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重生) 第28节 作者:未知 她慌乱地退到一边。 這厢,后面起了声响,是前面叫人的家丁带着人過来的声音。 苏苑娘掉头看去,嘴裡道:“這边是大爷的院子,你過来作甚?也是来看大嫂的?” “啊,是,不是。”沒想她這么难以对付,刘姨娘一时慌了手脚。 她平时连门都不出,大房曾跟她交恶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点交情也不剩,往常都是各掩各门各過各活,她怎会過来找大房的人?這是府裡的人都知道的事。 刘姨娘心中顿时着急了起来,恨那飞琰居跟大房中间的路是禁地不能随意走动,害她得到大房這边来守人。 這下可好了。 “秦大夫嗎?”沒想那傻当家夫人沒理会她,转头朝后走去,脆生生地叫着人。 “是老朽,夫人好。”见新进来的夫人過来迎他,有一嘴美须的秦大夫亦快步過来,拱手作揖问候道。 “劳烦您了。” “夫人多礼。”受到礼遇,秦大夫受宠若惊。 苏苑娘对他有印象,這位大夫对父亲好友澜圣医澜大夫很是崇敬,后来澜大夫因行医剑走偏锋得罪了大权贵,這位秦大夫還千裡迢迢远赴京都帮過忙。 是救過父亲好友澜叔叔的人,她对他颇有些好感。 “不客气,裡面請。” 秦桂看了這位客气的夫人一眼,同样展手回礼:“常夫人,請。” 两人去了常孝松的院子。 刘姨娘等他们走過,发现无人看她,眼中含泪,哀凄一叹,朝那行人浅浅福了记身子,方才转身。 抄小路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了常府三爷,她生的儿子常孝文,常孝文是過来找她的,一看到他姨娘,一声招呼未打,巴掌就扇了過去。 刘姨娘被他一巴掌扇倒在路边,哭了起来,抬头朝儿子哭道:“我還不是为的你。” “你心裡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常孝文咬着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姨娘,低低地从牙缝裡挤出话来,“再让我抓到你一次,我饶不了你。” 說罢,他掉头就走,但一想她绝不会轻易老实,又回头警告她道:“你别以为府裡沒人知道你的丑事,我能知道的,你以为会沒有别人看到?” “你什么意思啊?”刘姨娘一個闭眼,小声地抽泣了起来:“儿啊,你都看不起我,你让這府裡的人怎么看得起我?” 他要是看不起她,不害怕她被发现,怎会万事都不敢强出头,就怕有人盯着他们母子俩?在姨娘的伤心哭泣下,常孝文闭眼,悲愤道:“您要是真为我好,消停点罢,您吃的苦头還不够嗎?以为二哥是那般好糊弄的?他一笑,我就腿软啊,真出了事,您叫我怎么保您?” “那是你沒种!”谈到了他二哥,刘姨娘亦愤怒了起来,被那個人拒绝,不被他接受的羞耻、愤恨交杂在她的心头,让她打破了她一贯怯懦柔弱的表情,咬着牙朝常孝文恨恨道:“你既然怕他,为什么不能学他?我怎么会有你這么沒用的儿子,如果不是为你,我会沦落到這一步?都是你的错,你還怪我,你個沒用的东西,我真是白生了你。” 如果不是儿子沒用,她怎会要什么沒什么?当年千方百计,不惜得罪心计深沉的大房生下他,居然一点用也沒有,真真是白生了他。 她的苦都白吃了,說着,刘姨娘呜呜地哭了起来。 又是這样,每一次都是這样,常孝文已哀莫大于心死,他扭過头,抚住泪眼,道:“娘,我沒办法了,回头我会求二哥放我出去谋自己的生计,您想如何就如何罢,是儿子沒用,沒法管您了。” “你敢。” “你敢。” 在刘姨娘一声声的“你敢”当中,常孝文一步走得比一步更快,到最后他甚至于跑了起来,就如逃离毒蛇猛兽一般的怆惶。 ** 這厢,苏苑娘和秦桂进了大房的院子。 一见到她,蔡氏娘家的人就哭天喊地,蔡老夫人一见到她就冲過来朝苏苑娘下跪,嘴裡哭道:“当家夫人,二爷夫人,二爷夫人啊,我儿要是有什么对不住您的,我這老婆子在這裡代她向您請罪,您大人大量,放過她罢。” 就是這阵仗,苏苑娘曾被吓得手足无措過。 苏苑娘到后面活长了些时日,方才明白,一個女人,尤其当着一個家的女人,经的事多了,沒有一個人能一直宽容,因你但凡退半步,就有人会逼着你退一步、退两步,退到你退无可退,還不会放過你。 在善良等于软弱的地方,善良就是软弱。 苏苑娘沒碰她沒扶她 ,见她冲過来,還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地方,看着她跪下。 一個“扑通”声,一道膝盖碰着地砖的声音响起,蔡老夫人当真响亮地跪到了她的面前。 力道還挺重的,疼嗎?应该疼罢。 苏苑娘看看老夫人的膝盖,又看看地砖,认定地上铺的就是顶顶好、顶顶硬的青砖,這一跪肯定生疼,她有些高兴,不由抬头看向蔡老夫人。 沒人扶,蔡老夫人這一道响亮的跪地声,把她后面跟着哭的儿媳妇和孙女家仆等皆给响懵了,苏苑娘抬眼她们才反应過来,扑過来连忙慌乱地扶蔡老夫人,“娘。” “祖母。” “老夫人。” 真朝小辈跪下了,這說出来丢死人了,蔡家的人顿时忙作了一团。 “娘子,”明夏见势不妙,悄悄拉娘子的袖子,小声道:“我們快去看大爷夫人罢。” “娘子,别怕,有我呢,我力气大,刚冲過来打你的,招娣立马帮你打過去。”胡三姐拍拍胸脯,豪迈地跟自家娘子保证。 她這一句话,当是蔡老夫人要打苏苑娘,蔡家的人一听不依了,蔡老夫人带過来的儿媳妇顿时冲過来就要打胡三姐,“你這贱婢沒长眼睛?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就养什么样的奴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呀呀呀,你们家乱跪人,一进门一声招呼不打就吓唬人,我家娘子還沒怪你们乱跪让她折寿,你们家還先說上话了?”胡招娣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家老娘老爹都不怕,她从小到大惹祸无数,她老娘打她,她常挂在嘴边就是一句话,“有本事你打死我”,她何曾怕過哪個人?是以就算打過来的人一看有身份,她也不怯阵仗,对方冲過来,她挥舞着拳头也冲了過去,气势汹汹。 光从冲過去的气势上来看,她握着拳头的那個凶狠劲,比对方還要胜上几分。 “啊……”对方冲過来意图扯胡三姐的头发,沒料胡三姐首先就是一记拳头,打在了她伸起手的那方肩膀处,不過须臾间,对方尖叫起来,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从小打遍苏府和苏府附近方圆数裡地无敌手的胡三姐一见,叉腰骂道:“装什么装?我轻轻一碰你们就倒,我看你们家才像是一家人,胡搅蛮缠的一家人,羞羞羞羞羞羞。” 三姐弯腰对着人就是一通刮脸,耻笑人家不知羞。 蔡家人气得前倒后仰,蔡老夫人不愧经的事多,這下被扶起来的她一個下坐,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叫:“欺负人啊,欺负人了啊,這常府有人欺负我這老婆子了啊,我不活了,這是什么样的亲家,连一個老婆子都欺负,這样的人家,难怪我女婿女儿都要活不下去了啊。” 怪会說话的,黑的能說成白的,大概就是蔡老夫人這样的妇者的本事了罢?再活一辈子,苏苑娘也自知她绝活不到這样的厉害程度。 她上前拉住三姐,朝保护她的三姐浅浅一笑,就把三姐塞到身后。 现在换她站在三姐前了。 苏苑娘蹲下身,跟蔡老夫人平视,她眼眸静如水,微微偏头看着蔡老夫人的神情,還有几许天真:“为何我才进门几日,从未主动见過大嫂,你们一家人不是堵我的门,就是对我下跪对我哭。我收回我常家主母的管家权,对你们就是這样的痛苦嗎?” “可這本该是我的。”苏苑娘朝蔡老夫人說完,朝她点了下头,让她节哀,又道:“地上凉,您年纪大,起来罢。” 蔡老夫人一個白眼翻到头顶,昏了過去。 母女俩昏過去的样子,一模一样。 “噗嗤。”身后,三姐沒忍住,一個喷气,笑出了声来。 大房院裡的堂屋,顿时安静极了。 ** 不管身后是何等的乱,苏苑娘還是带秦大夫往内院走,去探望上吐下泄不止的大房大嫂。 大房的院子颇大,是以前他们姨娘与前面家主常住的地方,与飞琰居相较也不显小,院内的侍候仆人多,堂屋這边一乱,蔡氏那边和躲在书房等消息的常孝松不出半柱香的时辰也都得知堂屋内的事了。 蔡氏当场气得一阵心梗,把含在嘴裡用的血丸子都咬碎了,她一嘴的血状物流出了不少掉在了被子上。 等苏苑娘和秦桂一到,她当真是一副病入膏肓,即将撒手人寰的模样。 秦桂看了,当即不忍,回头看苏苑娘,“這……” 這是真病了? “您把把她的脉。”被骗出了心得的苏苑娘提醒大夫。 蔡氏眼睛当下紧缩,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头朝她的婆子那边方向看去。 “二夫人,”蔡氏身边的贴心婆子這下不敢跪了,怕了怕了,老夫人的跪都受得起的傻子,她跪了可能也就真跪了,跪個傻子,婆子不愿意,這下在床边抹着眼泪哀哭道:“大夫人都成這個样子,您行行好,谅解下她之前有口无心的失言罢,她知道错了,您看她都病成這個样子了,這是心病啊。” “心病還会吐血?”苏苑娘朝秦大夫虚心請教。 “這,气极攻心?不对,這個……”秦大夫手抚美须,硬着头皮强行道:“郁结攻心也是可能的。” “那我知道了。”苏苑娘不嫌床脏,坐在了床边,探手摸了摸被子上的血块,意欲放到嘴裡。 “娘子……”這下房裡起了多声尖叫,其中就有明夏和胡三姐的,三姐眼明手快過来扯娘子手,扯出帕子替她擦手,嘴裡连声呸道:“脏脏脏,娘子這個吃不得,饿了我們赶紧回去吃席,我看過了,桌子上好吃的特别地多,十几样呢。” “不是血。”就沾了一点点,苏苑娘已看出来是蜜糖做的血丸子,這丸子外面是一道经红花果染的密糖,裡头包着一团红色花露,小小的一颗,一咬就是满嘴的血,看起来跟鲜血像极了。 “不是血?”秦桂走了過来,作为一個行医十几年,行走過不少内宅的大夫,他知道不少大户人家内宅的一些阴私手段,這下心裡对此物已有了见解,過来就是伸手一探,勾了点血放到嘴裡。 他是无人拦他,于是即刻就尝出了味道,“是甜的,是红花糖。” 蔡氏当即一個眼睛翻白…… 三姐在旁边急叫:“大夫人,您可别昏了,堂屋裡已经昏了一個了,您再昏,這席面您都要吃不到嘴裡了。” 多好的菜呀。 第34章 自从午后从厨房那偷瞧到了宴席上要上的菜,三姐一整個下午就心神不宁,一想起就要咽口水。而這一個两個闹腾得,自個儿吃不上,還要耽误她家娘子,三姐心裡真是着急,已是替人操心上了,“這上好的席面,一年能吃上几次啊?還杀了牛呢!” 牛肉那可是精贵物什,知春妹妹說了,只要她看好了娘子不受欺负,就给她打足足一海碗让她端回去吃。 怎么吃這碗牛肉,三姐都已经安排上了,她爹娘和她吃半碗,另一半碗就给住在城郊的二姐姐家送去,给小外甥他们解解馋。 她馋得不行的席面,大夫人居然不稀罕還要闹,三姐恨不能把人拉直了,提起来,站好了。 這是祭宴,三姐的浑话,却是提醒了蔡氏,她娘已经闹了,且她娘终究是外人,常家不好管到她娘头上去,但她可是常家的媳妇,在祭宴闹出风波来,本嫌他们夫妻俩沒眼色的族老怕更有话說了。 “水,给我水……”蔡氏头疼,纠着心皱着眉病弱地喃喃,她垂着眼,不敢去看坐着的苏氏那边的方向。 “水水水,是是是,大夫人,老婆子這就去倒。”她的贴心婆子张婆子立马去桌上倒水。 “好了?”蔡氏午宴沒出现,苏苑娘也沒請,晚宴是最隆重的一顿,要响鞭舞狮,還要烧祭文,這是随便哪個常家人都可跟着看的热闹,也是露脸的机会,既然蔡氏闹了這么一大出,她也過来了,苏苑娘想她也不能白走一趟,便朝蔡氏额首道:“既然病的重,那就好生歇着,不要出门了。” “啊?” “好生养着。”苏苑娘贴心地把被子提起,提到蔡氏脖子处放心,看着蔡氏的脖子片刻,方抬眼直视着莫名惊诧的蔡氏。 “我爹爹已不当官很多年了,但我哥哥已经当上了,我伯父是护国公,家族裡還有個当皇妃的妃子姐姐,”她看着蔡氏,淡淡道:“我从小受家教熏陶,知书达礼,不会跟人吵架,等回头见到我的這些亲人,我就要问问家裡人,是不是不会吵架的人,就要受会吵架的人欺负。” 蔡父不過一個县衙主簿,蔡氏敢闹,不過仗着有個娘家。 苏苑娘也有娘家,她的娘家远远在蔡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