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阳谋
徐忠澈捏起其中一瓣,含在口中仔细品尝。
一股浓厚的土腥气味直冲口鼻,随后才是各种药材的味道。
“师傅,這是气血丸吧。为何要添加土腥草?”
他纳闷,县城有三家卖气血丸的药堂,沒有一家药堂的气血丸裡有土腥草。
“哈哈…”
陶世渊朗声笑道:“因为防的就是你這样味觉敏锐之人。药师钻研出一张药方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時間精力、炼废多少药材,哪能被你一尝就分辨出来。
技艺高超的药师,在炼药丸的时候会添加一味甚至几味不影响药性、但味道极重的药材,防止被人品尝出药材成分。”
“是么?可我觉得对我沒用,我還是能尝出来。”
徐忠澈能尝出药材成分,但无法凭借药材成分就练出药丸。
除了药材成分外,炼药丸时候的投药顺序、火候大小都很有讲究,也就是所谓的“炼法”,這是比药方更难研究出来的东西。
陶世渊知道徒弟說的是实话,可听上去怎么如此惹人生厌?
“除了土腥草,你還尝出什么?”
“我還尝出其中枯叶乌有点糊味,似乎和师傅你刚才炼药时候手抖了一下、火候大了有关系。”
“……”
陶世渊年龄大了,炼药如此精细的操作不可能完美无缺。
他暗道以徐忠澈的天赋,待其以后炼药的造诣再深厚一些,怕是连别人家药丸的炼法都能尝出個七七八八。
“你刚才已经看了一遍,现在你来。”
他让开位置,让徐忠澈炼制气血丸。
“啊?师傅我…”
“怎么,不行?”
“我尽力。”
徐忠澈第一次尝试,果不其然失败了。
陶世渊终于找到教育徒弟的机会:“废物,這么简单的气血丸都炼不好。我像你這么大的时候,掌握家裡八种复杂药丸的炼法。”
又尝试几次,徐忠澈成功炼制出次品气血丸。
再多熟悉几次的话,肯定能炼制出完美品相的气血丸。
“行了,接下来我再教你一种保胎丸的炼法。這是我陶家研究出来的强效保胎丸,供不应求,是别家药堂保胎丸两倍的价格都被人抢着买。”
……
陶世渊教完保胎丸炼法,時間已经不早。
“忠澈,回去休息吧。对了,一定要牢记咱们药师的规矩。药师传承一脉单传,只传给最亲近、最信任的后辈,无论是谁想逼问,哪怕是死也不能說。”
“知道了师傅。”
徐忠澈隔三岔五就被师傅如此教导,這番话在他耳边重复了无数遍。
他告辞之后离开,回家途中脑海中不断回想今日的炼药技法。今天师傅教导的內容格外得多。
院子门口。
陶世渊看着其远去的背影,暗道:“我的好徒儿,我家多少代人的积累都传给你,你家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有得必有失,你勿怪我。”
————
如此又過了几天。
徐忠澈每天晨练桩功、吃過早饭就去陶世渊的院子学炼药,等到傍晚才回家。
早出晚归,天天如此。
陶世渊教给他的知识量陡然增加,让他每日学的头昏脑涨。
以至于他将徐孝厚交代他回一趟村裡的事情忘在脑后。
又一日。
徐忠澈赶早来到陶世渊的院子:“师傅,今儿学什么?”
他最近每天都能学到新东西,有些內容甚至来不及驗證就有新內容。
他有预感,等到消化了师傅教给他的這些知识,能一跃成为炼药大师。
“今天教你点特殊的东西,你得牢牢记在脑子裡。跟我来。”
陶世渊转身,将徐忠澈带到密室。
“我教你的是一门功法,名为《九焱灵火诀》。”
“九焱灵火诀?”
徐忠澈听這名字,怎么像是修仙练气的功法?
陶世渊似是看出其心中所想,缓缓道来:“這是一门火系练气功法。我太爷爷有灵根,花了天大的代价才弄到這一门火系练气功法。
這是从药师进阶丹师的基础,可惜炼灵丹比炼药丸還要难百倍。
我太爷爷沒有炼出灵丹,只凭借着這门练气功法修出灵火,以灵火炼药丸效率能提高個三五倍。
你沒有灵根,练不了這门功法,只需要记下来,把它传下去。
一代代流传,等哪一代你家出了個有灵根的药师,這功法用处就大了。”
“师傅,我知道了。”
徐忠澈点头。他明白了,這功法属于药师家族的“储备资源”,或许很多代都用不上,但一旦需要的时候就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先是接引式,接天引地、引气入体、开辟丹田气海……”
陶世渊将內容一字不差告知徐忠澈。
由于徐忠澈练五行桩功、且先天之境,因此对修仙功法中的经脉窍穴之类的內容很了解,记起来很快。
之后陶世渊還将自己太爷爷用這门功法炼药丸的心得体悟全部告诉徐忠澈。
————
又一日。
“忠澈,昨日教你的都记住了吧。”
“嗯。”
徐忠澈点头,他昨天一字不差背诵了好几遍,回家后又在脑海中回想了很多遍。
這门《九焱灵火诀》是不能暴露的秘密,师傅告诉他若是被他人得知,会给家裡带来灾祸。
所以徐忠澈全部记在脑海中,不敢写下来。
“走,今日外出采风,教你辨认药材的生长环境。”
外出采风?
徐忠澈疑惑,他学炼药什么时候有這個环节了?
出于对师傅的信任,他沒有怀疑什么。
二人登上陶世渊的马车,朝着县城之外驶去。
出了桐古县城,马车一路向北行驶,直到快出了县界,到桐古县与庆平县的交汇处。
庆平县,這是桐古县北边相邻的县。
“這羊角山风景真不错,山清水秀的,咱师徒多年、還沒一起出游過吧。”
陶世渊望着远处名为“羊角山”的野山,两座矗立的山峰如同山羊犄角。
“……”
徐忠澈感到莫名其妙,這羊角山只是一普通野山,论风景還不如他家百壑村旁边的百壑山呢。
他是先天境界,他师傅也是先天,所以哪怕身处荒郊野外、他也沒担心什么。
二人就這样在羊角山随意乱逛。
陶世渊时不时给徐忠澈介绍荒山野岭长出来的药草。
這让徐忠澈更加莫名其妙,這地方沒有什么珍贵药草,都是一些年份不多、很常见的廉价药草。若是珍贵药草,早就被采药人挖走了。
眼看天色渐暗。
“师傅,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不急,再等等……”
陶世渊望向庆平县的方向,盘算着時間,那些人该来了。
“师傅,你這是?”
徐忠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师傅今天的表现一直很奇怪。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他告辞:“师傅,我恐家人担心,不能久留。若是师傅有兴致,改日我再陪您逛個尽兴。”
“不急、不急……”
陶世渊忽然一挥手,一阵粉尘如雾般朝着徐忠澈笼罩。
徐忠澈连忙屏住呼吸后撤。
却被陶世渊追上一掌轰在腹部,震得其内劲四散。
陶世渊虽年纪大,却是先天三重境。而徐忠澈刚入先天,沒练過拳脚功夫。
“嘶——”
徐忠澈倒吸一口气,顿时吸入大量粉尘。
那是凡药:软骨散。
对于普通人,顷刻会让其浑身酸软。
徐忠澈是先天,他立即以内劲驱散体内药力。他内劲本就不多,旁边還有個牵制他的陶世渊,一時間难以脱身。
“师傅,为什么?!”
直到现在他還不清楚师傅的目的。
“我儿当年死的时候,正是你這般年纪。”
陶世渊看着徐忠澈,眼神中有悲伤痛苦,有怜惜不忍,有仇恨痛苦,有祈求原谅的羞愧。
“别怪为师,我也是沒办法,借你徐家的势力一用。”
当年他向徐孝苟提的條件,徐孝苟沒答应。
他依然收下徐忠澈为徒,是因为当时就计划好這一切。
徐忠澈确实有天赋,他很喜歡這個好徒弟,但是一码归一码:杀子之仇必须报。
“庆平县有個万福药堂,是县裡数一数二的药堂,主家姓蔡、势力挺大。
我們陶家炼药的本事還行,就是人丁不旺,我是独子,我儿也是独子。不知道蔡家从哪裡得知我家有火系练气功法,或许早就知道,只是他们用不上。
直到他家也出了個有灵根的修士,這才盯上我家的功法。
那一晚,蔡家带着很多先天武者偷袭我家,杀我妻,绑走我儿,幸好我家有密道、我才侥幸逃得一命……”
陶世渊逃出庆平县,隐居在桐古县。
其实他本想逃得远些,以他的本事只要小心谨慎不张扬,活的很滋润。
可他不甘心杀子仇人逍遥快活,就隐居在桐古县,时不时打听庆平县蔡家的消息。隐居十几年后,碰到徐忠澈,他才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這些年蔡家发展的挺好,丝毫沒有受到那件事的影响。以蔡家的钱财和人脉势力,杀人之罪不了了之、无人追究。
“该来了吧。”
根据陶世渊的计划,应当是蔡家的人先到,徐家的人随后再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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