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佛门
蒙广信說道,“你来這裡,是为了我侄儿吧?”
“自然。”
陈三石步入正题道,“這么說先前,是师兄你从云归手裡救下了渡河他们?”
“是啊。”
蒙广信扯着嗓子說道,“洒家本来一直在三星道游历,临时得到玄渡的求救,才知道你跟侄儿在這裡,于是急匆匆地赶来,說我要亲自看守侄儿,這才把人从归云师兄的手裡骗走。
“你来的正好,正好把你们一起送出去,不然的话,妙昙和玄渡马上就要回来了。”
就在两人說话间,后方两名僧人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见真长老……”
其中一人难以置信地說道:“你、你和妖人陈磊认识?!”
“是啊。”
另一人說道:“你准备把他们放走?”
他们說话结结巴巴,有些不知所措。
“洒家差点把你俩忘了。”
蒙广信猛地一瞪眼,暴喝一声,“呔——”
佛门狮吼功施展开来,两名年轻僧人当场神识受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蒙广信倒也沒有取他们性命,而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過罪過。洒家已经不杀生、不伤人很多年了。
“师弟,跟我来吧。”
他领着对方来到地牢尽头,见到关押在铁栅栏之内的陈渡河两人。
“伯父!”
燕衔霜迎了上来。
陈渡河则是高声道:“爹,有涅槃修士出现,你和师伯,還是不要管我們了。”
“臭小子,你放心吧。”
蒙广信拍着胸脯說道:“有洒家在,保你们大家平安无事。”
他說着用令牌打开牢房。
陈三石按照要求,将几人全部易容改面,伪装成佛门弟子的样子,跟着老五一起离开金刚寺,直奔着边境而去。
仰望边境苍穹,血色残阳悬在西天,将八百裡流沙染成赤红之色,一尊尊顶天立地的青铜阵碑耸立而起。
青铜碑之上,每個梵文都像是用融化的黄金浇筑而成,边缘处又凝聚处缘凝结出暗红色的痕迹,首尾相连地游动着,组成一條條盘绕的锁链,横亘整個斜月道边境,封死所有出路。
云层当中,更是有一艘艘楼船,当中站满佛门修士和大晋王朝的兵马,戒备森严,滴水不漏。
“离开之前,還要再等一等。”
陈三石看向先前遭遇归云禅师的方向。
女魔头還沒回来……
“那女人是什么来历,洒家不清楚,但对上归云师兄,只怕是凶多吉少。”
蒙广信沉声道,“而且师弟,妙昙随时有可能找過来,到时候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
陈三石坚定地說道:“半個时辰之后,如果她沒有寻過来,我們就走。”
他不可能不顾师姐的死活,而且魔女也确实是在出手帮自己。
但理性考虑,魔女并不惧怕归云,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到時間還不出现的话,可能对方是自行隐藏起来或者另有缘由。
那么陈三石,也只能先把陈渡河等人送出去以后,再暗中回来寻找。
半個时辰,转瞬即逝。
就在五师兄再次催促的时候,一只体型庞大的神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赫然是青鸟驮着昏迷的姜汐月回来。
“师姐!”
陈三石急忙上去检查,確認沒有性命危险之后才松了口气。
“嘶……”
蒙广信咋舌,眯起眼睛說道:“這妖女好生了得,竟然能从洒家师兄手裡活着回来。”
“师兄。”
陈三石一边为其喂服丹药,一边沉声道:“你方才催促我走,其实是故意的吧?你不想看到她活着离开斜月道。”
蒙广信神色一凛,坦诚地說道:“师弟,洒家自从修行以来,可从来都沒有见识到過如此纯粹的魔气。你怎么会与這般妖女厮混在一起?”
“一句两句說不清楚。”
陈三石只是告知对方,魔气之事另有隐情:“如果师兄非要对师姐下手的话,還請先对师弟下手吧。”
闻言,蒙广信沉默片刻,然后大笑两声,重重拍在对方的肩膀上,“你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样!
“洒家信你!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多谢师兄。”
陈三石抱拳。
他为沉睡中的姜汐月施法易容,然后紧紧跟随在见真和尚之后。
几人很快来到边境封锁地带,进入到炼狱大阵的当中。
他们再想往前走,就必须打破阵法结界。
陈三石倒是能够强行破开,但势必会遭到围攻,耽误大量時間。
到时候其余人赶過来,也就不可能再逃走了。
這时,一名黑袍老僧注意到几人的动向,带人前来拦住去路。
“呵呵。”
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见真长老有何贵干?”
此人便是金刚寺方丈,法号慧明。
“慧明老兄。”
蒙广信說道:“洒家准备领着几位弟子,去斜月道之外转转。”
“在這個时候?”
慧明方丈目露疑惑。
“陈磊之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蒙广信大大咧咧地說道:“有归云师兄在,他還能翻得了天不成?”
“可是……”
慧明犹豫道:“圣宗有令,在抓到人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斜月道。”
“圣宗?洒家难道不是须弥山的人么?!”
蒙广信一本正经地說道,“洒家出去,是斩妖除魔,宣扬佛法,說不定就能再开辟出数座城池,成为我佛门的供奉之地,你可不要耽误正事。”
“阿弥陀佛。”
慧明提醒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废话,洒家当然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蒙广信失去耐心,“快快开路,不然的话,别怪洒家不客气!”
“好吧。”
慧明方丈知道对方是圣宗太上禅师的关门弟子,就也沒有继续坚持下,抬手一挥,就在前方的结界处,打开一道丈余宽的口子。
“多谢老兄,洒家回来肯定给你带壶好酒!”
蒙广信笑呵呵地,领着几人穿過结界,顺利离开斜月道的地界。
然后他就重重地啐了口唾沫,“狗屁出家人不打诳语,出家人還不吃荤腥呢,洒家不是照吃不误?!”
总算是逃出生天,陈三石心裡松了口气。
他看向见真:“师兄你呢?你把我們放走,回去该怎么交代?”
“回去?洒家干嘛還回去?!”
蒙广信說了下,神色变得低沉起来:“在西牛贺洲待了這么多年,也有些腻歪了,正好跟师兄弟们多年不见,也该好好叙叙旧,再祭奠一下师父和老四了。”
“怎么……”
陈三石察觉出异样:“师兄這些年在佛门待的不开心?”
“所谓佛门,又和其余各宗,有多大区别呢?”
蒙广信摇摇头,“不說這些,咱们還是先离开這裡吧。”
……
斜月道边境。
就在陈三石等人离开半日之后,妙昙法师就和玄渡一起急匆匆地赶来。
“怎么回事?”
玄渡问道,“见真呢?!”
“玄渡长老。”
慧明方丈前来迎接:“见真长老刚刚才领着几名弟子出去。”
“什么?!”
玄渡大怒,咬着牙质问道:“老衲不是說過,任何人不得离开斜月道么,谁让你放他走的?!”
“這、這……”
慧明磕磕巴巴地解释道,“见真长老不也是圣宗的人嗎?這是出什么事情了?”
“诶呀!”
玄渡气愤地用禅杖连砸两下地面:“他带着陈磊和魔女跑了!”
“什么?”
慧明方丈难以置信。
“师妹。”
玄渡看向圣女:“怎么样,咱们要不要追追看?”
“离开斜月道,不用多久就是天水洲的地盘,我們即便追出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妙昙微微闭目。
“唉……”
玄渡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大师兄那边……”
他话才說到一半,便有一道流光自天际尽头出现,眨眼就来到众人身前。
赫然是一名白衣僧人。
云归禅师的脸色有些苍白,注视着天武等人逃走的方向,并沒有出言指责任何人,只是缓缓开口道:“把阵法都撤了吧。”
“大师兄。”
玄渡担忧道:“那魔女,连你都能伤到?”
平静地說道:“终究是传闻中的魔种,不是那么好降服的。”
“大师兄,见真把他们放走了!”
玄渡指责道:“你明知道他来自东胜神洲,還跟陈磊师出同门,怎么還敢把人交到他的手上?”
云归反问道:“我們跟他,不也是师出同门嗎?”
“說得对!见真這家伙,是大师兄你一手教导出来的,怎么能做出這种事情!”
玄渡气愤地說道:“大师兄,此人吃肉喝酒,连连破戒,我早就提议将其逐出师门,可你和师父非要說他慧根极深,也不知道深在什么地方。”
“要是知道,你我岂不也就能悟道了么?”
云归轻叹道:“见真還年轻,总是会走一些弯路的,等到他那一天见识到真我,自然就会开悟,所以随他去吧。至于陈磊和魔种,逃掉便逃掉吧,只能說明,我們与之无缘。
“你跟师妹二人,把斜月道的杂务处理完之后,就跟我一起回须弥山吧。”
“大师兄。”
妙昙法师开口道:“师妹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聊聊。”
两人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然是在数十裡之外的一座山峰之巅。
云归轻声道:“师妹有什么话,尽管直說便是。”
妙昙认真地问道:“一路走来,为什么各道总是会有至少一個大妖蛰?”
云归禅师目光从远处的山川河流挪开,落在圣女的身上,淡然地說道:“师妹是想问,我們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尽可能地诛杀境内妖魔以绝后患,是否故意为之?”
“希望大师兄,不要再跟我讲众生平等,妖魔造孽之前也该一视同仁的大道理。”
妙昙托着玉净瓶:“真要是有善心的妖魔,要么该遁入空门,要么该离开人族居住之地,但凡留下来的,都是想把人族当成血食。”
“是故意的。”
出乎意料的是,云归禅师沒有任何辩驳,竟然是坦然承认。
他在师妹的凝视下,不疾不徐地說道:“师妹,你可听說過‘智行菩萨’的故事?
“遥远的上古时期,智行菩萨出身在此方天地最南方的一個岛屿上,那裡被魔修统治的国度,每家每户都需要按时上供血食,几乎相当于豢养的家畜。
“在如此偏僻,又只有煞脉的地方,对于众生来說,几乎是暗无天日,永世不得解脱。
“想要破局,就要谋求其它获取力量的方法。
“于是当时還是凡人的智行菩萨,就想到了香火神道。
“他沒有功法,也无人指点,竟然是靠着一颗慈悲之心,诵经万日,读出来一個菩萨果位。
“有了果位,就可以吸纳香火修行。
“可他当时很孱弱,随便一個魔修都斗不過,又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为其建立庙宇供奉?
“恰好当地的深山当中,藏着一头豹妖,這個妖精渴望突破,奈何处于魔修地盘,又不敢贸然下山去抢夺血食。
“于是,智行菩萨就借助這一点,与之达成了合作。
“他会尽可能地诓骗村民进山,成为妖修的血食。
“作为回报,豹子精每隔一段時間,会下山杀死一個魔门的杂役弟子,并且伪装成智行菩萨所为。
“慢慢的,当地的村民,知道了智行菩萨的存在,明白只要信奉菩萨,就有机会得到庇护。
“于是乎,许多百姓开始在家中偷偷供奉。
“智行菩萨也终于有了自己香火。
“如此往复,便是百年過去。
“智行菩萨终于有了足够的实力,将整座岛屿的魔门一扫而空,后来更是开宗立派,庇护一方水土。
“至于当初的那头豹子精也经過驯化,成了他的坐骑,再也无法作恶。
“智行菩萨毫无疑问,一开始做了恶事,可他却是为了大慈悲才作恶。
“如果沒有前面那些人的牺牲,又怎么会有整座岛屿的超度?”
“……”
妙昙法师沉默良久:“大师兄說這些有什么意义?智行菩萨是因为沒能力,迫不得已才做那些事情,而我們现如今的佛门,已然能够守护西牛贺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