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她整個人陷入了震驚過度的呆滯中。
大腦宕機了許久,等到她逐漸清醒過來時,後背已出了一層冷森森的汗。
她只是不幫小妍而已,並沒有傷害她,爲什麼她要惡意造謠?
柳溪的三觀受到了衝擊,她沒想過這看似嬌嬌弱弱的女孩竟然可以惡毒到這種程度,滿篇謊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一組的男生都罵罵咧咧着。
“媽的什麼垃圾人?”
“這張小妍誰啊,噁心死我了,隔夜飯都吐了!”
“溪溪你別擔心,我們不會懷疑你!要是別人說三道四的,我一定撕爛他的嘴!”
二組的男生也表示支持。
柳溪勉爲其難地笑了下,“謝謝。”
“謝什麼,我也沒什麼長處,但打字快啊,當鍵盤俠絕對沒問題!”
柳溪牽了下脣,知道他們在逗她笑,但這時候實在笑不出來了。
組長林志鵬得知情況後,人還沒到公司,就一個電話打給風控部,緊急報備情況,讓it部門處理,半小時後,未讀的郵件被撤回,但過半的員工收到了郵件,影響範圍已不受控制。
過了一會,柳溪接到了風控部打來的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柳溪屏蔽着周圍投來的目光,下了電梯,走到23號樓,在風控部門口遇見了林志鵬。
林志鵬一早連辦公室都沒進,直奔風控部來處理柳溪的事,他怕小姑娘心理承受不住,特意在門口等她,陪着她一起進去,林志鵬安慰道,“柳溪,清者自清,你怎麼轉崗,怎麼評上新鷹訓練營的,我比誰都清楚,公司會公正處理這事,不會讓你受委屈。”
柳溪很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
有組員支持,有組長撐腰,得到大家毫無懷疑地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人面對這麼大的危機,這讓柳溪的心被暖到了。
得到林志鵬佐證,轉崗與新鷹訓練營的事很快就會得到澄清,她從實驗室出來之後,與岑墨沒直接利益關聯,所以工作的澄清都不難,難就難在她在實驗室的那幾個月。
尤其去年桐城發生的事,的的確確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即便柳溪當時是昏倒的狀態,但岑墨不理智的行爲,的確讓他們的關係令人生疑。
哪怕岑墨的說辭是站在領導立場,但同事之間就差沒傳出兩個男人爲她爭風喫醋大打出手的版本了,要不是她當時找岑墨談了一次,兩人疏遠了關係,這才止住了暗處的流言。
可是這才過了半年,大家還沒那麼容易健忘,舊事重提,引起了更多的是是非非,瞬間把柳溪與岑墨都推到了風口浪尖。
郵件的影響太惡劣了。
新鷹名單出來還不到一個月,柳溪作爲有史以來第一位技術骨幹女生,本就風頭極盛,在etogo無人不曉,原本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是友善的,豔羨的,而現在都變成了探究的,意味深長的。
更惡劣的影響還在後頭。
新鷹訓練營不僅僅針對etogo,而是整個華逸集團的。
這樣的消息很快就從etogo傳到了華逸集團其他子公司去了。
新鷹訓練營的名額就是一個香餑餑,太令新人們眼紅了。
不能保證有紅眼病在暗中落井下石,就好像她被剔除後,他們就能被填補上去一樣。
於是,有越來越多不認識柳溪的,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嚼舌根起來。
柳溪中午在食堂喫飯,就收到了各種異樣的目光,還聽到別人在背後議論她。
“長得清純不做作,是男人好喫的一款。”
“漂亮果然是有優勢,據說勾引上司換轉崗名額。”
“她男友也是同個部門的小領導,誰知道有沒幫她拿過什麼好處?”
“那男友也是進公司才找的,都是一個部門誰不認識,兩個男人還爭風喫醋過。”
“高端綠茶啊!我要有這段位,何愁還是個底層程序員。”
“入職不到半年就轉正,不到一年就入了新鷹訓練營,我就說怎麼能強到這份上,原來是勾引男人上位的,難怪了。”
…
輕輕鬆鬆就否定掉了她所有努力,輕輕鬆鬆就把她塑造成了一個只會利用自己美色勾引上司獲得好處的高端綠茶。
柳溪機械式地動着筷子,嘴裏的食物味同嚼蠟,實在沒胃口地放下了筷子,忍受着一路流言蜚語,端着盤子走到碗筷回收處。
她剛從食堂出門,手機響了。
是岑墨打來的,“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還啞着,說話前清了清嗓。
柳溪無奈道:“好,也不好。”
遇到這種事,誰能好,要不是自己同事毫無懷疑地支持她,她可能當場都崩潰了。
岑墨:“你在哪?我來找你。”
柳溪:“你不是在家嗎?”
岑墨:“出這事,我還怎麼休息?”
十分鐘後,二人在園區溪邊棧道見面。
岑墨昨晚在喫過退燒藥後,燒退了一些,但後半夜又燒了上去,一整晚幾乎沒睡,今早體溫降了才補了一覺,手機沒看,電腦沒開,直到快中午起來了,這才知道出事了。
此時事件已經發酵了幾個小時,岑墨很懊惱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他不顧自己還在發燒,午飯也沒喫,立馬把事情處理妥善了趕來見柳溪,來的路上,他的心突突直跳,直到親眼看見她安然無恙,他的心跳才平穩了下來。
他抱拳咳了一聲,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剛與風控部,還有林志鵬溝通了下情況,關於工作上不屬實的內容,我和他都會發聲明,到時候風控部再出一份通告,差不多就沒事了。”
“關於個人生活的,我認爲可以走法律途徑解決,我諮詢了認識的律師,誹謗罪不一定能告上,但侵犯名譽權證據確鑿,所以我打算告張小妍,讓她公開道歉並賠償損失,在此之前,我想先徵求下你的意見。”
因爲一旦被告,張小妍這一輩子可能都完了。
岑墨覺得她是罪有應得,但他不確定柳溪會不會心軟,即便他認爲她不該心軟,但如果她真不願意,他也不會去告。
反正就算他不告,造謠本院教授這事就足以讓她受到學校處分,很可能會被開除,背上這樣的污點,她的人生不會好過了。
柳溪安靜了幾秒後,點頭道:“我同意,就按你說的。”
她是心疼她論文被卡,但不代表她會同意她這種做法,這已經不是道德問題,而是法律問題。
她作爲一個被害者,怎麼可能去心軟加害者,既然違法了,就該承擔法律責任。
岑墨嗯了一聲,看着眼前嬌小瘦弱的女孩,他心裏充滿愧疚,知道她是被自己牽連受了這麼大委屈,這讓他生出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想要把她抱進懷裏,堅定地告訴她,不要擔心,出了任何事,他都會替她扛着。
但他必須得剋制,只能說,不能做。
柳溪卻是一笑,不置可否。
從舉報信的側重點來看,小妍明顯是針對她,所有矛頭都對準她,她之所以不敢針對岑墨,可能是對他身份與背景有忌憚,也可能純粹是遷怒報復她。
她能走出這一步,說明她的思維已經極端了,不能用常人邏輯來解釋她的行爲。
岑墨能爲她扛什麼呢?除了澄清他在工作上並沒有區別對待她,還能澄清什麼?
他與覃戈的衝突是既定事實,他的說辭早就不被人接受,根本就沒法澄清。
就連白甜都開始質疑他們的關係了。
這時候柳溪更要咬緊牙關說二人沒關係,如果一旦被人知道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關係,還有什麼扯不清的被抖出來,她就真跳進黃河洗不清。
現在整個公司上下,也只有覃戈知道他們過往,柳溪原以爲只要覃戈守口如瓶就沒事,可她低估了小妍的報復心理。
小妍原本就已經做好魚死網破的打算,在得知自己被告之後,更是發了瘋地咬住柳溪不放,鐵了心要與她同歸於盡。
於是在三方聲明、通告發出後,柳溪剛剛被洗白,又一份匿名信羣發郵件,增添了猛料。
柳溪忘記了小妍也是a大信息學院的,比她低兩屆,想要打聽自己的事實在太簡單了。
柳溪在信息學院也不算平庸之人,所以小妍將她大學時期的事都扒了個底朝天。
包括覃戈是她本科實驗室大師兄,包括她曾經自爆與岑墨是男女朋友關係,還被岑墨親口否認的事,都一一被抖了出來,無一不證明她與岑墨早就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
造謠全憑一張嘴。
說覃戈是她大學時期得不到高嶺之花的備胎。
說柳溪認爲岑墨的利用價值比覃戈大,所以在勾搭上岑墨之後,立馬一腳踹了覃戈。
一時之間,三人的感情糾葛在被歪曲事實後,成了衆人嘴裏的談資。
原本只是柳溪與岑墨的事,現在小妍又把覃戈也拉下了水,事情在三方發了聲明、通告之後,非但沒有平息,還愈演愈烈。
岑墨直接報了警,把張小妍給控制了,但他堵不住悠悠之口,這不是網絡輿情,還可以控評刪帖,這些都是每天相處的同事,大家口口相傳,誰也攔不住,事態變得越來越糟糕,幾乎一邊倒向地往柳溪身上潑髒水。
柳溪飽受非議,在各種有色目光下,一下子就回到了大學那段壓抑的日子裏,精神受到嚴重摧殘的她已經沒辦法工作了,林組長特批了她幾天假期回家避避風頭。
但這於事無補。
終於,主角之一的覃戈發了簡短的聲明。
【我與柳溪交往期間,對方忠誠於我,沒有與別人發生曖昧,也未利用我獲得工作利益,分手是我個人原因,與第三者無關,我自願接受風控部審查,請各位同事勿相信,勿散播】
自從分手之後,柳溪與覃戈保持着正常距離往來,沒有太多接觸,見他主動發聲明,她忍不住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柳溪:【謝謝】
覃戈:【沒什麼,不爲你,也是爲我自己】
這是實話,也是減輕她的心理負擔,畢竟是他曾經很喜歡的女孩,他不想看她受到這樣的侮辱,但他能力有限,只能幫到這了。
覃戈發完消息後,又自嘲了一聲。
他又有那麼點慶幸自己抽身的早,如果是現在,怕是自己會更難受。
交往的時候,一直受到岑墨影響,分手到現在,還在受到他影響。
這段感情,他就不該踏足。
覃戈的聲明讓輿論減輕了一些,但還是壓不住,這件事最初只在etogo傳,後來擴散範圍越來越大,再鬧下去,整個集團園區都要知道了。
風控部再次找上了柳溪。
這一次,柳溪在辦公室裏見到了不僅風控部的人,還有她部門總監、科長、組長……她的所有上級領導都在場了。
“柳溪,這件事已經影響到了集團的聲譽,引起了集團高層的關注,上面施壓,需要你們智駕算法部門儘快給出一個解決方案,我們考慮到你個人業務能力情況,所以提供了兩個方案供你選擇。”
“第一,這是一份新的勞務合同,希望你能轉到華逸科技手機研發部,崗位還是計算機視覺工程師,負責手機人臉識別項目,薪資漲幅5%。”
“第二,這是一份辭職申請,我們會以6個月薪資作爲補償。”
不論是漲幅,還是違約金賠償,都高於正常水準,這是華逸集團體現的誠意。
然而,柳溪看着眼前兩份文件,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無論哪一種選擇,她都必須離開etogo。
部門總監也沒讓柳溪當場做出決定,“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你很優秀,我們對於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感到惋惜,我們願意相信你和岑教授都是清白的,但這是上面的意思,不能讓你們同時留在etogo,出於各方面的考慮,我們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希望你諒解。”
柳溪明白了,即便張小妍受到法律制裁,但那麼多捕風捉影的事被挖出來,他們的關係一直會被人懷疑,集團也不想花力氣爲她洗白了,就讓etogo在岑墨與她之間只選一人留下,好對大家有個交代。
一個是他們校招來的應屆生,可有可無的存在。
一個是他們特聘來的技術專家,是他們核心技術的核心人物。
舍誰保誰,顯而易見。
柳溪從風控部離開,林志鵬輕輕拍了下她的肩,“柳溪,真的很抱歉,公司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感到遺憾,我已經盡力了。”
柳溪艱澀地說了一聲,“謝謝組長。”
但在這個節骨眼辭職,明顯就是讓她坐實了勾引上級領導這莫須有的罪名,即便證實了她沒有因此謀取不正當利益,不過是證實現在沒有,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想,她又管不住別人的想法,但這事肯定是洗不白了。
最近頻頻發生的事,都已經超出了柳溪的思考能力。
她只是想要好好地工作而已,爲什麼這麼難?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柳溪萬念俱灰地從風控部走出來,在etogo的樓下遇到岑墨。
他一眼就發現柳溪情緒不對,“怎麼了?”
柳溪沒有回答他,只淡淡掃了他一眼,便與他擦身而過。
岑墨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捏着的文件上,他眉頭一皺,伸手奪下。
柳溪猛地回神,“你幹嘛?”
岑墨一眼就掃到了勞務合同與辭職申請兩個擡頭,推到她眼前質問,“什麼意思?”
柳溪閉口不答,岑墨便自己猜。
“你又被叫去風控部了?”
“他們給你兩個選擇,讓你離開etogo?”
“爲什麼?”
柳溪被他這麼一問,心裏更委屈了,“爲什麼?還不是爲了保你?”
她說罷,惡狠狠地從他手裏奪回文件,大步流星地朝電梯走去了。
岑墨望着她背影好一會,眸色漸漸沉了下去,低頭拿出手機給林志鵬打了一個電話。
柳溪一夜未眠,在翌日清晨,深思熟慮之後,便帶着辭職申請去了公司。
然而,在她還未把辭職申請提交到人事部手裏時,岑墨發出了一則聲明。
【關於近日流傳的本人與視覺算法科一組的柳溪的事,我特此聲明幾點】
【第一,並非對方勾引我,而是我早已對她心生愛慕,在明知她有男友的情況下,向她示好,遭其拒絕後,沒有守住道德底線,影響了她的名譽,純屬我個人問題,與她無關】
【第二,張小妍在我課題組工作期間,因爲業務能力不過關,實驗數據不達標,被導師卡了畢業論文,她曾多次懇求我放寬實驗標準,我本着對工作嚴謹的態度,並未答應,她在無意間得知我對柳溪有愛慕之情,因此向柳溪求助,讓她代爲求情,被柳溪拒絕之後惱羞成怒,對我與柳溪二人進行了報復,顛倒黑白,惡意造謠,此事我已交警方與律師處理】
【以上是整件事的經過與由來,與柳溪無關,更不想牽連不相關的人,是我一人責任,我願承擔所有後果,已向etogo提出解聘申請,即日不再擔任課題組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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