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猴子 三
爬山涉水，毒虫猛兽，戈壁沙漠······他想象着所有能想到
的困难都能去克服，猴子却告诉他，会遇到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那些传說中才有的东西，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想清楚了，但蠢蠢
欲动的心，那個执意西行，不改初衷的心似乎已经帮他做了决定。
“大圣，是不是已经不能回去了？”他回過头，西北望长安，只有
一片片的山与荒凉。
猴子沉默着沒有說话，让他更加的确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可以回去，那我就不会有那個梦，大圣你也不会出现，对嗎
？”
“小和尚，我已经等了一万年，我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机会，况且，
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猴子似乎咬着牙，执着的說道。
“我可以知道大圣想得到什么嗎？”
“我想去寻找一個答案，就在這條路上！”
“我懂了！”陈江流望向西边，目光所及之处，霞色的云朵裹夹着
天空染上一层佛光似的光芒，在云海裡流浪。
“大圣，如果我想拥有那朵云，我首先应该做什么？”陈江流指着
那团霞色的云问道。
“背起行囊，朝着它出发！”猴子的语气有些激昂，一如他当年对
着十万天兵天将，睥睨四方。
“好，出发！”陈江流感同身受，意气风发。
五行山下，山石如旧，如那万载岁月，隔绝两界。
·············
“小和尚，可以不叫你玄奘嗎？和那個和尚一样的名字·····
”
“那是我的法号，很早就不用了，我自己取了一個叫江流儿，怎么
样，大圣，好听吧！”
“還好，還好，恩，江流儿。”猴子嘀咕着，“为什么要取這個名
字？”
“师傅說我是在江边捡到的，从上游流下来的，我觉得很有意义，
便取了江流儿這個名字！”
“你沒有父母嗎？”
“我从来沒见過他们，我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陈江流的语气
有些低沉。
“等你西行回来，会很容易找到他们的。”猴子从来都不会安慰人
，可陈江流仍然很开心的相信他。
“大圣，你真的是从石头裡蹦出来的嗎？”陈江流反问道。
（好吧，就沒指望一個和尚和一個猴子聊天能聊出什么花来。）
“你不是都经历過了？”
“我只是不太相信，這很神奇。”
“······”
有着人聊天，虽然猴子不太搭理自己，但总比一個人走要好得多，
也许陈江流沒有发现，在猴子面前，他可以流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可以說很多的话，可以不用管那些戒律清规，他的過去太過孤单
，但他在猴子面前变成了一個孩子，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猴子。
天色也很快的暗了下去，陈江流找了一個树林，在一個空地准备度
過這一晚。升起火堆，干粮就着水，填饱肚子后，在周围转了一圈
沒发现什么，回到火堆旁，小声的问道：“大圣，這個树林有沒有
妖怪？”
猴子有点不想搭理他，這個小和尚的话贼多，十万個为什么，一直
在耳边聒噪，恨不得一棒子砸死他，突然觉得和他一起上路是不是
一個明智的决定了。
听到小和尚又在那裡问他，沒好气的說道：“你当妖怪是你家的，
想在哪裡有就在哪裡有啊？”
“常人都說‘逢林勿入’林子裡面有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一样的道
理，有妖怪也很正常啊。”
“······”
陈江流无聊的拨弄着火堆，火星四溅，夜晚的星空，深邃而灿烂，
他躺在地上看着那或明或暗的星辰，有些发呆。
“小和尚，你想学‘行者道’還是‘悟者道’？”猴子突然的开口
，惊醒了发呆的陈江流。
“啊？两者有什么区别嗎？”他好奇的问道。
“行者道就像我這种以身养神，在不停的战斗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领悟自己的道；而悟道者是感悟天地，寄托与外物，阵法、炼丹
、推演等等而成就自己的道。”
“哪個厉害啊？”
“殊途同归，最终都是要感悟天地，不過······”
“那我選擇悟者道！”话還沒說完，陈江流就作出了選擇，他想象
着自己大手一挥，决胜于千裡之外，不用去近身拼杀，潇洒从容。
“哦！”猴子哦了一声便不再說话，陈江流等着他的下文，不料猴
子却不再說话了。
“大圣，你要教我悟者道嗎？”
“沒有，你要学悟者道就等着吧，看谁来教你，我又不会！”
“那你還问我学哪個？”
“我只是给你選擇的权利，免得以后后悔！”
“结果還不是沒得選擇。”陈江流心裡嘀咕着，嘴上却說道：“那
就学行者道吧！”
“好，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要說是我强迫你的。等会儿，我整理
一個适合你修行的方式。”
說完，猴子就不再說话，陈江流喊他也不应，他只好幻想着自己学
成之后，腾云驾雾，摘心揽月，做一個自在的和尚。
“嘭”的一声，陈江流从幻想中惊醒，在他的脚下，不知从摔下来
几個奇怪的器具，他想捡起一個，手臂一沉，好重！差点沒握住。
“从明天开始，你把這几個东西套在身上！”猴子的声音突然的出
现。
“大圣，你是从哪裡找来的，這么沉！”
“哪来那么多問題，只管戴着！”
“噢！”
陈江流费力的把這几個类似护具的东西套在身上，四肢各有一個，
穿上之后，瞬间便觉得一股巨力压在身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摔倒，
挣扎着也爬不起来，片刻便精疲力尽，好不容易他挪动着翻了一個
身，即使這样也耗费了无数的气力，此刻，他只觉得浑身酸软，无
法动弹。
“這是当年仙界的锻体护具，只给你戴了四肢护腕，其他的锁子甲
、头盔還有靴子合起来才能组合成一套完整的锻体甲，当年天兵天
将的训练便是从這個开始，效果還凑合，够你训练很长時間了。”
猴子在他的脑海之中悠悠的說道，“修行之路，本就逆流而上，逆
天而行，从来就不存在着不劳而获，如果你克服不了自己内心的妥协，
战胜不了自己的极限，這道，不修也罢。修行，也是在修心！”
一动不动的陈江流如同死去了般的躺着，许久，他的胳膊挪动了一
下，大腿挪动了一下，整個身体又开始拼命的挪动。
跌倒，撑起，跌倒，撑起······他沒有喊出一声，沉默的流
着汗水，夜色裡只有护具摩擦的咔擦声和漫天的尘土飞扬。
“修行，即修心！”他终于站起来了，他的脑海回荡着這句话，浑
身一松，于是，整個人径直的倒下，眼见陷入一片黑暗。
猴子默然的看着這一切，他望着天空，轻声的呵笑：“师傅，你說
他像不像当年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