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地圖玄机
斯蒂比约恩在门口冲兰蒂芙招手，后者一时想不到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只好留下英格薇和刚开始缝制的海豹皮背心，随着斯蒂比约恩进了他的卧房。
“帮我找找我地圖丢哪儿了。”斯蒂比约恩进门就边叨叨边四处翻找，“再找不着得掀地板了。”
“为什么不问问英格薇？”兰蒂芙扶着门框问，“她应该比我清楚吧。”
“地圖我从来都是贴身携带，跟她沒关系，而且她的眼睛也不行了，你以为她還年轻嗎？”斯蒂比约恩說着无奈笑笑摇着头，說着话把板凳举起来翻個個儿。兰蒂芙看着他眯起眼凑近板凳底，憋住笑开始帮忙寻找。
最后是她在床上被褥垫毯之间发现了被压得发皱的地圖，小心翼翼取出来交给斯蒂比约恩。后者皱眉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把它放在那种地方？我……唉！”
“找到就好。”兰蒂芙說着又多瞅了两眼刚交到斯蒂比约恩手上的地圖，除了地点和地形、道路标识之外，還有一看就知道是斯蒂比约恩自己画上的弧线，箭头，圆圈之类。
难怪他得贴身携带。
“怎么？感兴趣？”
发现兰蒂芙的眼睛不住往羊皮纸上瞟斯蒂比约恩抖抖地圖问，兰蒂芙赶忙收回眼神摇头：“不……不，沒有，沒什么事的话……”
“反正刚才你找到的时候都看的差不多了，”斯蒂比约恩将地圖又递给兰蒂芙說，“我倒是很好奇你有什么见解。”
“见解……谈不上，”兰蒂芙挠了挠头，面对這位时她還是很难不紧张，“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让您十分头疼的科约特维为什么沒有标明边界？我连……我连阿格德尔首府在哪儿都找不着。”
“阿格德尔首府……确实沒有名称，我們直接将之成为科约特维堡垒，在這儿，”斯蒂比约恩指向佛恩伯格东南方向一处纵深极长的峡湾尽头陆地說，“来自阿格德尔的俘虏都叫不上来這座堡垒叫什么，可能科约特维根本懒得取名。”
“那……那這样如何区分阿格德尔各地？不会造成指令传达有误嗎？”
“阿格德尔啊。”斯蒂比约恩笑了，兰蒂芙从口气中听出几分轻蔑，“阿格德尔就這一处能住人，你看，”他的手指摁在被两侧险峻雪峰夹于其中的狭长地带說，“看到這些小点了嗎？”
“嗯，這些都是无法耕作的林地，那……那岂不是……沒有农田沒有牧场？”
“是啊，阿格德尔就是這样的地方，唯一像样的村落跟首领驻军的堡垒连接，其他地区你尽管去找，但前提是不能跨海和其他疆域边界，发现了吧？”
“全……全是山。”兰蒂芙捏着下巴，眼睛因讶异微微瞪大，“不過堡垒后方倒是有一大段平坦地带，這是……這是通向霍达菲尔克最便捷的通路嗎？”
“曾经是，”斯蒂比约恩两手叉腰摇头叹道，“谁会想到這种地方也有人扎营生活，本来這裡是霍达菲尔克王埃裡克控制的交通要道，设有检查关卡和收费站，但是他鞭长莫及倏忽之下被科约特维钻了空子，阿格德尔其他险峻山岭地带也沒人要，他就宣称全是他的领土。阿格德尔人還有相当一部分散居在林中山间，靠渔猎伐木为生，但你也知道，這对诺斯人来說根本沒法糊口，所以阿格德尔人哪怕是在冬季都时常出沒各地劫掠，夏天他们会航向更偏远地带避免和我們以及约尔王的舰队碰面，但是其他时候……啧，简直就是驱之不散的苍蝇，整個吕加菲尔克但凡有人迹行至之处都被他们抢過。哪怕就是占到一片荒无人烟的林子他们都能把柴砍光活物猎光再离开，沒准哪位小头领心血来潮看上哪块地就会在那裡安营扎寨，以科约特维的名义占领它，无论是在岛上還是山上。”
“所以……他们的边界频繁变动，而且崇山峻岭中的岗哨也鲜少有人维护，還不如尽量接收最新情报进行标注，這样的话，岂不是需要大量斥候？”
“沒错，就是這样。”斯蒂比约恩越說越烦躁，眉心都拧成疙瘩，“所以我說科约特维与其說是国王不如說更像個蛇头，不仅仅是佛恩伯格，远至阿瓦斯尼斯，甚至霍达菲尔克都不胜其扰，每次有外出行动都要派出至少五個斥候探路，每年算下来也得有四成倒霉的探路者被阿格德尔人弄死在阴沟旮旯裡，无人收尸。”
兰蒂芙的视线在阿格德尔异常狭长的峡湾上下扫過问：“难道就沒有办法治他？阿格德尔如此贫瘠平民养活自己都难，那科约特维拿什么养兵？”
“這恐怕是自科约特维崛起后吕加菲尔克最大未解之谜了。”斯蒂比约恩耸肩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偏偏科约特维這几年是越发壮大，地盘虽小却难以撼动，本来阿格德尔人就個個凶狠善战，现在這片不毛之地已经变成暂时谁也啃不动的硬茬。科约特维不知哪裡弄来的粮饷可以在這两侧险峰山布满岗哨塔楼，還有足够人手驻扎控制整個水域，如果非要强攻，山路過于崎岖危险无法行军，碰到敌人触之既溃，水路……”
“就算架起盾墙，到达陆地前整個长船還是会被射成刺猬。”兰蒂芙說着用手戳了戳峡湾与外海交界处两侧山峰收紧的豁口，“這個弗洛裡呢？也已经被科约特维控制了嗎？”
“那是当然，科约特维也不是傻子，這种窄口他当然第一時間占据扼守。”
“那這個希拉通纳是科约特维的兵营？我看這是山裡唯一一处地形勉强算开阔的地方，肯定是個重要地点吧，否则您也不会在上边打红圈。”
斯蒂比约恩笑了：“正是，东边山峰全是笔直的绝壁无需在意，重点防守力量都部署在西边山岭上，這個希拉通纳是科约特维放在山裡的兵源。那裡的战士几乎不需要下山，靠人由专门路线运送物资過活，除非堡垒告急否则不会离开這片山区。”
兰蒂芙咬着下唇盯着科约特维堡垒及其占据的天险峡湾瞧了好一会儿，斯蒂比约恩半天等不到個下文干脆把地圖抽走折叠起来，還喃喃着是时候该找制图师之类。
“這個阿格德尔……好怪异。”良久兰蒂芙终于憋出话来，“好像所有人都是战士，沒有平民百姓，這……真的能称之为国嗎？不如叫阿格德尔营区算了。”
斯蒂比约恩背对兰蒂芙整理桌面，头也不回地应：“你的說法很有意思，也是一针见血，阿格德尔人的组成很简单，一半是科约特维的血亲——他们家的人是真能生，庄子裡的居民其实都是科约特维族中家眷，一半是外来雇佣兵。所以說又回到了老問題，科约特维哪来那么多钱给佣兵让他们死心塌地为他卖命，一干就是十年，简直匪夷所思。”
“那您……考虑過搜寻科约特维的财富来源嗎？”兰蒂芙谨慎措辞，“万一……他在某個人所不知的角落拥有一座矿山？”
“這我当然想過。”斯蒂比约恩在自己那张很有年头的扶手椅裡坐下疲惫道，“早些年不知道派出去多少搜索小队，除了艾沃尔全都一无所获，连运输路线都沒找着，不過她找着的那些属于意外收获，确定与科约特维无关。”
兰蒂芙露出笑容：“啊，艾沃尔，我听西格德說她最近很忙来着，难道就是在忙着挖宝？”
“她是有這個兴趣，但如果是找科约特维的宝藏，连艾沃尔都厌烦了不愿再去。”斯蒂比约恩說着心满意足将叠好的地圖收进大衣内侧口袋裡，“她最近都在忙雷金霍斯丢给她的活儿，哦，還有马上要出海一趟去海泽比，那是我给她的差事。”
“海泽比？”兰蒂芙的眼睛登时亮起来，“是在丹麦那個海泽比嗎？？五十年前戈德弗雷德建的那個？”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斯蒂比约恩弯了弯嘴角表示赞许，“沒错，海泽比建成至今半個世纪了，如今也成了数一数二的伯爵领，如今大雪封山匪徒出沒，比起去瑞典走水路更快捷安全。”
兰蒂芙却仿佛充耳不闻，她满脑子都是艾沃尔马上就要动身去海泽比。
各种各样的措辞方式在她牙关裡反复横跳，却最终還是最简单质朴的那种說出了口：“我可以一起去嗎？”
“你也要去海泽比？”斯蒂比约恩挑起一边眉毛，看来還是有些吃惊，“有事要办嗎？”
“也……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去见识一下……戈德弗裡德泽被后世的功绩，他曾经在那裡击退過查理曼的大军吧？”
“不错，虽然现在去除了繁忙的市场看不到战争的痕迹了，我小时候去過一次，那时候就想要是有朝一日佛恩伯格能变成這样的地方就好了，到现在佛恩伯格也只是地方大而已，哈哈。”
最后两声笑更像是自嘲，兰蒂芙无心接话，她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所以我……我能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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