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全诗二十八個字,写完最后一個字,杜蘅落款写上了苏轼的大名。
虽說這個时空沒有苏轼,哪怕冒认他的诗作,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杜蘅并不想這么做,他已利用苏轼的诗卖钱,再夺了人家的署名权,实在有点說不過去。
毕竟是一個来自21世纪、拥有版权意识的现代人。
“公子稍等,我去给你拿钱。”
掌柜捧着诗板,交给一個伙计,拿到墙上最为显眼的地方挂上。
贵公子看了一眼,他叫苏轼?
不過這字……贵公子秀眉瞬间一皱,总觉得這字跟這诗极不匹配。
等了一会儿,掌柜提了两贯钱過来,桃笙急忙接過。
一贯等于一千文,两贯钱也挺重的,不過這种重量代表的是安全感,桃笙喜滋滋的道:“少爷,咱们有钱了,家裡可以买米了。”
杜蘅微微一笑,感谢东坡先生。
初夏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
虽然未出太阳,天地之间的光线却比刚才亮了很多。
“桃笙,走吧。”
“少爷,不等封小姐了嗎?”
“不等了。”
“现在杜家落魄了,配不上封家的门第,不過我觉得少爷可以争取一下,毕竟现在封小姐沒有正式提出退婚,她就是约你出来谈一谈。”
說着桃笙看了杜蘅一眼,见他沒有反应,又继续道:“何况,婚约也不是她一個女儿家說退就退的,至少也得請她家长出面才行。”
“随她吧。”
杜蘅显得有些无所谓。
虽說原身一直舔着封若颜,哪怕跟随祖父去了京城,对封若颜也是书信不断,隔三差五的差人给她送去京城的新鲜玩意。
但封若颜给他的回信很少,偶尔有一两封,也是寥寥数语。
可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封若颜对他并不上心。
现在杜蘅的身体裡面,早已换了個人,对這一桩婚事看的很淡,封若颜若想退婚,那便退婚,他也绝不会勉强。
尽管在世俗的眼裡,如果能够攀上封家這门亲事,杜家或许還能有所借势,但杜蘅对此并不在乎,依靠自己的能力,他照样能够改变杜家现在的境况。
二人正从楼梯走下,转眼出了望湖楼。
走出不远,身边一辆四轮马车经過,车轱辘轧過一個水洼,污水溅了過来。
杜蘅拉着桃笙迅速退到路边。
马车停了下来,侧面车窗的车帘掀开,探出一张油腻的脸庞。
“是你啊杜蘅,听說你们上将军府被抄家了。”
這人杜蘅认识,广陵富商之子,花子期。
以往回到广陵探望封若颜,见過几次,這厮总是跟封若颜混在一起,搞了一個诗社,按照现代的說法,可能就是所谓的男闺蜜。
都是男人,男闺蜜打着什么主意,杜蘅心裡自然清楚。
說话之间,车内走下一抹清丽绝俗的身影,柳眉杏目,玉颊樱唇,那是一张白玉无瑕的脸庞。
她踩着车夫放在脚下的车凳,缓缓走了下来,一袭烟罗衫的衣摆在雨后的清风中,微微摆动。
“若颜,你去哪儿?”花子期跟着下车。
“我与杜蘅說几句话,你们先去望湖楼。”
花子期警惕的看了杜蘅一眼,說道:“要不我等等你?”
“不必,此处距离望湖楼不远,待会儿我走几步路就到了。”
花子期无奈,重新上车,招呼车夫将马车赶往望湖楼。
封若颜款步走到杜蘅面前,說道:“我和花子期同行,是与诗社的诗友约了在望湖楼会面,你别误会。”
“這是你的自由,不必跟我解释。”
封若颜微微一愣,感觉杜蘅言语有些冷漠,跟以往大不相同,当即看了杜蘅和桃笙一眼:“你们這是要去哪儿?不是让你在望湖楼等我嗎?”
“你差人来說,让我未时在望湖楼等你,可如今已经是申时了。”
“不就是让你多等一個时辰嗎?当年尾生抱柱,至死方休,你连這点耐性都沒有?”
這個时空的歷史,在隋末出现了拐点,往后的歷史才跟杜蘅前世的歷史出现了分歧,但之前的歷史是一样的,因此封若颜也知道尾生抱柱的典故。
說的是一個尾生的男子,与女子约在桥梁见面,女子沒来,尾生等到水涨之后不愿离开,活活被淹死。
因此尾生被天下奉为信的代表。
杜蘅听到封若颜拿出這個典故,觉得极其可笑:“你自己失约未至,却要求我效法尾生,封小姐,這世间可有這样的道理?”
“你对自己的要求,和对别人的要求,完全是两套不同的标准。”
本来封若颜是想赴约的,但看到乌云密布,怕有大雨,所以她就拖延了一下時間。
料想杜蘅会在望湖楼继续等她。
但沒想到杜蘅竟敢指责她?
他以前不這样的,哪怕对他爱答不理,他也会继续纠缠着她,让她烦不甚烦。
可這次见面怎么像变了個人?
难道是抄家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让他性情大变?
想到這儿,封若颜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是因为家裡的变故,觉得配不上我了,因此故意說這些话来气我。是不是?”
“啊?”杜蘅懵了一下,古代也有普信女嗎?
“确实,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倒不是因为杜家如今失势,而是因为你不学无术,我需要的是一個能与我趣味相投的郎君,诗词唱和,琴瑟和谐,你明白嗎?”
“明白。”
杜蘅二话不說,就从袖中掏出一份婚书:“這是当年定亲时候的婚书,现在交還给你。”
封若颜措手不及,怔怔的看着杜蘅手裡鲜红的婚书。
他……都不争取一下嗎?
“少爷!”桃笙紧张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
桃笙皱了下眉头,对杜蘅道:“少爷,你跟封小姐好好谈谈,婚事或许還有挽救的机会,咱们家现在這种情况,清白人家谁肯将女儿嫁给你?”
杜家是被抄家的,官宦人家避之不及,肯定不会与之结交,更何况联姻了。
就是一般人家嫁女,也得看看对方的家境,杜家现在一穷二白,根本不会有人看得上杜蘅。
但杜蘅倒不以为意,将婚书递到封若颜手中,拍了拍桃笙的肩膀,笑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担心我的终身大事,大丈夫何患无妻?”
說着,带着桃笙就要离去。
封若颜手裡抓着婚书,心神激荡,忽然叫道:“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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