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胜于蓝
原本,韩佑沒想要腿,柳邵南自己找死,非要打王海。
后来,韩佑只想要两條腿,柳家人非要买二赠十二。
韩佑不要,他们偏给。
柳邵南拿着拜帖,带着人,前往韩府见韩百韧,算不上求情,是要求韩百韧结案,大家给双方個台阶下,至少明面上是這個意思。
此事根源是柳邵南的四弟,在北市纵马撞了孕妇,当初跟着柳四郎出行的就是柳邵南带的六個随从。
柳府的意思就是“顶罪”,六個人,让韩百韧随便挑一個,挑六個都行,六個不够,再给你六個,然后将柳四郎放了。
這梁子当然不可能這么简单就揭過去了,在京中混就混的是一张脸,柳家想着先把柳四郎带回去再說,這事肯定与韩府沒完。
只是柳邵南沒想到韩佑敢主动动手打他,就因为一個下人。
韩府与柳府不同,柳府的下人都是些什么阿猫阿狗,再看韩府,多为韩百韧出生入死的袍泽,情同一家。
柳邵南也是嚣张跋扈惯了,要是当着韩百韧的面,他肯定不敢教训王海,可他沒将韩佑放在眼裡,折扇不重,打的却是韩府的脸,韩佑這位少爷的脸,更是韩百韧的脸。
王海能忍,为了韩府。
韩佑沒忍,也是为了韩府。
一巴掌将柳邵南呼倒在地,韩佑随后喊了一嗓子,府裡的老杀才们都冲了出来。
這时,柳邵南的腿還沒断,一群狗腿子们也双腿健全。
韩府老杀才冲出来后,第一時間就将這群狗腿子给包围了,人虽少,然而是军中把式,哪個手上沒人命,光那气势就将场子震住了。
韩佑那一巴掌将柳邵南扇的眼冒金星,半天沒爬起来,也是吓坏了,被满身杀气的老杀才们吓坏了,几個老卒拎着长刀出来的。
柳邵南色厉内荏的叫唤了几句,說是他已经找苦主“和解”了,也就是昨日被柳四郎撞伤的孕妇。
韩佑本能的意识到了不对劲,高门大户就沒有和小老百姓“和解”這一說,第一時間叫王海跑去北市寻那孕妇。
而在這個期间,韩佑将柳邵南這群人“請”到府中,双手抱头蹲成一排。
小半個时辰后,王海回来了。
那苦主孕妇的家中被砸了個稀巴烂,苦主倒是沒挨打,老爹老娘被打的满身伤痕。
柳邵南临走前,還威胁苦主去京兆府中“撤案”,修改之前的說辞,并非是柳四郎纵马撞了她,而是她沒看路,当街跑了出去才被马撞伤了。
韩佑沒生气,笑呵呵的,让柳邵南在内的七個人躺成一排,被王海等人摁住后,一人两棒子,膝盖骨齐齐敲碎,之后将韩府大门用长刀劈碎,韩府牌匾摘下来摔烂。
最后韩佑让人去通知柳府,說柳邵南带着人强闯韩府,双方发生争执“互殴”了一通,韩府不少人受伤,让柳府赔汤药费。
事就是這么個事,情况就是這么個情况,韩佑說完后,韩百韧与王山俱都沉默不语。
韩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老爹面色,苦笑道:“爹,孩儿知道此事做的鲁莽,要孩儿說,咱们韩府既然来到了京中,既是要得罪人,那就先要让别人知道不能得罪咱们,再說那苦主…那苦主…”
韩百韧打断道:“那苦主李张氏,你与之相熟?”
“就是昨天看了一眼,很可怜,刚刚叫王山…”
韩百韧又打断了韩佑,面色黑的吓人:“你非是朝廷官员,却残了柳邵南等人的双腿?”
韩佑低下头:“是。”
“混账,畜生!”
“啪”的一声,韩百韧一巴掌拍在了文案上,破口大骂:“這群混账,這群畜生,佑儿为何只打断双腿,强闯韩府,就是宰了他能如何,你不是朝廷官员,怕個鸟,此事又闹不到大理寺,闹不到朝堂,气煞我也!”
韩佑目瞪口呆:“您的意思是…孩儿下手轻了?”
“何止是轻了,简直就是轻了!”
韩百韧气的都哆嗦了:“那李张氏夫婿为南关军卒,解甲归田,上月南关告急,還未见到降生的孩子,此人又投了军跟着柳州折冲府奔赴南关,谁知李张氏却碰了恶徒纵马,生生将孩子撞掉了,柳四郎,爹是抓了,又蹦出個柳三郎,竟带着爪牙再去欺辱苦主,打断腿,只是打断狗腿,自是轻了,若是爹在府中,定会要了他们狗命!”
韩佑微微一笑:“孩儿知道您生气,但是您先别生气,這事沒完,柳家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未等韩百韧开口,王山忧心忡忡:“少爷還是鲁莽了,虽是在韩府之外,可毕竟是柳家人受了重伤…”
韩佑第一次打断:“我让人将大门拆了,牌匾砸了稀碎。”
王海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人多眼杂,若是…”
韩佑第二次打断:“我让王海等人换上了柳邵南等人的衣服砍的门,砸的牌匾,還大喊了一声我柳家在京中想打辣過打辣過。”
王山又沉默了几秒:“這至多也是各执一词,若是此事闹大…”
韩佑第三次打断:“我让大伙从台阶上滚了几次,不少人浑身淤青,王海還一脑袋撞柱子上了,头破血流,全去医馆了,被抬着去的。”
王山還是不死心,梗着脖子和個死杠精似的:“府中下人都是皮肉伤,柳家人却是断…”
“出府之前我将咱府裡的马厩给点了,反正裡面也沒有马。”
王山终于老实了,韩百韧却怒了,是真的怒了:“狗日的柳家欺人太甚,砍老子大门,砸牌匾,打了人不說,還纵火烧老子宅邸,還他娘的有沒有王法了!”
王山深深的叹了口气:“老爷,這些都是少爷做的。”
“放屁。”韩百韧叫道:“就是柳家人做的,天塌了,也是柳家人做的。”
王山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称是,随即冲着韩佑拱了拱手:“少爷好手段。”
韩百韧满面狐疑之色:“佑儿,爹问你,你要老实回答,近些时日你是不是又背着爹偷偷读书了?”
韩佑一脸懵逼:“沒有啊。”
“沒看出,佑儿怎地变的這么下作?”
“我…”韩佑哭笑不得:“有时候要惩治恶人,需要比他们還恶。”
“颇有道理。”韩百韧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也是在书中看到的?”
韩佑:“…”
韩百韧站起身,望着晕過去的柳文方,微微眯起了双眼。
“佑儿,你要记得,当初咱们韩家,不,咱们老韩家,你老子我便是百姓出身,若不是乡亲们凑了盘缠要为父从军,哪来的我韩府今日,当年爹在军中,前朝那群狗日的连军饷都发不出来,也是乡亲们送来的吃食…”
韩百韧攥着拳头:“老子当年对乡亲们发過誓,若是有朝一日我韩百韧得了势,谁他娘的也不能在老子面前欺辱百姓!”
韩佑重重点了点头:“孩儿谨记,孩儿也定以父亲大人为榜样。”
王山望着父子二人,感慨万千。
韩百韧不是傻子,傻子,当不了常胜将军。
之所以如同一個傻子似的担這府尹,成了這爱民如子的府尹,其中缘由,哪裡是三言两语就可說的清的。
各处折冲府,各处边关,各处兵家重镇,那些军卒,为国征战的军卒们,哪個不是百姓之子,哪個不是百姓的兄长,哪個不是百姓之父,哪個不是百姓?
百姓,区区二字罢了,可這二字,是家国,是社稷,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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