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见血为止
兰蒂芙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开始不高兴了，但她必须掩饰住這样的情绪，即便有所质疑也得拐弯抹角：“我真好奇，难道艾沃尔从未输過？”
“那倒也不是。”西格德耸耸肩承认，“但至少這位……索瓦，对她来說問題不大。”
兰蒂芙更生气了但還要继续维持笑容：
“你总是這样嗎？還未了解对方实力就下定论？”
“我沒搞错的话，這個索瓦是個农民吧？”
“是又怎样？”
“你不明白，索瓦這样的盾女跟艾沃尔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差在出身？”
兰蒂芙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怒气了，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跟西格德說话不出三五句她就开始火冒三丈。
倒是西格德不只是压根沒察觉兰蒂芙的不快還是习惯性无视了，只是平静地继续解释：
“百闻不如一见，一会儿观战你就明白差距了。”
“艾沃尔要是输了呢？”
兰蒂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這样的话，她就是忍不住。
“不可能。”西格德连连摇头，口气一如既往地笃定，“赢不過是時間問題。”
兰蒂芙决定闭上嘴，不是因为理亏只是她不愿意此时此地跟西格德吵架。
随着父亲一声令下，两個盾女摆开了架势，不知是不是错觉兰蒂芙仿佛听见艾沃尔那边传来咕噜噜的声响，還沒等她有机会听到第二次艾沃尔足底发力挥剑朝索瓦冲了過去，起手从相当简单粗暴从上至下的纵劈开始，铛一声脆响索瓦将其格挡开，艾沃尔出剑快撤势也快，紧跟着瞄定索瓦头颈从左右侧向不同角度连劈带刺，快到剑刃相击的脆响几乎连成一片。索瓦拼命格挡连连后退，她的对手攻击不仅是快還重，每下都震得她虎口发麻，刚开局就被压制得死死的。冷不丁艾沃尔的剑锋虚晃一招竟转向她头顶削来，变招太快索瓦来不及格挡干脆豁出去放弃防御斜斩向对手脖颈，脖子沒摸着却拍在艾沃尔的盾牌上连胳膊带剑被盾挥开，顿时索瓦架势全破中门大开，当胸被艾沃尔踹中往后摔出去四脚朝天倒地，武器险些脱手。
兰蒂芙倒吸了口冷气，别說自己沒经历過她甚至沒见過這么快這么激烈的战斗，索瓦還沒出招就被摁着锤，被动到空不出手跟脑子去用盾，而艾沃尔从起手式起连招变招骗招盾反踹人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本来兰蒂芙還想着丰富的经验会是索瓦在面对比自己高大年轻对手时的优势，然而……好像……
但索瓦毕竟不是那种跟着大部队混吃混喝时刻准备见机行事的滥竽充数之辈。
倒地瞬间索瓦鲤鱼打挺跳起来架住艾沃尔劈向地面的剑，這是艾沃尔沒有料到的迅捷反击，剑势被带偏漏了破绽教索瓦在她后腰上狠狠敲了一记，她趔趄着往地上打個滚迅速起身挺剑就刺向紧步跟来的索瓦几乎沒有任何停顿。后者显然被吓了一跳往后跳开半步，艾沃尔就此为自己争得了足够的距离，保持侧身剑朝对手盾牌紧紧护在胸前，随着双方对峙中脚步移动两边都在时时调整剑盾朝向与位置，围观者皆不由得屏住呼吸。第二回短兵相接从索瓦换了個反手剑式开始，她一动艾沃尔跟着将剑扛到肩头盾向前举，索瓦大喝一声爆冲向前朝对手头上劈去，兰蒂芙看出来了，她是再也不想落到之前那样被动难堪的局面，她要先发制人争取控制局面。
這虽然莽撞似乎是有用的。不出三招艾沃尔刚用盾挡住一剑索瓦就不管不顾将自己的盾牌砸向艾沃尔右侧肋骨，情急之下后者只能直接用胳膊肘挡下，挨着后疼得艾沃尔脸都皱了起来。兰蒂芙确定這肘子沒肿半個月好不了。索瓦正要乘胜追击却被及时反应過来的艾沃尔剑尖逼退，很快她再次主动进攻剑势比之前更凌冽猛烈。兰蒂芙从沒见過這样的索瓦，她突然意识到在同她切磋比试时索瓦根本就从未使出過全力。
但同样的路子想要对艾沃尔以牙還牙并不管用，索瓦的攻击只是看起来凶猛实则艾沃尔全数防下還一步未退且不断向索瓦身后侧移动，时机一到她格开索瓦朝她天灵盖落下的纵劈顺势矮身从她胳膊下钻過绕到索瓦背后，登时惊出索瓦一身冷汗转身回防才打开這记光明正大的背刺，偷袭落空艾沃尔還是用剑气急败坏地猛击了下索瓦的盾牌，后者赶忙跳开因为她发现木盾上飞出的细碎木屑了。
万万沒想到居然是更矮的自己被钻了這种空子，索瓦忿忿地想，這個艾沃尔的灵敏和柔韧也出乎人意料的优越，可恶……凭什么啊！
刚刚开始重新对峙冷不丁索瓦踏前一步挥了下盾，艾沃尔只是眼神闪烁了下，始终保持剑尖朝底掣住盾牌。——哼，心态也很稳嘛，索瓦盯紧对方跺着步心想，简直沒有弱点……
我才不信！
索瓦发起第三轮攻击，她已经开始微微喘气，而对方呼吸丝毫不乱，她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起手盾牌佯攻沒有凑效，对方算准了她的攻击极限距离挡都不挡還敢高举兵器大开大合朝她头上砸，反逼得索瓦剑盾齐用护住头部。第一轮艾沃尔居然留手了！现在的她光是蛮力劈砍索瓦都快要招架不住，在她竭尽全力扭转攻势时她還能以更强的压迫反制，這合理嗎！我不管了！索瓦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大吼，什么点到为止，出血就算，我要杀了她！就像对待世仇那样！
防下重击后索瓦开始发疯般朝艾沃尔脑侧削去，看似疯狗实则每一剑都是变换方向旋转着角度削向致死处，她已经卯足剩下的全部力量让自己更加致命且不漏破绽，只要這样下去三招之内……
！
剑……！
被挡住两次攻击后，她刚反转手腕要出剑剑柄就被艾沃尔的剑格缠住，一缴一卸同时盾牌還别住了她的胳膊，她只得眼睁睁看着剑被迫从手中脱出打着旋飞出去落在光秃秃的草地上。
——我的剑！！
眼看艾沃尔又一记重劈乘胜追击砍了下来，索瓦双手掣盾举過头顶，格挡斩击同时空出一只手来攥住艾沃尔的手腕抱住肩膀弯腰翻身将她从背上摔了出去，她知道以艾沃尔的敏捷摔地上也不能拖延多少時間，于是不顾一切冲向自己的剑扑過去抓到手后立马跳起来，才转過身他也只来得及横剑格挡。艾沃尔果然来得比她想的更快，她甚至沒能真正站直就被迫半跪着接招，既然如此她决定集中精力攻击对方下盘，艾沃尔仿佛早有所料撤步缩腹轻松避开，反手一挑剑锋扫過耳畔虎虎生风将她刚到手的武器再度打飞，索瓦已经精疲力竭只能咬牙勉励支撑，当她感到盾牌终于挡下攻击甚至還弹开了剑刃时她迫不及待支起双腿站起来，膝盖還未能绷直艾沃尔的剑刃削开她左腰侧肌理，鲜血先疼痛一步漫了出来。
索瓦瞪着眼睛捂着侧腹连连后退，听到她的领主站起来大声宣布：“住手！都住手！胜负已分！”
艾沃尔本也沒有继续追击的打算，韦恩斯一宣布结果兰蒂芙就挣脱西格德的臂弯跑向索瓦。
“我沒事，”索瓦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平静道，“伤很浅。抱歉呐兰蒂芙，沒能实现你的期待。”
“别這样說，”兰蒂芙不假思索地回，“西格德都夸你呢。”
“那是因为艾沃尔的胜利在他意料中吧，甚至不值一提。”
兰蒂芙不知该如何回复，回忆起西格德之前的表现還真完全被索瓦說中了。于是她只能沉默着扶索瓦来到父亲跟前，韦恩斯笑得很是慈蔼，显然毫无责怪之意，他拍拍索瓦的肩說：“你打得很好，一如既往的精彩。”
“不……我……”
“沒有谁可以做常胜将军，你输只是因为对方比你强，就這么简单，這沒什么可耻。”
索瓦這才舒了口气点点头露出微笑，“去休息吧，”韦恩斯朝旁边抬抬下巴，“差不多了就一道去港口送送兰蒂芙。”這话說的兰蒂芙又开始鼻子发酸，她搀扶索瓦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艾沃尔。她正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茫然地望向海面，完全不见有什么胜利的喜悦，达芙一脸担忧地朝她說了什么，艾沃尔只是摇摇头不吱声。這时西格德从她身后走来召呼她坐下，刚落座他就变戏法似的从腰包裡变出個斛树叶包裹的馅饼来在垂头丧气的妹妹跟前晃了晃，艾沃尔登时眼放精光伸手就去拿。然而西格德在她够着前一刻忽地拿远，艾沃尔看看饼子又看看贱笑的西格德，咬咬牙再次扑向离她一臂之遥的馅饼，早有所料的西格德不仅倾過身把饼子拿的更远還伸出腿来，果不其然眼裡只有食物的艾沃尔被绊個趔趄差点儿摔個狗啃屎，等她勉强站稳嘴角抽搐看向兄长时西格德還在笑，艾沃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脚踩上西格德的大腿，挥掌将他脑瓜打歪站起来一把夺過馅饼，转身跳下地之前還用力推了下西格德的脑门。
重又坐回石凳上的艾沃尔迫不及待拆开干叶，将扶着头吹胡子瞪眼的西格德完全无视。
這时达芙怯怯地走来表示她的主人送她来给索瓦处理伤口，兰蒂芙和索瓦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由着她来处置。索瓦正好有机会问出問題：“艾沃尔多久沒吃东西了？”
“呃……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她昨天外出了一整天，”达芙一边抹药一边回忆，“如果在外边沒有食物果腹的话……那就是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沒吃過东西。”
索瓦微微张开嘴，兰蒂芙猜到她在震惊什么。
“唉，”终于她摇摇头叹道，“后生可畏啊。”
“我来晚了？”突然一個不合时宜的男声从岸边传来，“你们都打完了？”
雷尔德高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将手裡木浆随手一丢扔在他刚下来的小船上朝岛中心走来。
“是啊，”韦恩斯站起来迎向他的堂弟，“你要观战怎么不早来？”
“這不是睡過头了嗎？昨天喝多了，侄女出嫁，我高兴啊。”雷尔德摊着手笑呵呵地朝兰蒂芙走来說，“看来胜负已分啊，我們无敌的盾女索瓦终于败了，這狼吻者的名气也不都是吹的嘛。”
兰蒂芙下意识看向艾沃尔，她仍在闷头啃饼专心致志，兰蒂芙非常怀疑她有沒有注意到雷尔德来了。
“她比我强得多，”索瓦盯着不远处的艾沃尔开腔道，“我心服口服。”
“真的假的？她還不到二十岁呢，索瓦你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确定不是自己未老先衰？”雷尔德口气浮夸地问，兰蒂芙忍无可忍截了他的话头问：“你来這裡到底是做什么的？”
“很快就要再也见不到你了，這不是赶来叙叙旧？不過看起来你沒有這种兴致，那我就直說了，”雷尔德突然变得冰冷的视线转向一声不敢吭缩着肩膀蹲在索瓦身边的达芙說，“我来取回被人窃走的宝贝。”
达芙一听立马跳起来忙不迭跑向艾沃尔，雷尔德伸手将她胳膊攥住如铁钳般又紧又疼使她一步都无法再往前，眼泪从达芙眼裡涌出，她只能伸长了脖子喊：“艾沃尔！”
艾沃尔這才从饼子上抬起头看向雷尔德，眯起双眼盯着对方将最后一块馅饼塞进嘴裡，边嚼边站起来。西格德见状拉住她小臂低声劝：“艾沃尔！算了吧。”
“撒开她，”艾沃尔对西格德的劝告置若罔闻，抬起胳膊直直指向雷尔德，声音不大字字清晰，“她是我的奴隶。”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啊？”雷尔德拍拍达芙腹部笑容越发扭曲，“沒准现在她肚子裡又有我的种了。”
艾沃尔面不改色：“她就是生了崽，也得归我。”
“抢的就是你的人，”雷尔德向艾沃尔挑衅完转向堂兄恶狠狠问，“哪儿的法律也沒禁止强者凭本事争取自己的财富吧？我要求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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