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重生) 第53节 作者:未知 “立淼啊,那是苏状元的女儿。”他也好脾气,让他說话他也說话,笑呵呵地道。 “苏家還能一手遮天不成?”那常家叔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你這话說的,遮不了天……但几分面子要给的,若不,你得好事是那么轻易得的,换個人家,不抢回去就极好喽。”還给你便宜占啊?這些年轻一辈,跟那几個活一辈子脑袋也不灵光的老家伙一样,占了现成的便宜還要倒打一耙,以为全天下都会上赶着巴结他们。 皇帝都不敢想的事,他们倒是想的热乎。 “哟,”来人嘲讽,“听您這话說的,今天這事還是苏家给我們常家的好处不是?我們家祖宗自己身上的东西,還是今儿苏家赏的?六公,您這膝盖骨是软的,我們可不是,别带上我們。” 来人挥袖,极其嘲讽地看了常六公身边的儿子一眼,气呼呼走了。 常六公的老儿子已年過四旬,早些年就带了媳妇去京城寻机会,他在京城呆了十来年,也考了十几年常科,屡考屡不中,日子着实過不下去了,带着媳妇儿女灰溜溜地回了临苏,一事无成回了临苏,本是有些丧气的,见到族裡人也总觉得抬不起头来,在外面轻易不张嘴,這厢见那族兄连老父都嘲讽,气得面色铁青,呼吸不顺。 “爹爹,回了。”此人不愿意老父亲受那個气,扶着老父亲就想转身走。 “行了,别气,這点气都受不了,以后当官了怎办?”常六公一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儿,回来的日子你也看到了,家裡的饭总有你一口吃的,饿不着你,可光仅仅不饿肚子,你行嗎?” “爹爹,就三個人,您沒看這都要打起来了嗎?” “沒事,”常六公和和气气与儿子道 :“我儿,你看爹爹這一生可曾求過人?我沒求過,但這次为了把你弄出去,爹爹愿意求一次人,你也要愿意,听话,可好?” 早些年他盼着儿女個個有骨气,可有骨气了,日子不一定好過,活了一辈子,常六公也活明白了,骨气当不了饭吃,该求人的时候就求人,要不等到沒饭吃,想求人都找不到人求的时候,那他们家也就完了。 “是,爹爹。”此子低头,掩住心头酸楚。 他父亲和顺了一辈子,与人为善了一辈子,他在族裡多年来皆多退让,但得来的却不是族人对他的尊重。 回来這一年他看到了诸多脸色,他這回来一年,比在外面十年懂的還多,也明悟了自家要是再不出来一個人立起来,好日子沒几年就要到头了。 ** “去搬张椅子来,摆我后面。”进了正堂,常伯樊扶了常文公在首位右侧坐下,转身对南和道。 “是。” 椅子很快搬来,常伯樊看着南和把椅子放到左椅后面放下,偏头对侧首不语的人温声道:“苑娘,你坐我后面。” 大堂进来了许多人,皆看着他们這边,這时,常伯樊的话后還有人故意在道:“什么时候盐坊是娘们能进的地方了?” 言语粗俗不论,话裡的鄙夷尽露无遗。 苏苑娘心道,我可是进来了,你眼睛沒瞧见嗎? 她朝那說话的人直直看去,眼睛就定在了那個人的脸上。 那一处的人有人发觉,撞了那說话的人一下。 那人反应過来,见家主也瞧他看来,眼神冰冷,肩膀不禁畏缩了一下,但一想還有老规矩和人给他撑腰,沒什么好怕的,便又大声道:“這女人进来本来是晦气的事情,像我們打井抽卤水的时候压根就不许女人靠近,她们要是一靠近,抽不出卤水制不出盐,谁又担得起這大责?” 這是当着家主的面,下家主带来的“女人”的脸了。 但這确实是老规矩了,虽然知道的人心知胆明,不让女人进盐坊是防止家裡的女人插手家族的营生大计,而這话听着话不对,理却是对的。 商量举荐這等族中大事,带個妇人来,家主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宠,在家裡如何宠都是他关起门来的事,沒人计较,把人带到公堂上来,那就休别怪人不服了。 常家的内妇,可沒有上正堂面的规矩,就是前面的老主母,也沒见過她出现在一群大老爷们中跟男人们谈事的。 “伯樊,你看盐坊裡也冷,我看弟媳妇身子娇弱也受不住,不如先送她回去?”這时,就在常伯樊冷冷看着那方的时候,有族兄出面打破了瞬间僵凝的气氛。 “坐。”常伯樊收回眼,伸出手顺手一带,把人扶到后面椅子上坐着,站在首位负手而立,朝前面的人淡道:“不想站在裡面的,现在就出去,现在用膳,半柱香后,关门开始谈正事。” “南和……”他偏头。 “小的在。” “多点几盏灯。” “是。” “老祖,您是?”常伯樊侧首低头,朝坐着的常文公道。 “什么?”常文公抬头,偏着耳朵问。 “您是留,還是不留?” “啊?”耳聋的常文公大声道。 “我是說,您是跟我夫人一道留在正堂和我說事,還是要回去?”常伯樊俯下飞毛身,声音也大了。 “什么呀,留留留。”常文公吧唧了下嘴,拉着曾孙到常伯樊面前,“伯樊,這是我家守义,读书读的特别的好,你考他两句。” 這老不要脸的,常文公這话一說,堂裡更闹哄哄了起来,“老叔公,您這话說的,我們族裡,不止您曾孙书念的好罢,我們家……” 众人拉着今天带来的人围了過来。 常伯樊抬眼,众目睽睽之下,看了人群后刚才說话的那人一眼,方才接那 些围過来让他考校自家儿孙功课的亲戚们的话。 等早膳端上来,众人随意用了点,时辰一到,大门一关,议起三位举荐名额的事来,再无人想起坐在常伯樊身后的阴影裡坐着的苏苑娘。 這三個名额,今日一定要议出,如不议出,等临苏城外的常家知道消息赶来,可能到最后临苏城只能得手一個。 常伯樊话中把這意思一带出来,那些嫌他仓促的人皆闭了嘴,不想闭嘴還想斗两句的人,也在众人凶狠的眼睛裡闭了嘴。 事关己身切身利益,沒有几個人還有那份装公允刚正的心思。 “你就直說罢,怎么個分法?”有那不耐烦的族叔伯急躁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說你家儿子学识渊博能去考,你当我家的本事就不如你了?谁高谁低不一定呢是不是!” “二哥,您這话我可不這么觉得,這学问要是沒有高低之分,這天下所有识字的岂不都是能及第当状元了?這头甲几名都分状元探花榜眼,您說文无第一,說笑呢?”有人当场反驳。 “你這花花嘴,我不跟你吵,伯樊,說不要耽误時間的是你,這当中什么道道,你說吧,我們听着。” “那听我的?”常伯樊看了众人一圈。 大家也无话可說,不听他的,各說各的理,這吵下去,估计吵十天半個月都吵不出個所以然来。 “你說。”有人带头說了一句。 “分两方面举,一论自身学问,自小启蒙,读书凡過十年者,在乡间有功名者方可上……” “這不公平!” “那你觉得你家那识不到几個大字的儿子去考就能考上了?你当上面的人眼是瞎的啊?”不等常伯樊說话,有人就不屑地插嘴道:“浪费一個名额,你当你家裡的是文曲星下凡了。” “上面的眼不瞎,但我看你是瞎的,”喊不公平的人冷笑道:“那位置是如何得手的,你当我不知道,家裡舍得出钱就是,只认几個字怎么了?就是不认字,关系打通了,谁敢說不让当的!” “你!岂有此理,那是恩科,皇帝陛下的门生,你当你拿钱买得通的?”那插嘴的人气得发抖。 “皇帝陛下就不要钱了?這天下最要钱的……” “行了!”常伯樊暴喝,眼睛锐利地朝那人看去,“堂兄要是对這天下不满,出去說去,不要在我常家說。” 那人闭嘴扭头。 接下来,又是另一顿的掰扯,直到日中下人過来传话說午膳已准备好,别說定下一個名额,就是這事怎么定都沒商量下来。 正堂关了大门,裡头见不到太多的光,光线很是昏暗,苏苑娘出来后突然见到太阳,不由眯起了眼,常伯樊回身欲要說话,却见她眯眼朝他摇了下头,与他道:“我自己去吃。” “用完膳接着谈,你可還想来?”常伯樊见她脸色苍白,顿了一下问道。 “来。”苏苑娘点头,又问他:“你平时谈事就是這般谈的?” 他一句话出来,就有十句說他不对的话在等着他,那种煎熬,苏苑娘仅仅作为一個他人,光立在他身后就已分外焦躁不安。 “天下沒有容易简单的事,如若那么容易简单,岂不人人都能成为人上人?”常伯樊今日带她来,就是想让她知道,常府的日子看起来不难,但其实特别的难——想要在這人间立足,先要战胜的還不是外人,首先要战胜的是带来很多方便,也带来诸多桎梏拦住你脚步的家裡人。 人世间的每一份富贵,得来皆不易。 這世上沒有任何无缘无故的得到,岳父昨日与他见面跟他明言让他帮她靠她自己的本事在常家立足,常伯樊不忍心她受那個苦,但答应了岳父,他只有說到做到。但如果她不愿意,吃不了那個苦受不了那個委屈,他這就把所有风雨都担過去,不予她添烦忧。 第64章 闻言,苏苑娘低下头,转身要走。 “苑娘。” 苏苑娘回头,朝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她知道了。 “等会儿见。”她道。 常伯樊看着她转身而去,直等到南和催促,方才抬步。 苏苑娘的午膳是南和带着旺富和大方端来的,他们顺道把丫鬟们的也端来了,他来之前,三姐正跟娘子說了她们守在外面她走动的时候被人喝斥了的事,见到南和来大松了一口气,跟南和道:“南和哥,我還以为我們得回家给娘子抬吃的呢。” 南和笑着摇头,把盘子递给了知春她们接手,走到夫人身边弯腰禀道:“夫人,爷让我過来說一声,他们那边已经开膳了,您看看,您這边還有什么吩咐,我這就替您去办。” 苏苑娘看向知春,知春看看茶水和午膳都有,就是…… 她朝南和道:“小哥,不知盐坊裡可有歇脚打盹的地方……” “不用了,”苏苑娘知道知春是想给她找午睡的地方,她打断了知春,道:“等会儿我跟家主一道。” 說了用完午膳就要接着议的。 娘子吩咐了,知春歉意地朝南和笑笑,退下不语。 “那夫人……”南和道。 “我這边沒事了,你去罢。” “那您有什么吩咐,吩咐妹妹们来找我就行,我就在膳厅门边站着,就是您這边大路過去,十来丈的地方。” 苏苑娘额首。 待用過午膳,她去了正堂,知春她们之前就沒进正堂,送娘子到了正堂后,胡三姐好奇地往裡看了看,此时阳光射进了大堂,大堂的样子清晰可见,她见正堂就摆着一些桌椅板凳,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样子,大多数的椅凳還是旧的,看不出什么来,她朝娘子小声道:“娘子,裡头也沒什么。” 怎么就不准她们进去? 苏苑娘看了她一眼。 “娘子,若不奴婢去问问姑爷在哪?”知春這时见不到人来,娘子等在烈日下晒着,不由道。 “不用,会過来的。” “那娘子,您去阴角处躲躲晒。” 苏苑娘回身,看向被阳光普照的大堂坪,她瞧過走過多代常家人走過的正大门,眯眼看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