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火烧东宫 作者:练习打字 下载: 日渐西向。 李行之走出悦来客栈,便见到一青年倚车而立,双背挺直、眼神清亮、衣服发饰打理得一丝不苟,气质颇为不凡,若非穿着一袭奴衣短打,寻常人等,非得以为是哪来的世家子! 那青年见得李行之走出来,一反方才慵懒形态,直立了身形,走到李行之面前,腰部微曲,只是背脊仍挺得笔直! 他走上前恭敬道:“可是李家郎君当面?”青年說着,向李行之身后看了看,见得张大牛那壮硕身形,又向张大牛曲了曲身,方道:“我家小姐邀李公子一叙,不知可否?” 李行之看着眼前青年,只觉其人气质仪态不凡,又见得他奴仆身份,心下微微一叹。如此好青年,若非是奴仆之身,想必也能成就一番功业!心下想着,也不再探究。他心知眼前這青年便是张大牛那唤作‘莺儿’的师妹遣来迎候的。当下也不多言,上了马车,任由青年驱使左右。 牛车稳稳当当的缓慢前行,左转右行,不及多时,便到了一清幽偏静的巷弄。 小巷尽处,是一间无扁无牌的民居小院。院子也分几进,虽然稍显凄清、少了些许人气,但胜在干净整洁,显然主人花了一番心思打理。 李行之两人由青年引着,到了左近一客厅房舍前。青年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你先下去罢!”门内传来一女子应答声。 青年听得女子的声音,方缓缓退出石门。這個时候,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露出裡面一個身穿短打劲装的女子。 李行之看着眼前女子,稍稍一愣,便认出是先前在悦来客栈抚琴的女子,正是张大牛的师妹——莺儿。不過,此时的女子少了几分婉约明丽,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好似变了個人一般。让李行之有些认不出来。 女子倚门而探,直直望向李行之身后,整個身子就露了出来,双目顿时戚戚然,口中颤道:“大牛哥!” 张大牛站在李行之身后。浑身亦是颤颤不能自抑。虎目通红含泪,再也顾不得其他,迈着大步走上前去,将女子抱在怀裡。双目裡,全是兄妹间的濡沫之情。 久相逢、苦来聚,话实多!两人絮絮叨叨、时哭时笑,将分别后的個中由头道了清楚。 原来,這女子自师门破灭。无时不想着报仇雪恨!在被人囚住、运押往地牢的时候,觅得机会,逃脱囚制。却不想,身无谋生之术,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沦落风尘,一则为保身,二则为想办法救出被困的师兄弟姐妹,再则。寻机觅得仇人,以报仇雪恨! 两人絮叨良久,忽忆起還站在一旁的李行之来。 张大牛抹了抹身上的鼻涕眼泪,尴尬一笑,对李行之道:“让阿郎见笑了!” “无妨无妨。你们师兄妹情真意切。倒让我這個外人凭生感动。”李行之摆手笑道,“你们兄妹离别多时,定還有许多话說。你今日且待在此处,与你這妹妹叙叙旧。不用与我回去了。” 张大牛听得如此,面露迟疑之色。 “怎么。還怕我在這长安城丢了不成?又或是担心那些個小贼小盗?”李行之哂道。 张大牛听得此,笑着奉承道:“以阿郎的本事,些许贼盗怎地入眼?怕是那拱卫皇宫的千牛卫也不敌阿郎几拳几脚的。” 留下张大牛与他师妹叙旧,李行之独自一人出了门去。此时,西边霞光万丈,日已西坠,铜钟鸣响,吱嘎一声,长安各处城门砰然关上! 路上人马渐稀疏,再往前走上些时候,還未到李府,太阳全然坠入西地。 夜色已临,万家灯火升起。 到了這個时候,喧嚣了一整天的长安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天地一片清寂,宵禁就快要到了。 李行之迈步在青石板上,在這寂静的时候,夜幕降临的片刻,听着脚下“嗒嗒”的清脆响声,颇有韵律,心情蓦然舒畅了起来。就在這個时候,一声少女的呻吟呼救声不知从哪裡传来,借着清风入耳,若非李行之耳力极佳,再加之周围一片寂静,怕也听之不到。 他听得這声音有些熟悉,有偏偏忘了从哪裡听過,疑惑之下,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李行之几步跨出,便是十来丈,很快就到了声音来处。這是一條寂静的小巷,周围无人,自大街斜插而出。声音便是从小巷裡面传出来。 他走进小巷裡面,便见到一個浑身狼狈不堪,腿上、脸上布满了血渍的少女倚着坊墙,一步步的往外挪,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旁边還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 李行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方认出眼前少女竟是跟随在李雪雁身旁的侍女。 少女见得李行之,本来痛煞惨白的脸面露出几丝激动的红润,眼中露出希冀和无限的希望。 “公主…公主…快救公主!公主被抓走了!”侍女這個一個方向,急切道。 李行之听着少女的话,恍然一惊!他无法想象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长安城当街杀人,還掳走江夏王之女! 他与李雪雁素有交情,虽显平淡,但那一抹湖绿色是身影总让他不觉生出缱绻之意,心下对那個少言少语的女子除了几分好感之外,更生出几分复杂感情。李行之听得李雪雁出事,心下一急,手指点住少女腿上穴道,止住了血,也顾不得其他,背起少女便往她指向出疾驰而去。 本来浑身凄凄冷冷的侍女被李行之背在背上,只觉身前一個熊熊火炉带来无尽的温暖。這时,少女已经神思恍惚了。她勉力抬起手来,指了歹人离开的方向,便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李行之的脖颈,昏睡了過去。惨白的脸上,恢复了几许健康的红润。 李行之一路奔驰,一步跨出便是数十米,不到片刻,便到了街头岔口,仍望不到离开的车马贼人。心下更是急切,功聚双耳,顿时,周围百余丈所有声响都进入耳中,纷繁杂乱。 一列列衣甲摩擦的哗啦响声从一個方向传来。李行之知道這是宵禁开始了。再仔细凝听,果然听得车轴转响的声音。 他避开开始巡夜的甲士,直往那车轴转响处追去,沒多久。便见得一辆马车再望! 李行之刚想现身将马车拦住,却不料,马车转了道弯,偌大一個宏丽巨大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气势恢宏至极!再看那那巨大的朱漆大门之上。是一块巨大的金光牌匾,上书两個大字——东宫! 李行之见此,心中已有了猜测。看了看背上侍女,见她已经昏昏睡去,呼吸尚且平稳,便寻了個安稳地处将她暂且安置。 此时,马车一转,转到偏侧,从旁门而入。李行之足下稍一用力。便跃上了丈来高的高墙,又在墙上一蹬,直直跃到了那辆马车之上,翻過身来,贴着顶部听了听车厢内动静。只听得几個呼吸声。其中一個略显细微而平稳,当下放下心来。 从李行之自墙外跃入到上到车顶上,周围虽然暗卫重重,竟不知为何。无一人瞧见李行之的身形模样,就连驾车的、坐在马车裡面的几個武夫。也料想不到這车顶之上竟然還趴着一個人! 马车行到一间厢房处才停下,几個大汉从车厢裡出来,手裡抬着個大布袋。看那布袋的模样,几成人物形状。一個大汉揭开布袋,露出一個昏迷的少女。少女脸色尚且红润,不過眉头紧皱,颇有些痛苦之色。 大汉将少女抬了起来,在房门上敲了敲,裡面传来一個人声——“进来!”声音显得嘶哑难听,還带着几分少年的狂躁骄矜。 大汉听得声音,打开房门,扛着昏迷的少女,走了进去。他沒有看到,在他关门的一瞬间,虽他而来的其余几個大汉一声未发,皆倒地不起! 李行之将那几個已经了无声息的大汉丢进那辆马车。就在這個时候,那個大汉又从房裡出来,李行之又依法施为,将他也丢入车厢之中。做完這些,他才在窗上戳了個小洞,想看看裡面那位到底想做些什么。 此时,人已经找到,便也不着急了。 屋裡一派豪奢景象,金银玉器满屋都是,映得富丽堂皇!一個少年面色青白阴厉、跛脚,倚案而坐。他手裡拿着一壶冷茶,泼到少女身上。 少女被這么一泼,陡然惊醒!正瞧见眼前那個单薄削瘦、面无血色,颇有些阴沉的少年,惊道:“太子?!”话說着,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不妙处境。 “雪雁妹妹,你可害得我好苦啊!!”李承乾看着一脸惊魂不定的李雪雁,脸上殊无笑意,全是狰狞之色。 李雪雁听得太子的话,愣了一愣,方回转神来——那日太子座下牛发疯,撞到了她的马车,后来又听說太子因为偷牛而断脚一事,兀自忐忑不安,但是数日沒有其他消息传出,一颗心也就渐渐放下。 哪知這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在李承乾明察暗访、威逼利诱之下,终于還是暴露了出来。 李雪雁回過神来,心下惴惴,看着眼前面容狰狞已经丧心病狂的李承乾,强自镇定道:“不知哥哥要将我如何?现在,恐怕我們早已经乱了!圣人一旨将我召来,也不知有什么事!” 李承乾面色不变,脸上愈显疯狂,双眼赤红,嘶哑着低沉道:“即便父皇知晓你在我這裡又如何?你說是你這侄女重要呢?還是我這太子重要?!” “嘿嘿——你看看我這只脚!”李承乾扯开鞋袜,露出一只畸形偏斜的脚来,伸到李雪雁面前,脸上青筋突兀,怪叫道:“看看……看看!這個模样我還能当我的太子嗎?我父皇当了皇帝,几個叔叔伯伯就被杀了個干净!你說我如果当不了皇帝,会怎么样?啊——!”李承乾說道這裡,用力的扳着那只瘸了的腿,又用脚狠命的踹着沉木案几,连血流肉突也不管!他对那只脚已经极端的厌恶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刀子将那只恶心的脚剁掉! 李雪雁看着眼前這一幕、看着這個已经完全疯癫的太子,面色惨白一片,显出惊惧之色!她看着眼前這個疯子一步步的向她走来,慢慢的往墙角退去——她已经几近绝望! 就在這個时候。门晃铛一声开了,一個内侍闯了进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走水了!” 李承乾见着闯进了的内侍,正要发怒,待听得這内侍的话,往窗外望去。却见窗外赤红一片。隐隐间,還有一股焦臭之气传来。 “哼!”李承乾怒哼一声,整理了一下仪态,方随那内侍走出房间。也不看躺在角落,已经虚脱了的李雪雁一眼。李承乾在走出去的那一刻,只觉脐下一麻,也未多在意,却不知被人打中了脐下要穴。此穴中之。则阳根截断,日久而人愈显阴沉、浑身乏力,最后免不了要瘫溺而亡的下场。 李承乾刚走出房间,又有一道人影冲入房间,将瘫软在一旁的李雪雁抱了起来,如一阵风一般冲出房间,足不点地,不過片刻,便到了东宫外。 此时。长安城大是热闹!先是李雪雁這個江夏王之女被歹人绑走,而后又是东宫大火,火光直冲天际,连皇宫大内的几间宫殿也被引燃,引得正待的李世民怒火攻心。又不知有多少人因這帝王一怒而倒霉! 且不說宫中如何,经過几惊几乍的李雪雁本自瘫脱在冰冷墙角,突然又进了一個温暖怀抱,還沒回過神来。那個看不清模样的人抱着她如一阵清风一般飘出屋舍,飞檐探壁如履平地。如肋生双翅,直登高檐屋翘! 风轻轻吹過,整座长安城都在脚下,远些处人声如沸、火光冲天而起,便是那天地间最绚烂的烟花,让李雪雁都忘了此时身处何处…… 她闻着身边温暖舒适的气息,不觉脸色晕红。她蓦然抬起头来,借着青蒙蒙的月色,看清楚了抱着她的這個青年人的脸面…… “李……李大哥——”李雪雁不知道应该叫李行之作什么,像往日一样叫李大郎么,又觉得太過生疏,想了想,最终随高阳唤道。 李行之看着怀着人,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从屋顶跃落,将李雪雁放了下来。 李雪雁离开了那個怀抱,浑身又一阵无力,心下不觉失落,想要再靠上去,又觉不妥。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李行之尴尬的笑了两声,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模样,本来有些旖旎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本来還想說些什么的李雪雁,被李行之這么一說,再也說不出什么话来。 就在這时,一阵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又有衣甲走动间带起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色裡极为噪人! “你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說!小心点,李承乾恐怕不会甘心!”他却沒有說他给李承乾留了点小礼物,以后那李承乾怕是只能在床上度過……话說完,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很快,一群卫兵发现了巷子裡的李雪雁,自将她送回复命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张大牛就带着莺儿回到了李府。同来的還有当日那個青年小厮。 莺儿虽在青楼卖艺,但并非奴籍,只挂在兰桂坊的名下以帮助招徕生意,倒也免了许多麻烦。 此时,武场其他几個幸存的师兄弟早已经被李行之告知他们师妹已经寻到,早在前庭翘首以待。几人免不得又一番絮叨,才让张大牛领着莺儿去拜见李行之。 “不知小娘子以后有何打算?”李行之坐在高头案边,看着眼前這個盈盈拜礼的女子道。 “莺儿自与几位师兄在一起!阿郎救了奴家的几位师兄,就等于救了奴家性命,只能为奴为婢以作报答!”莺儿声音细腻却果断脆然,让人无法拒绝!旁边的张大牛见得如此,虽心有不欲,但也只能叹了口气,最后听之任之。 李行之望了张大牛一眼,說道:“小娘子若在我府上为奴为婢,恐這长安一地才俊都心有不爽,不如先且住下,来日再做打算,如何?” 张大牛听得李行之的话,心下感觉,看着莺儿眼含希冀,希望她应下了事。虽然如此于李行之有愧。但为了师妹,也不得不为之。 “阿郎对我等师兄妹之恩德,非此不能报,還請阿郎成全!”莺儿银牙一咬,声音依旧铿锵。“只望阿郎有朝一日为我师门报得大仇!”话說完。人便拜倒在地,匍匐不起。 “既如此,我便应下了!” “奴家還有一事請求阿郎。”莺儿看了李行之一眼,犹豫了一番。才說道,“我当日从囚缚中得脱,潦倒无所依,最后遇得马周,与其已姐弟称。相依为命。今日我入得李府,還請阿郎给我這弟弟一份差事,也好活命。” “你那弟弟叫马周?”李行之心下一动,奇道。 “是唤作马周。”莺儿迟疑答道。 李行之不知此马周是不是彼马周,便道:“你且将你弟弟叫进来瞧瞧。” 莺儿唤了一声,一個卓尔不群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那日穿着奴衣小服却器宇不凡、为李行之驾车的那個青年。不過,几人马周却沒有穿短袖结衣,而是一席青衫。将浑身气质全都衬托了出来。 “你读過书?”李行之看着眼前青年,有些相信此马周就是彼马周了。這通身的气质,正是读书人的风范。 “我這弟弟喜歡读书,只要手上有些零钱,便去换了书来读。倒是对穿着吃食不甚在意。”却是莺儿帮马周答道。 “你都读了些什么书?”李行之看着马周问道。 “寻常的诗书经义文史大抵都读過一些。”马周答道。 “既然如此,我倒有個好去处与你。”李行之笑着道,“你且听過藏书阁?” “仁安坊的藏书阁?”马周惊道,“我去過许多次。可惜能去看书的时候不多,又无法将裡面的书册带出来。”话說着。脸上露出些遗憾。接着,他又拿出一個不及小儿巴掌大的铁牌,道:“我只有一张铁牌,能看到的书不多,据传在书阁的上面几层,還有不少失传的书册秘典,更有前贤的批注,也不知是真是假。”說到這裡,马周脸上露出无胜向往之意。 “那让你去那藏书阁做個抄书隶可還做得?”李行之說道。他看着马周的模样,心下生出些喜悦之情。 “做得、做得!”马周头如捣蒜,大喜言道。 李行之看着马周离去的身影,心下暗忖:有了我的出现,不知這马周還能不能当他的‘布衣卿相’。 午时刚過,李行之吃了些午点,准备补上一觉。头刚沾到床上,便有人来唤。原来是李雪雁来了。 “李家娘子過来,不知有何要事?”李行之笑着走进厅堂,道。 “雪雁特来谢谢李大哥的救命之恩!”李雪雁听得李行之状似调笑的语气,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上飞起一朵红霞,盈盈敛裾一礼道。 站在李雪雁时候的那侍女,也随之拜礼,口中道谢。 “我看雪雁這道谢沒甚么诚意呐!旁人若来谢,必定是三礼五礼的齐备了,雪雁却是两手空空……”李行之笑着为难道。 李雪雁好容易应付了家中事务,才匆匆赶来李府致谢,哪裡還准备了什么东西。况且,昨晚之事,還真不好让其他什么人知晓。 她虽然知道李行之是在特意为难人,也沒什么办法。 李雪雁为难了一阵,正待李行之要为她解围的时候,她从怀裡小心的摸出一個细针密缕色彩绚丽的香囊,摩挲了一阵,递了出去。 旁边侍女看着李雪雁递出去的香囊,心下一惊,正要上前說些什么,却便李雪雁一手给拽住了。 李行之看着李雪雁递過来的香囊,微微一讶,便接了過去,放在鼻前嗅了嗅。他只觉一股幽幽淡香涌来,心底一层波涛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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