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投喂-相認-糖果

作者:失憶玫瑰
簡安眠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宴先生一張俊美而關切的臉,而他正安安穩穩地躺在校醫院的病牀上。

  簡安眠驚喜地睜大眼睛,忐忑不安的心一瞬間就落了下來,連忙用手臂撐着身後的牀面就想起身,張嘴喊道:“宴先生……!”

  發出聲音後,簡安眠才發現自己嗓子乾澀得厲害,四肢也痠軟無力,腦袋還一陣陣地泛着暈,尤其是胃部,裏面的食物彷彿被這一覺一下子給吸收殆盡了,餓得發慌,渾身上下一點力量都沒有了。

  “別亂動,”宴執陌趕緊把簡安眠身後的枕頭抽出來,放到他背後,然後才扶着他緩緩靠在了枕頭上,一邊溫聲安撫道,“宴先生在這兒呢,好好躺着,別起來。”

  他長臂伸出去,將提前配置好的保溫杯拿過來,往蓋子裏倒了半杯蜂蜜檸檬水,捧在掌心裏,小心翼翼地遞到簡安眠嘴邊:“先喝點兒水再喊,你看你,嗓子都啞成什麼樣了。”

  簡安眠朝宴執陌羞澀地笑了笑,抿着嘴脣小口小口地把蓋子裏的水都喝了。

  雖然渴得厲害,但喝水的模樣依然秀氣。

  宴執陌感覺,自己在跟喂兔子似的,耳邊傳來呼嚕呼嚕的輕微喝水聲,可愛得緊。

  不過簡安眠到底是渴了,吞嚥的時候不免有點急,某一次不小心被嗆了一下,立刻捂着嘴咳了起來。

  “慢點慢點,不着急,”宴執陌連忙把他手裏的杯子拿了回來,一邊用手撫摸簡安眠的後背,無奈地笑了笑:“又沒人跟你搶,喝完了宴先生再幫你倒,是不是?”

  簡安眠臉頰微微泛着紅,不知道是害羞的還是咳出來的。

  宴執陌捏着小朋友的下巴,用衛生紙幫他擦拭嘴邊的水漬,又換了一張乾淨的,輕柔地給他擦去了眼角的淚霧,然後拿過蓋子給他又倒了一杯新的。

  簡安眠小心翼翼地喝完,男人又捏過他的下巴給他擦嘴角了。

  簡安眠頓覺萬般不好意思,男人這麼細緻入微地照顧他,好像把他當成了小寶寶。

  他輕咳兩聲,覺得嗓子舒服了,眼睛重新亮了起來,又開始叭叭地喊:“宴先生!”

  然而他才喊完,還沒開始說話呢,下一刻嘴裏就被塞進了一塊軟軟滑滑的雞蛋羹。

  簡安眠胃裏的饞蟲瞬間被勾了起來,但他還是想說話。

  不過現在嘴裏有東西……

  簡安眠被迫閉麥,只好瞪着眼睛,趕緊把嘴裏的雞蛋羹咕嚕了兩下,嚥了下去,舔了一下嘴脣,張開嘴巴,又想說話。

  結果他的嘴裏立刻又被塞進了一團黏糊糊的糯米雞。

  糯米雞又香又糯,醬汁濃稠,入口即化。

  簡安眠空蕩蕩的胃徹底叫囂不滿了。

  他的嘴巴不自覺蠕動,沒兩下就滑溜溜地嚥了下去。

  喫完這一口,男人又把蓋子遞過來給他餵了一口水喝,然後再次舀了一勺雞蛋羹,一刻不停地塞進他嘴裏。

  簡安眠連吃了好幾口好喫的,嘴裏一直裹着香香軟軟的食物,完全找不到一點空閒。

  他又黑又圓的眼睛瞪得老大,一邊用嘴巴努力咀嚼,一邊眼巴巴地望着男人。

  宴執陌自然看出了小朋友的焦急,但他偏不給小朋友說話的機會,好笑地碰了碰小朋友鼓鼓的臉:“先把午飯喫完了,我們再說話,不着急。”

  簡安眠連忙嚥下,伸手:“我可以自己——”

  然而宴執陌已經眼疾手快地往簡安眠嘴裏又塞進去一勺,轉移話題道:“你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暈倒嗎?”

  簡安眠沒辦法說話,只能鼓着嘴巴,一臉迷茫地搖頭。

  宴執陌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不過手上投喂的動作倒是絲毫不停頓:“你胸肺的呼吸功能本來就不好,還跑那麼快,頭頂太陽那麼大,還穿着外套,又悶又熱,更喘不過氣,再加上神經緊張,前兩天又沒休息好,中午還沒來得及喫飯,再被太陽這麼一照,低血糖可不一下子就犯了,噗通一下就倒在地上了。”

  宴執陌終於把最後一口也投喂完了,喂着小朋友喝完了最後一口蜂蜜檸檬水,捏過他的下巴,一邊給他擦拭嘴角,一邊用手忿忿地捏了捏他心虛的臉,咬牙切齒地道:“你說,你不暈,誰暈?”

  簡安眠腦袋沉沉地垂下去,頭頂一隻可愛的小漩渦都反覆透露着愧疚,可憐巴巴地說:“宴先生,對不起,我知錯了。”

  宴執陌一想到自己趕到醫院時,看到自家瘦瘦小小的小朋友一臉蒼白地躺在病牀上時的模樣,就感覺一陣心絞痛。

  他當時嚇得心臟都驟停了,險些以爲小說結局提前到來了。

  宴執陌深吸一口氣,小朋友的身子現在還虛弱着,他不能衝小朋友發火,只能繃着下頜強忍怒意道:“我之前說什麼來着?嗯?中午天氣熱,記得把外套脫了,你倒好,穿着外套在太陽底下跑,故意不聽話,是不是?”

  他舌尖在後槽牙掃過,嚥下了嘴邊“是不是嫌自己命大”這句有點傷人的話,換成了:

  “是不是故意想讓我心疼?”

  “宴先生!”簡安眠連忙擡起頭,下意識抓住了男人的手臂,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盛着溼漉漉的淚光,眼角都微微紅了,“對不起,宴先生,我再也不會這樣了,真的知錯了,求您別生氣了……”

  宴執陌一看他這副模樣,哪裏還生得了他半點氣?

  只覺得心裏憋悶得厲害,到頭來,乾脆全都蓋在了自己頭上。

  “沒有,我氣我自己呢,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宴執陌眼眸暗了暗,毫不掩飾地敘述着內心的陰暗想法,偏執得光明正大,“我就應該在你手機裏安個監控,時刻關注你的動態和運動速度,只要有一點不對勁,就立刻給你打電話,詢問你的情況,讓你再不能有一點作賤自己的機會。”

  簡安眠:“……”

  孩怕。

  宴執陌還在繼續發瘋:“本來想着你在學校,就沒必要讓保鏢跟着你了,現在看來,還是得有人跟着才安全,等一會兒下去,我立刻就給你安排兩個人手,讓他們穿着便衣,守在你的身邊,時刻向我彙報你的動態。

  “你不用擔心他們會對你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沒有特殊情況,他們不會出現,當然,你平時有什麼需要,也可以直接叫他們,但是必須保證至少有一個人守在你旁邊,否則我沒辦法放心。”

  宴執陌頓了頓,實在忍不住,咬着牙關,低聲咒罵道:“媽的,這上的什麼破學?一點都不安全,開學幾天就生了幾次病!”

  他壓低嗓音,陰測測地道:“你根本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讓我完全放不下心,真應該把你鎖在家裏,用玻璃罩着,或者用金絲鳥籠關着,身上拴着鏈子,把整個房間都鋪滿最柔軟的地毯,讓你除了臥室,哪裏都去不了,但凡想去其他地方,都必須由我親手帶着,時時刻刻都在我眼皮子底下。”

  宴執陌說得半真半假,本意是想故意恐嚇一下小朋友,讓他長長教訓。

  沒想到,當他扭過頭時,對上的並不是小朋友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反而是一張充滿了嚮往和期待的臉。

  宴執陌:“……?”

  “宴先生!我……我可以!”簡安眠緊緊抓着男人的手,眼睛迸射着興奮的光,恨不得原地退學,一臉迫不及待地道,“宴先生,我願意每天被你鎖在家裏,哪裏都不去!”

  天吶,這是什麼神仙日子?

  那他豈不是可以一天到晚什麼都不用做,不用和人說話,不用做作業,不用被外面好多好多的陌生人看到,只用睡覺就好了?

  簡安眠越想越饞,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勾住男人的袖口,兩隻又黑又亮的眼睛緊張又期待地望着男人,抿了一下嘴脣,有點小羞澀地問:“那,宴先生,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上學了呀?”

  幸福來得好突然!開心!

  宴執陌無語凝噎:“……”

  艹,低估了他家小朋友阿宅的程度!

  “你想得倒美,”宴執陌大腦宕機片刻,立即轉口,“做了錯事還想要獎勵?嗯?”

  他在腦海中搜刮出一個記憶:“我當初說什麼來着?等你什麼時候讓我開心了,我就把你像寵物一樣關在家裏一輩子都不出去,除了主人誰都不見,把這個作爲你乖孩子的獎勵,可是你今天不乖了,你做了壞事兒,所以你的獎勵沒了。“

  男人陰沉的嗓音發出惡毒的詛咒:“繼續上學吧你。”

  簡安眠:“……”

  幸福突然就消失了!

  宴執陌一看見小朋友這憋屈的表情,心裏就忍不住發笑,捏捏簡安眠氣鼓鼓的臉,只覺得自家小朋友怎麼看怎麼可愛,目光不自覺變得極爲溫柔:“我們家眠眠這麼優秀,值得被全世界的人看到,我怎麼可以爲了一己之私,將你獨佔起來?你應該擁有自由和陽光,而不是囚籠和黑暗,你值得世間一切的美好,爲此,我可以壓抑自己的內心。”

  簡安眠眼淚汪汪,嘴脣輕顫,在心裏悲痛伸出爾康手——

  不,主角攻,你不需要壓抑自己!

  我不需要自由和陽光,我就是喜歡囚籠和黑暗啊!

  求你快把我關起來吧!我不想上學!

  然而宴執陌已經換了話題,他雙手抱臂,故意擺出一臉質問的模樣:“說說吧,沒事兒幹嘛跑那麼快?還把自己跑暈過去了?嗯?”

  簡安眠只好爲自己逝去的囚籠和黑暗默哀一秒,老老實實解釋道:“我聽說您馬上就要過來了,就着急回寢室,衣服拿在手上不方便趕路,所以就穿在身上,我嫌路上人多,就繞了遠路,走小樹林,結果路上我一直感覺後面有一個人在跟着我,我當時太害怕了,就跑了起來,當時還準備給您打電話……”

  說到這裏,簡安眠一愣,撓着腦袋,看了一眼四周,後知後覺道:“對了,我是怎麼到校醫院來的?”

  他抓住男人的袖子:“宴先生,您最後有接到我的電話嗎?是您把我送過來的嗎?”

  宴執陌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是簡星竹把你送過來的。”

  簡安眠一愣。

  宴執陌嘆了一口氣:“當時跟在你身後,就是簡星竹。”

  簡安眠:“……”

  這……可就尷尬了。

  宴執陌好笑地摸了摸簡安眠鴕鳥似的埋下去的腦袋:“你的電話確實打出去了,不過接電話的人是他,他在電話裏跟我說,你在路上暈倒了,他現在立刻把你送去校醫院,然後讓我來校醫院找你。”

  “所以我爸他現在……”

  “他現在就在外面,我跟他說過,等你醒了之後,再讓你決定,要不要見他,在你決定之前就不要來打擾你了,”宴執陌說着,嘴角驕傲地勾起來,“因爲你睜開眼睛之後,第一眼想見到的人,一定是我,而不是他。”

  簡安眠:“……”

  “所以你現在要見見他嗎?”宴執陌笑着捏捏他表情一言難盡的臉,“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見,我去幫你去拒絕掉,就說你還沒做好準備,你不要爲難,一切以你的意願爲主。”

  “那還是見一下吧,”簡安眠手指緊張地摳着被子,抿了一下嘴脣,下定決心,“反正早晚都是要見的,或許今天就是一個機會。”

  宴執陌捧着他的手,笑容很溫柔:“需要我陪你嗎?”

  “嗯!”簡安眠點頭,小心翼翼地攥緊了男人的手指,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請求和依賴,“宴先生,請您不要走。”

  宴執陌心都化了,哪裏還捨得走,反手捏了捏小朋友柔軟的掌心,輕聲細語道:“沒事沒事,不用怕,我就在這裏坐着陪你,看着你們說話,哪裏都不走。”

  他鬆開簡安眠的手站起來,俯身摸着他的頭問道:“那我出去把他喊進來了?”

  “嗯,好。”簡安眠眼巴巴地望着男人走出了房間。

  關上門的前一刻,宴執陌視野裏仍是牀上小朋友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可憐小眼神。

  真是一個黏人的小朋友。

  然而當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刻,宴執陌臉上的柔情蜜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都快忘了,小朋友還有一個親爹。

  他原本還以爲,小朋友離了秦家,他就成了小朋友的唯一……

  宴執陌嘖一聲,對簡星竹頓時就有點煩。

  可是沒辦法,小朋友都說想見了。

  只能希望簡星竹識相點兒,不要抱有多餘的想法。

  ……

  來到走廊後,簡星竹連忙迎上來心急如焚地問道:“宴先生,眠眠他怎麼樣了?醒過來了沒有啊?”

  “眠眠他已經沒事了,”宴執陌不急不緩地回答,“還有點低血糖,醒回來後,我就給他餵了一些飯,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簡星竹鬆了一口氣,用手背擦拭額角滲出來的冷汗,一邊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剛纔真是嚇死我了……”

  宴執陌見他一副真心關心小朋友的模樣,心裏對簡星竹的排斥感又消了一點。

  簡星竹的視線重新落到宴執陌身上,舔了一下嘴脣,請求道:“宴先生,可以讓我進去看一下眠眠嗎?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就跟眠眠說兩句話,好嗎?”

  “簡先生,您言重了,”宴執陌客客氣氣地說,“不存在我允不允許您看望眠眠,而是眠眠願不願見您,如果眠眠不願意,我自然是尊重他的意願,如果眠眠願意,我肯定也不會故意攔着您。”

  簡星竹嚥了一口口水,視線止不住地往裏面瞄:“那……那宴先生,您可以進去幫我問一下嗎?”

  宴執陌淡然道:“不用問了,我剛纔已經跟眠眠說了,是您把他送來醫院的,他也答應了可以見面。”

  “那太好了!謝謝……謝謝宴先生!那我就進去了!”簡星竹一邊抹着額上的汗,一邊真情實意地道謝,說完,忙不迭從宴執陌身邊穿過去,快步走向裏面的屋子。

  宴執陌緊跟在簡星竹身後,在他打開門的一瞬間,也踏步進去。

  “眠眠!”簡星竹也沒管身後的宴執陌,一進來,便直撲到牀邊,哪裏看得到在講臺上的半分從容不迫,滿面關切道,“眠眠你怎麼樣了?身體好點兒了沒有啊?”

  簡安眠下意識往牀裏面縮了一下,本能地看了一眼宴執陌。

  他不習慣跟陌生人靠得這麼近。

  “沒事,宴先生在呢。”宴執陌立刻走到牀邊坐下,執起簡安眠的手,柔聲道。

  “宴先生,您這……”簡星竹吶吶地望向宴執陌,表情不太自然。

  他原本還以爲,他和簡安眠父子倆團聚,宴執陌會稍微避一下嫌。

  “宴先生留在這裏就好。”簡安眠軟軟的嗓音忽然開口道。見兩人都朝他看了過來,簡安眠條件反射地往男人身邊靠近一點。

  他很快地瞄了一眼簡星竹的表情,緊緊握着男人的手,抿了一下嘴脣說:“沒有什麼話是宴先生不能聽的。”

  比起簡星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親爹,已經和簡安眠相處數月的宴執陌,顯然更得簡安眠的信任。

  簡星竹愣了愣,也反應過來這個道理。

  “沒事,沒事,我就這麼說了。”簡星竹笑容有些許苦澀,但很快調整過來。

  他確實應該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簡星竹重新望向簡安眠,原本急切的雙眼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溫和,嘴角笑容柔軟:“之前在課上認出你的時候,就想着找機會,跟你好好聊聊的。”

  他低笑着搖搖頭,語氣似是無奈,又帶着一點調侃:“結果你跑得太快了,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句話,你人就已經不見了。”

  簡安眠臉頓時有點紅,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對不起啊,我當時還沒有做好準備……”

  “沒事沒事,”簡星竹連忙擺擺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太唐突了,是我應該向你道歉,不小心嚇到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他頓了頓,垂下眼睛,輕聲道:“我其實也沒什麼很重要的話,只是這麼多年以來,你媽媽一直攔着我,不讓我見你,我只能通過我身邊的朋友,各種間接地打聽你的消息,聽說你突然結婚了,我本來還去秦家找過你,結果被趕出來了,我手裏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又去宴家找你,可惜我連別墅區的大門都進不去,還因爲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徘徊,差點兒被保安報警抓起來,真是太丟臉了,幸好當時沒有碰到你們……”

  簡星竹沒什麼長輩架子,一邊說着自己的糗事,一邊臉都羞紅了,用手掌捂着臉,一副尷尬到不行的樣子。

  簡安眠抿了一下嘴脣,忍了忍笑,心裏的拘束感消散了一點。

  簡星竹抹了一把通紅的臉,臉上再次掛上溫和的笑容,真情實意道:“不管怎麼說,現在看你在宴家過得這麼好,我就放心了,我看得出來,宴先生是真心待你好啊,你以後就和宴先生好好過日子,每天開開心心的,注意身體健康,有什麼事情,就和宴先生說,宴先生肯定能保護好你,以後再也沒有人能隨便欺負我們家眠眠了,就算是親生父母也不行……”

  簡星竹說着,哽咽了一下,鏡片後面那雙清澈的眼睛瞬間紅了,嗓音發顫:“眠眠,是我對不起你,我明知道你在秦家過得不好,但是我太無能了,沒有成功從許佩瑩手裏把你搶過來,我不求你原諒我,我自己也沒臉求得你的原諒,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眠眠,我一直都記掛着你,你永遠都是我最心疼的兒子,而我永遠是你的爸爸,這輩子都不會改變。”

  “我這兒……我這兒好像也沒什麼能給你的東西,你在宴家應該也什麼都不缺,”簡星竹手忙腳亂地身上摸了摸,表情有些尷尬,但還是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塞進簡安眠掌心,“這些錢你拿着,平時用它給自己添點兒衣裳,買點兒好喫的,都行,不是很多,希望你不要嫌棄,密碼是你的生日。”

  簡安眠無措地看向宴執陌。

  宴執陌把小朋友的掌心連帶着那張卡一起握進手裏,低聲道:“沒事,收下吧。”

  簡安眠點點頭,這才安心收下了。

  簡星竹舌尖頓時有點苦澀,自己想給親生兒子錢花,兒子都要小心翼翼地接着。

  這做的什麼孽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掛起笑容,最後囑咐道:“眠眠,你以後要是在學校裏遇到什麼困難了,隨便什麼時候來找我都可以……當然,不找也可以,宴先生肯定能幫你解決,我……我只要知道你一直都過得很好就夠了。”

  簡星竹摘下眼鏡,抹了一把眼睛,笑着站起來,表情有點靦腆:“不好意思啊,耽誤了你們這麼久的時間,眠眠,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以後……你跟着宴先生,好好的,一定要注意身體健康,照顧好自己,我……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便低着頭,轉身朝門走去。

  簡安眠望着簡星竹削瘦的背影,突然覺得心裏挺不是滋味兒的,他抿了一下嘴脣,深吸一口氣,喊道:“爸爸……”

  簡星竹一頓,猛地回過頭,溼潤的雙眼裏滿含驚喜,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都多少年了。

  他已經多少年,沒有親耳聽到他孩子叫他一聲爸爸了。

  許佩瑩啊,你是真的心狠。

  簡安眠臉有點兒紅,掌心在被面搓了搓,張張嘴,喊了人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也只很小心地憋出一句:“……再見。”

  “好,好,再見,再見……”簡星竹一邊笑着抹眼淚,一邊嗓音哽咽地說話,“我們以後就在學校裏見。”

  他轉過身,身體打晃地走到門前,握着門把手的手抖得厲害,半天才有勁兒擰開,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簡安眠呼出一口氣,跟瞬間泄了氣似的,一臉鹹魚癱地躺回了牀上。

  跟人說話,果然還是好累啊……

  而一旁,宴執陌卻不知覺沉了臉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簡安眠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簡安眠接過,劉啓程關切的嗓音傳出來:“簡安眠,你去哪兒了?在羣裏艾特你也沒回復,中午還回來嗎?”

  簡安眠解釋道:“我低血糖突然犯了,不小心在路上暈倒了,現在在校醫院呢,中午估計回不去了。”

  牧子翁的大嗓門兒擠進來:“艹,你特麼暈倒了?這麼嚴重?你等着,我跟劉啓程馬上過去看你!”

  “不用了,宴先生在……”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對面已經火急火燎地掛了電話。

  簡安眠沒辦法,只能等着。

  沒過幾分鐘,牧子翁和劉啓程就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

  “簡安眠,你怎麼樣了?沒事吧?聽說低血糖犯了要趕緊喫糖,我給你買了一些棒棒糖過來,你趕緊嚼兩根,補充一下糖分!”

  牧子翁嘩啦一聲把懷裏抱着的棒棒糖倒在了簡安眠牀上,一下子堆成一座小山。

  “謝謝你啊……”

  “不客氣,你趕緊嚼一根,我幫你剝——”

  然後他話還沒說完,一擡頭,這才發現簡安眠他老公也在場,頓時尷尬地站直了一點,跟宴執陌打了聲招呼。

  宴執陌友好地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搶走了牧子翁手裏的棒棒糖,三兩下就撥開一根,遞給簡安眠,不鹹不淡地說:“沒事,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

  牧子翁:“……”

  簡安眠輕咳一聲,捏着棒棒糖,把事情經過跟室友們簡單說了一下,笑着說:“你們不用擔心,我剛纔吃了午飯,已經感覺好多了,可能就是餓到了。”

  劉啓程鬆了一口氣:“那就好,突然暈倒也太嚇人了,幸好有老師路過。”

  牧子翁稀奇道:“簡星竹居然是你爸啊,之前上課的時候怎麼沒聽你說過?”

  簡安眠沒有細說:“我從小沒跟我爸一起生活,跟他不是很熟。”

  “哦,那確實挺尷尬的。”

  跟室友說話的時候,簡安眠發現,身邊的男人一直沒什麼動靜。

  他不禁用餘光去偷瞄,就看到男人的手指習慣性地摸進口袋裏,似乎下意識想要從裏面拿出什麼,但卻什麼也沒摸到。

  簡安眠頓了一下,輕聲問道:“宴先生,您是不是想抽菸了啊?”

  “嗯?”宴執陌回過神,手指從口袋裏拿了出來,摩挲了兩下,“是有點兒。”

  他笑着摸了摸簡安眠的頭:“被你看出來了啊。”

  說是煙癮犯了,其實也算不上,他只是有點兒煩躁。

  簡星竹和秦家,明顯不一樣。

  一直以來,他都自私地想要成爲小朋友的唯一,現在卻突然冒出來了這麼個親爹,而且看樣子,小朋友對這個親爹印象還不錯……

  嘖,煩。

  有人要來跟他搶他的小朋友了。

  簡安眠又哪裏想得到,眼前這個小心眼兒的男人連他親爹的醋也要喫。

  他悄悄觀察男人的表情,猶豫半晌,還是小聲說:“宴先生,您如果實在想抽的話,就抽一根吧,不然忍着怪難受的。”

  “不抽,”宴執陌義正詞嚴道,“說好要戒菸的,這輩子都不抽了。”

  簡安眠心想,那就還是想抽了。

  他的視線落在牀上的棒棒糖上,忽然靈機一動,用雙臂把這些棒棒糖都攬在一起,然後一股腦兒地全部推到男人面前。

  宴執陌愣了愣。

  “宴先生,以後你要是煙癮犯了,您就喫棒棒糖吧!”簡安眠握起男人的手,抓起一把棒棒糖,塞進男人手裏,朝男人露出一張純真又溫暖的笑容,“這些棒棒糖很好喫,我剛纔替您嘗過了,全部都送給宴先生!”

  宴執陌心下一暖,只覺得心臟瞬間化成了一灘水,胸口頓時盛滿了甜滋滋的糖水,比這滿牀的棒棒糖都還要甜。

  什麼親爹親媽的,立刻給老子靠邊兒站。

  小朋友有給過簡星竹棒棒糖嗎?

  沒有吧。

  那還說個屁。

  他纔是小朋友的唯一。

  “嗯,謝謝眠眠。”宴執陌眼裏的柔情都快流出來了,滿心滿眼都是面前甜甜的少年。

  他把棒棒糖緩緩收攏在掌心裏,心裏暗暗決定,等他把這些棒棒糖都喫完之後,就專門去定製一個玻璃櫃,把喫完的糖紙和棍子全都收集起來。

  這可是他家小朋友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他要一輩子好好珍藏起來。

  牧子翁:“……”

  沒有人爲他這個單身狗發聲嗎?他媽的,這些糖都是老子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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