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赏金令
瘦高個儿不愿放走少年,拽着他的胳膊就要报官。
少年死死抱住粗木柱子不肯撒手:“不能报官,我有钱,我赔钱行不行!”
“五十两!”
“我给你一百两,你先松手。”
江月明在旁边看戏,她沒想到眼前這位穿着朴素的少年郎随意张口就是一百两,真是人不可貌相。
少年取下包裹开始掏钱。
江月明悄悄对朗云何說:“不如你让他推一掌,我們也诈一百两。”
朗云何說他有一個更好的提议。
江月明洗耳恭听。
“你一人受十掌,一千两直接到手。”
江月明說滚。
少年的灰布包裹不知有多少层,大包裡面是小包,弹弓、扳指、匕首,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掀到最裡面,厚厚一沓银票显露出来。
江月明瞥到表面一张的数额:一千两。
她迅速拽动朗云何的衣袖:快看,是位财神。
少年拿起银票,一张张翻:一千两,五百两,五百两,一千两……
不知翻了多久,他颇为不好意思地抽出一张五百两,问道:“你们医馆能换散钱嗎?”
散钱!朗云何!你听到沒有!他說一百两是散钱!
朗云何摁住跃跃欲试的江月明,仿佛觉得她马上要冲上前去挨一套降龙十八掌。
应梦怜从未听過如此无理的請求,他们家的银票都是从黑店洗劫来的,這些天花费過半,剩下的大额银票存到钱庄去了,只留部分生活零花。
她为少年指一條明路:“斜对面有家钱庄,可以去那裡。”
“好。”少年对瘦高個儿說,“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說完拿着五百两去钱庄换散,甚至不担心留在医馆的包裹。
财大气粗,一看就不在乎這点小钱。
应梦怜把瘦高個儿叫去开药方,医馆新开,很多事情沒理明白,所以暂时不收留伤患過夜,应梦怜一并叮嘱他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朗云何一扇柄拍掉江月明接近包裹的右手:“见钱眼开。”
江月明狡辩喊冤:“才不是。”
“为何伸手。”
江月明随意指着包裹中的一件东西:“我好奇它不行啊。”
揉一揉被打红的手背,眼睛止不住往银票上瞟。
咳,倒不是想偷拿,那么厚一沓银票,江月明想知道总数有多少。
真的,谁不喜歡数钱呢。
朗云何看到江月明所指,目光一滞。
江月明嘲笑道:“還說我见钱眼开,你不也……”
她猛然刹住,這才发现她刚才随手指向的东西是何物。
一团杂物中间,巴掌大小的木牌正面朝上,中间三個金字,清清楚楚写着:赏金令,再看下方的小字:暗影阁。
是武林盟的下发追杀令!
……
穆逍走到钱庄,用五百两银票兑换了四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外加一兜碎银铜板。
然后光顾边上的烧饼摊,按照人数买了五個腌菜烧饼。
自己嘴上叼一個,打算回去给医馆裡的诸位每人分一個。当然,躺地上的壮汉吃不了,沒买他的份。
他迈进医馆的大门。
“我换好银票了,咦?”穆逍清点人数,三個。
他把烧饼分给朗云何:“刚才那位姐姐呢?”
“多谢。”朗云何接過饼,眯眼笑道,“她手上沾了灰,去后院洗手了。”
“哦,這样啊。”江月明不在,穆逍给另外一边的应梦怜和瘦高個儿送饼。
应梦怜将饼放在一边,瘦高個儿吼他:“拿走,我才不吃你的东西。”
穆逍十分真诚地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看起来那么结实,谁知道……对不起,我闭嘴。”
他說得越多,对方脸色越差,神色越狠,穆逍很识趣地把银票从柜台上推過去。
“一百两,赔给你,药钱算在我头上。”
瘦高個儿拿上银票后搀扶同伴离开,应梦怜回隔间继续之前沒做完的事。
穆逍则去整理自己摊在桌上的包裹。
朗云何在旁边看着,感叹:“沒想到小兄弟還是位阔少爷。”
穆逍挠挠脑袋:“不是少爷,家境比较殷实罢了。”
上万两银票随身携带,是够殷实的。朗云何不动声色:“哦?江南富商云集,不知小少爷是哪家的?”
“欸,你别叫我少爷了,我叫穆逍,家不在江南,我是皇城人。对了,你叫什么?”
皇城……
朗云何眸色暗沉下来
“朗云何。”
“我今年十六,我看你比我大……”
“我二十一。”
“那我叫你朗大哥吧,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朗大哥,今天多亏了你们,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朗云何继续套话:“尽本分而已,倒是穆逍小兄弟你,那一掌属实令人意外。”
穆逍尴尬道:“我也很意外。”意外卖艺的壮汉太不禁打。
朗云何甩开水墨折扇,叹息道:“实不相瞒,我幼时也练過几天功夫,可惜我自小体弱,师父說我不宜练武,后来就荒废了……”
說话间夹杂着几声咳嗽,朗云何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不少。
“我看你满身风尘,定是在外奔波了许久吧,唉,我曾经還做梦当一名行走江湖的少年英雄,天意弄人,现在却和家裡人一起开医馆。”
穆逍听了,虽然替他惋惜,但是安慰道:“朗大哥,开医馆挺好的,救死扶伤,不比当侠客差。我才出来闯荡几天,无名小卒而已,离少年英雄還远着呢。”
二人在這边聊着,江月明悄无声息从后院走进来,左手拿着苹果,右边袖子裡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朗云何轻点三下桌面,示意她稍安毋躁。
“穆逍今后有何打算?继续游历江湖?”
“不,我要在晓春城住一段時間,哈哈,到时說不定還要麻烦你们。”
“這样啊。”朗云何开玩笑說,“我還想着你走的时候把我捎上,让我见识一番江湖风采。”
穆逍听后神色微变,欲言又止。
江月明在后面静等,穆逍虽然身手不差,但观察他的表现,尤其是說话间的神色,由裡到外都透露出青涩,看上去是個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過,万一是装的……
江月明袖间的尖刀微露。
削果皮還是抹脖子,看表现。
穆逍把朗云何的玩笑话当真了,思想挣扎后,還是决定劝阻朗云何:“朗大哥,最近是多事之秋,江湖上不太平,你的江湖行還是暂缓为好。”
朗云何“迷茫”道:“出事了?”
“嗯,大事。你知道暗影阁嗎?”
朗云何心道:我還沒问,他怎么就說了,实在太顺利。
“什么暗影阁?”江月明上前,抽出小刀开始削苹果,“你们聊什么,带我一個?”
穆逍吓了一跳,食指放在嘴边提醒江月明小声:“這位……姐姐,可不能乱說。”
朗云何介绍:“她叫江月亮。月牙儿,他叫穆逍。”
“别听他瞎說,我叫江月明。穆逍是吧,我方才乱說什么了,暗影阁?”
“嘘!”穆逍再次强调,“不能乱說,私下讲還好,在外一定不能张扬,容易打草惊蛇。”
朗云何、江月明:……
确定了:這人是初次闯江湖不会错。
江月明装到底:“什么嘛,我听不懂你的话。”
穆逍解释:“暗影阁是天下第一刺客组织。”
朗云何:“有所耳闻,可是暗影阁不是才被朝廷灭了嗎,還发了告示。为何惊慌?”
“那可是天下第一,裡面的人物,尤其是排行前十的刺客,都厉害着呢,哪是那么容易死的。”
朗云何警惕起来:“按你的意思,打草惊蛇……他们难道在晓春城?”
“不确定,刺客独来独往,组织一灭都散了,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到处都藏着危险。”
江月明漫不经心:“你想干嘛,抓住他们?”
“当然,武林盟挂了赏金令,前十的刺客抓到一個赏金万两,钱倒是无所谓了,但這可是名扬四海的大好机会!”穆逍信誓旦旦,“只要闯出名声,他们一定不会逼我回去继承家业!”
江月明心道:這孩子,心真大,闯江湖吃苦又危险,哪有继承家业好。
朗云何问:“城池那么多,你为何偏偏留在晓春城。”
“我猜的,晓春城繁华富庶,远离江湖争端,正所谓大隐隐于世,灯下黑。武林盟四处都加派人手打探,暂时沒轮到晓春城,那些刺客精着呢,肯定都听到风声藏起了。我就赌一把,先人一步,埋伏好,万一成功了呢。”
赌得真准,和江横天想的几乎一样,朗云何說:“听上去怪吓人的,他们长什么样?你告诉我們,我們也好小心留意。”
“不知道啊,這正是最难的地方,刺客们的身手、体型尚有人能描述,但他们现身时都蒙着面,无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江月明苹果削好了,啃一口脆果后說:“连样貌都不知晓,如何抓人。”
“刺客嘛,气质肯定特殊,比如传說中的照夜胡娘。”
江月明听到自己名号,来了兴致:“她怎么样?”
“江湖上传她身法诡秘,来去无踪,整体上看就像……”穆逍一时想不到词语形容,刚好江月明在旁边啃苹果,于是他灵感来了,拍手,“就像江小姐你一样。”
江月明差点把果核捏碎。
穆逍自顾說着:“当然啊,你肯定不是,照夜胡娘的眼睛是异色的,特别好认。”
“是嘛,哈哈……”
穆逍又看到朗云何:“咦,朗大哥,我才发现你的身高体型和前十刺客中的千面扇鬼有些相像,你们還都拿着扇子。”
朗云何收扇咳嗽:“是么。”
“不過你虽然高大,但是体弱不会武,肯定也不是。”
“为何?”朗云何笑道,指江月明,“万一我是装的呢?万一她也是装的呢?”
江月明想踹他一脚。
穆逍哈哈說道:“必须不是,照夜胡娘和千面扇鬼是仇人,不可能像你们一样如此和睦共处一室。”
江月明紧急收回出到一半的脚。
穆逍說着說着,似乎已经抓到了刺客,有些得意忘形,反应過来后觉得自己透露太多,央求他们保密:“這是秘密,心裡知道就行了,一定不要对外声张。”
江月明、朗月和:“放心吧。”
我們不会对外声张的,我們就在家裡說。
夜裡,江横天、应梦怜、江月明、朗云何围在桌前,江风清在边上认真吃饭。
江月明他们把赏金令和穆逍的事情說了一遍。
江月明:“就這么巧,让我們遇上了。”
江横天哼道:“乳臭未干的小子,還想抓我們换名声。”
江月明:“武林盟下血本了,這只是开始,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横天比了一個抹脖的手势:一不做二不休,咔嚓掉。
江月明:“城北二裡地有处乱坟岗。”
应梦怜:“结束拿药水化一化。”
朗云何大力拍桌,他可是写過家训的人。
“我們已经金盆洗手了。”
盆還在神龛上供着呢,你们清醒一点。
江风清吃完最后一粒米,過来凑热闹:“爹、娘、阿姐,朗哥說得对,墙上贴了,做人。”
江横天、应梦怜、江月明气焰顿失:知道了,我們开玩笑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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