢?他只不過方才稍有不适,只要再過一阵,一切便都会恢复寻常。对,他想,一定是這样的。 朱见濂思量片刻,轻轻关上手中的木盒,也敛下了釉裡红散发的夺目光彩,抬头看着沈瓷道:“行,你的礼物,我收下了。這几日你好好收拾行装,走之前我会让秋兰来一趟,你缺個什么东西或需要任何帮助,都可同她說。秋兰是府中的老人,她办事,我放心的。” 沈瓷点头,同时发现朱见濂已经起身,连忙拿起桌上的木盒,递交给候在门外的丫鬟。他并未道别,也未再交待任何,只借着昏暗的灯光向前走,沒有回头。 沈瓷静静站在门边,目送着他飘然远去,待完全看不到人影,才兀自苦笑一声,伸手摸了摸额角那道月牙形的伤疤,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 ***** 两日后,如朱见濂所言,秋兰到了沈瓷房中,询问她還需要置办什么物品。 沈瓷道:“什么也不缺,我东西不多,来的时候只有一個小箱子,走的时候也是。” 秋兰蹙眉道:“這怎么行?姑娘回了景德镇,可莫让镇上人說淮王府亏待了姑娘。” 沈瓷笑了笑:“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给淮王府蒙黑的。這两年,我卖瓷赚的钱還有剩余,可保一阵衣食无忧。”說罢,便打开空箱子,兀自开始收拾起来。 秋兰微微一愣,蹙眉更深:“姑娘怎么自己收拾东西,丫鬟呢?” 沈瓷头都沒抬:“竹青刚刚成亲,同马宁也不容易,便让她多歇息几天。” “這怎么行?”秋兰上前两步,拿過她手中的衣物,叠得规规整整,放入箱内:“姑娘如论如何,都是世子殿下院中的人,也是王爷的恩人,做不得這些粗活。” 沈瓷见她收拾得有條有理,的确比自己收拾的更加整洁,也不再阻拦,反是噗嗤一笑道:“我算是哪门子恩人,王爷向来高高在上,每年多少护卫为保护他出生入死,我這等民女能在王府歇下两年,已是王爷的恩慈,不敢奢求更多。” 秋兰见她神色平静,言语中却有暗讽之意,不禁抬头看了看。她想到這個女孩即将孤身一人回到故乡,举目无亲,再无庇佑,心下便多了几分怜悯。 沈瓷轻咬着嘴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渐渐凝重,再次开口道:“說到此处,倒真想起来一事,需要拜托你。” “姑娘尽管說。” 沈瓷想了想:“我听說,两年前,刺客逃走,王爷曾派人追捕,并未追到。這两年来,似乎并未再听到什么风声。但我想,既然刺客行刺未成功,很有可能還会再行动,届时若有消息,還請秋兰告知予我。” 秋兰笑道:“這等事情,王爷怎会告知我們這些下人,不如我将姑娘的话转达给世子爷,若是哪天有了消息,再派人告知姑娘。” 沈瓷原本便是打着這样的算盘,遂点头道:“這样也好。” “只不過……”秋兰迟疑了一瞬,问道:“就算是有了消息,姑娘又能如何?难不成還要亲自为父报仇嗎?” 沈瓷思忖片刻,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报不报仇,是以后的事情,但人总要活得明白些才好。谁杀了我爹,我不会放在嘴边随便问,但不代表我不在乎。我想知道,我得知道,就算沒有能力报仇,也得将仇人记得清清楚楚,不要哪一天稀裡糊涂地认敌作友,還让我爹在天上不得安生。” 秋兰听了這番言语,心头不由为之一振。当年的变故,她原本便是目击者,忆及惨状,如在眼前。此刻再看面前這姑娘,更将這番听到了心裡去。 她联想到了世子的身世,同样的至亲被杀,同样被蒙在鼓裡。她突然想,世子会不会也同沈瓷一样,其实并不稀罕這份善意的欺骗,而是希望活得明明白白,活得清清楚楚。若是告诉了世子真相,令他辩清敌友,夏莲在天上,是否也会觉得欣慰? 秋兰其实已经思考過很多次這個問題,如今被沈瓷戳中了心事,情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暗暗怀疑,自己同王爷一直以来的隐瞒是不是一個错误。夏莲为王爷付出一生,若是就這样悄无声息地被遗忘,实在令人不忍。好歹,好歹得让她唯一的血脉记得她,也记得她的仇人…… 秋兰呆在原地,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沈瓷见她出神,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秋兰這才醒過神来,浑身一個机灵,看向沈瓷道:“姑娘,抱歉了,我现在有急事需要离开一趟,对不住了。” 沈瓷从秋兰手中接過叠了一半的衣裳,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对她起了什么作用,只轻轻颔首道:“沒事,你忙你的,我自己沒問題。要是世子爷问起来,我就說你已经帮過我了。” 秋兰感激地朝沈瓷笑笑,心中的躁动却不停,来不及多想,便快步离开院子,向淮王的书房行去。 ***** 书房内,淮王刚临摹完一篇五行字帖。他移开了镇尺,退后一步看着自己所书的字帖,甚觉满意。 秋兰急匆匆地赶来,经侍卫通报,方得进入。淮王见她步履急切,還以为朱见濂那边出了状况,忙问道:“怎么了?世子出了什么事嗎?” “不,世子殿下一切安好。”秋兰答完话,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奴婢有一事,想同王爷商议。” 淮王见她神情严肃,遂放下手中翰墨,开口道:“你說吧。” 秋兰鼓起勇气,仿佛将全身力量汇于舌尖,慢慢道:“奴婢想,世子年龄已经不小,位置也已经稳定下来,能不能考虑……”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能不能考虑,将真实身世告知于他?” 淮王闻言大骇,微眯起眼,将秋兰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的冷意渐渐聚拢:“你這是什么意思?” 秋兰不敢起身,唯有低头继续道:“奴婢觉得,夏莲肯定希望,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是能够记住她的……” “啪——”的一声,淮王长袖一拂,桌上的字帖随之掉落,跌在了秋兰面前。淮王怒意暗藏,低声斥责道:“秋兰,你明知道当年夏莲被杀一事,下令的是万贵妃,动手的事汪直。但這两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是权势滔天,动不了的。你就算告诉了世子,也无济于事。” 秋兰咬牙道:“奴婢明白,奴婢并不是为了让世子报仇,只是觉得他有权力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 淮王冷嗤一声:“以他的脾性,要是知道了,你觉得還能无动于衷嗎?当初为了掩盖夏莲去世的事,王府假称她是赎身返乡,若是被世子发现她其实是死在京城,你觉得他不会顺着往下查嗎?要是真惹恼了那两位,想個借口把淮王府捅到皇上面前,你觉得整個王府還能安生嗎?” 秋兰心头一惊,只欲出言反驳,却如何也說不出口。于理,她明白淮王的顾虑;但于情,她亦有自己的苦衷。如此陷在两难中,好半晌才出声,却是一句:“那,那夏莲呢?夏莲的亲生儿子,却還把别人当做生母呢……” 淮王胸口起伏不定,觉得秋兰如今愈发胆大包天,愈发不受自己控制。从前他劝慰几句,秋兰大多不再反驳,可看她如今這心思,讲了這么多道理也沒听明白,只怕是再也不能把她留在朱见濂身边了…… 淮王气到盛处,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一边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将秋兰从王府调离,一边拖住秋兰的情绪,安抚道:“你的话,也有些道理,但此事非同小可,還需从长计议。不是不告诉他,而是时机未到,濂儿如今正在挑选世子妃,最起码也要等到大喜過后,你我再来商讨這個問題。” 秋兰见淮王松口,气势也懈了下来,终于温顺道:“好,奴婢听从王爷吩咐。” 淮王暗暗冷笑一声,心想,你难道還会听我的吩咐?方才分明是要翻天了。他挥挥手,让秋兰就此退下。隔了一会儿,又唤来身边的大丫鬟柳依,吩咐道:“想办法告知杜氏母子,她们被禁足良久,都是因为秋兰维护世子,硬要求本王拿出惩戒。当初地契一事,也是秋兰把消息告诉的世子。你得让杜氏清楚,她失了妃位、禁了地界,這一切,秋兰占了头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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