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考校
他们知道,天子那是真宠小王爷,問題是這不代表天子不会迁怒别人,要不然也不可能给他俩叫来。
天子又坐回去了,望着人小鬼大的周衍,手指轻轻扣了扣御案,沒好气的开了口。
“换了旁人,朕哪裡会說如此多的废话,那西席,你再寻一人,寻不到,朕就为你寻,滚吧,朕替你处置那黄口小儿。”
“我不。”
周衍执拗的摇着头:“韩先生是儿臣见過最好的西席。”
“评价颇高,有手段。”
這有手段三個字,說的当然不是周衍,赵祥眼眶暴跳。
天子不怒反笑:“那朕问你,你口中韩先生,是精诗词,還是善歌赋?”
周衍哑口无言,俩人沒聊過這事。
天子朗声道:“赵祥。”
赵祥连忙跪着趴了過来:“老奴在。”
“给那所谓的韩先生记上,十棍。”
說完后,天子又问:“既不通诗词歌赋,那便是知晓六韬三略?”
周衍吞咽了一口口水:“似…似是不知。”
天子微微一笑:“再记十棍,文不成,武不就,他有何颜面做你這幽王府西席先生?”
“时日尚短。”周衍据理力争:“今日上午才聘到了府中,不過是在北市相处了短短两個时辰,父皇您不能不讲理。”
“北市?!”
天子猛地一挑眉:“他带你去了北市?”
周衍也意识說错话了,支支吾吾目光闪烁。
“混账东西。”
天子猛然看向单膝跪地的张卓:“你這护卫统领是如何当的,与衍儿去那鱼龙混杂的北市之中!”
单膝跪地的张卓变成双膝了,一副认罚的模样。
“三十棍,去告知文武,朕要他亲自监刑,倘若那韩佑入秋前能下的了床榻,朕唯他是问。”
“父皇!”
周衍急了:“北市也是京中,儿臣为何不可去,更莫要說,韩先生是为了惩治恶徒。”
“惩治恶徒?”
天子面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還打了人?”
周衍在天子的逼视下,只得点了点头:“略施惩戒。”
“好啊。”天子怒极反笑:“若朕猜的不错,那韩先生打人时,是报了你的幽王府的名号!”
“這…”
“這什么這,是也不是。”
“是。”
“五十棍!”
天子明显是动了真怒。。
“父皇你听儿臣說。”周衍急的快哭出来了:“那当真是恶徒,您是不知,香来阁裡面许多…”
“什么?”天子霍然而起,气的都哆嗦了:“那混账竟带你去青楼?!”
周衍愣了一下,父皇怎知香来阁是青楼?
赵祥与张卓对视一眼,俩人都有些困惑,怀疑自家小王爷是不是嫌韩佑死的太慢了。
天子怒不可遏:“女色误人,這便是朕不要你王府之中有女眷的缘故,难怪李玉帛称那韩佑为奸邪小儿,果真是奸邪之辈,原本朕還念在他是韩百韧之子小惩一番,好,好啊,押入天牢,大刑伺候!”
“父皇!”
周衍大吼一声,眼眶裡噙着泪:“您不能不能讲理,韩先生是良善之辈。”
“良善,良善带你去那烟花柳巷之地,還打着你王府名号为非作歹,良善之辈,好一個良善之辈,好,那你与朕說,這一日你学到了什么,他又教授了你什么,若是說不出,朕便将他押入天牢!”
“我…”
周衍急的不行,一时之间心乱如麻,都不知道该从哪裡說起。
“陛下息怒。”
关键时刻,赵祥突然开了口:“韩先…韩佑今日入王府时,的确是教授了些学识,只是這学识老奴…老奴不懂,当时殿下也未在场。”
“笑话,這黄口小儿有何学识,你這老奴也想要挨板子不成。”
“老奴不敢。”
“好,那你倒是說說,他教授了些什么。”
赵祥一咬牙,清了清嗓子:“回陛下,韩佑当时是在王府正堂之中,口出诗文…也不是诗文,就是…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可能是這老太监已经沒有太多俗世间的欲望,心无杂念,记忆力也够用,百余個字,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老太监背完了最后一個字,大殿再次陷入了沉默。
天子坐下了,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御案,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风轻云淡。
“抄录下来。”
赵祥如蒙大赦,到旁边書架寻了纸墨笔砚,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就开始抄。
天子扭头看着,终于确定了,這三字经,他的确沒听過。
“這是歌谣,還是…”
“老奴不知。赵祥连忙放下纸笔跪好:“韩佑說,這是蒙学之用。”
“蒙学,蒙学,蒙学。”
天子接连念了三次,微微点头:“那便少十棍吧,剩下二十棍,不可不罚。”
“儿臣不服!”
周衍那是真头铁娃,梗着脖子叫道:“二十棍下来,打的狠了便是非伤及残,父皇不带儿臣去北市也就算了,为何韩先生带儿臣去你也不许,您不做,還不让旁人做?”
“五十棍!”
天子顿时火了:“狠狠的给朕打。”
赵祥和张卓都服了,尤其是后者,要不是厮混了一日,他都怀疑周衍是想把韩佑往死裡整。
“不服,不服不服不服,儿臣不服!”
周衍带着哭腔嚎道:“您要考校学识,韩先生是有的,你为何要打,韩先生带儿臣去北市,也是为了惩治恶徒,您为何要打,是您說的,凡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父皇您不讲理。”
“說的好,理,好一個理字。”
天子冷哼一声:“朕先不提北市青楼之事,你說他有学识,那朕就亲自考校,莫說這蒙学歌谣八成是他听来的,就算是他首创,可学识与德行不可混为一谈,朕今日就让你知晓知晓,這人心有多叵测。”
一听“人心”二字,周衍竟然乐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好啊好啊,那父皇您考校便是,考校人心最好。”
再次重重哼一声,天子大手一挥:“将那小儿带入殿中,還有,莫要多嘴。”
“唯。”张卓应了声后,转身跑出了景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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