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抉择
往年秋收之后、农闲时分,他该跟他爹去百壑山打猎了。
最近局势不太平,他爹不让他离家太远,他只能窝在家裡无所事事。
“爹,娘,等交了免役银,我是不是就能和秀莲成婚了?”
徐孝牛不是心急结婚,而是想着办完婚宴去干活。他闲不下来,一天不干活浑身难受。
“等征兵结束应该就可以了。”
就在他们說话的时候,又有人来到徐家。
进门的是個左腿跛着的老汉,他额头上冒着汗,微微喘气。他叫王全旦,村裡人称“王跛子”。
他是家中有十亩地的小农户,條件一般,两個儿子二十几岁了娶不到媳妇、在县城做工攒钱。为了免于征兵,他倾家荡产凑免役银。
原本积攒的给两個儿子置办田产、娶媳妇的银子,不够五百两。于是他找徐福贵求助,要卖给徐家两亩田。
徐福贵知道王全旦跛着腿還要干农活、不容易,加上其以前和徐福贵的爹有交情,两亩田也不多,就答应了。他先给了一百四十两银子,二人约好過段時間去县城办理田契過户。
“全旦叔,怎么了?二霞,去倒碗水。”
徐福贵见他口干舌燥地喘气,让徐孝霞去倒水。
“呼~呼~”
王全旦想說,但心裡着急,结结巴巴說不出来。
“福贵,出~出事了,出大事了。”
又连喘几口气,他胸腔的气顺了:“我刚要去县城交免役银,在村口见有官差进村,马背上驮個大麻袋,那麻袋滴着血哩。知道裡面是什么嗎?
刘耀祖的尸体!那官差是来给刘家报丧的!
那官差說,刘耀祖贪墨免役银,被县督斩了。县衙還张贴布告,說這次不收免役银,严格按照规定、各家各户出男丁~~我两個儿子啊,可怎么办呐!”
一口气說完,王全旦满脸悲痛。
“什么?”
“這!”
在场的徐家几人都震惊了。
从灶房端来一碗凉白开的徐孝霞听到這番话,惊得手一抖,瓷碗掉落在地摔碎成几瓣,水泼洒开来。
不收免役银,意味着徐孝牛和徐孝苟必须有一個去当兵。
“全旦叔,真…真的嗎?”
佳珍的声音带着颤音,不敢相信听到的消息。
王全旦伸手指着刘家的方向:“那、刘耀祖尸体就在刘家躺着呢,消息正在村裡疯传~~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银票和银子,脸上挂着两滴浊泪:“沒必要卖田凑钱了,沒用了。”
徐福贵伸手接過,竟說不出话来。
“我先走了,我俩儿子估计快从县城回来了。”
王全旦转身,一瘸一拐落寞离开。
徐家一片寂静。
徐福贵处于愣神中,沒注意到王全旦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才回過神来,扫视四周,发现徐孝苟不在:“三苟人呢?”
“大牛,找他回来。”
徐福贵的声音有气无力。
“嗯,爹。”
徐孝牛轻声应和,走出宅院大门。最近這段時間,徐孝苟不在家的话,应该在赵帅家中。
————
赵家。
“不可能吧,是不是他们弄错了?”
徐孝苟从赵帅口中得知,县衙登记田产的文库裡记载,赵家沒有田产,那一百亩田都是刘家的!
配合刘家拿出来的租契,证据确凿。
“我也不知道。我家田是租刘家的,我怎么可能从来沒听家裡人說過。”
赵帅摇头,满脸茫然。
全家只剩他一個,田還沒了,他以后怎么办?
“会不会是?”
徐孝苟眉头紧皱,在赵帅耳边低声說了几句话。
“有可能,可我沒证据。”
赵帅咬着牙,满脸愤恨。他和徐孝苟都猜到了,很可能是刘家在背后搞鬼。尤其是刘家有刘耀祖,欺负一個差点灭门的毛头小子太容易了。
“去报官?不行……”
徐孝苟刚說出口,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沒那么单纯,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
二人思来想去,毫无办法,甚至想到更坏的结局:如果赵帅太显眼、非要闹腾的话,很可能“凭空消失”。
“欺人太甚,真是该死!”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
二人有些惊弓之鸟,被吓了一跳。
“县衙的官差,有要事。”
官差?
二人疑惑,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寻常素衣的中年人,他身后牵着一匹骏马。
中年人名叫肖磊,是县衙专管田契地契的主薄。
刘耀祖死了,得知消息的他很慌。县尉被刚来桐古县半年的县督斩了,說明刘县尉不受待见啊。
肖磊刚和刘耀祖私下做了交易,侵占别人家百亩田产。這要是传出去,他担心县督斩了他脑袋。
沒有犹豫,他连忙将田契交易记录改回原状,快马加鞭赶来百壑村。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换了常服、沒穿官服。
“二位谁是赵帅?”
肖磊打量面前二人。
“是我。”
“进屋說。”
肖磊自顾自走进院子,反手关上院门:“可否借一步說话?”
他见在场還有個人,而這件事他不想任何人知道。
“等等!”
徐孝苟将赵帅拉到自己身后,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出招:“你究竟是何人?說是官差,既沒官服也沒凭证,還鬼鬼祟祟的,难道是刘家派你来的?”
刘家?
肖磊惊讶:“你還知道什么?”
“哼,我什么都知道。你休想在我眼皮下害我兄弟。”
“……”
肖磊心中暗骂,刘家坑人竟然做的如此明目张胆、人尽皆知,岂不是要害死他。
“误会、是误会,你们可能不知道,刘县尉已死。”
“刘县尉死了?”
徐孝苟和赵帅愣神片刻,随后高呼“活该”、“死得好”。
“我只是文官,替他办事实属迫不得已。二位小兄弟别怪我,你们看這是什么。”
肖磊从怀中取出一叠田契,上面登记的名字赫然是赵帅!
“你家人已死,田产自然应当由你继承。我把你田契办好了,還請二位守口如瓶,替我保密。”
赵帅接過田契,忍不住道:“苍天有眼啊,刘家恶有恶报,罪有应得!這位大人放心,我們不会說出去的。”
“那就好,谢谢二位小兄弟。”
肖磊拱手道谢,告辞离开,连自己的名字都沒告知二人。這是他的污点。
若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官帽乃至性命,他不会对两個年轻人如此客气。
“太好了!”
徐孝苟和赵帅击掌相庆。
二人刚才還苦恼怎么办,谁想到峰回路转、刘耀祖死了。
“這下刘家要完蛋了吧。”
刚才肖磊只說了刘耀祖的死讯,沒提到免役银和征兵的事情。因此,徐孝苟還不知道。
“刘家现在最厉害的是老二刘鸿展,高阶武者。就凭他,還怎么欺负人?苟哥,你再练几年武道,突破到高阶武者就好了。”
赵帅觉得還不過瘾,刘家作恶多端、应该全灭的。
咚咚咚
“三弟在嗎?”
伴随着敲门声,外面传来徐孝牛的呼唤。
徐孝苟开门,见大哥神色匆忙:“怎么了大哥?”
“快跟我回去。”
徐孝牛扯着徐孝苟往外走。
“什么事情這么急?”
徐孝苟疑惑,匆忙被带走、沒来得及和赵帅道别。
“出事了,县衙张贴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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