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罚
“知道什么?”艾沃尔挠挠头表现得十分迷茫,“我只知道西格德一直计划搭罗斯人的顺风船去君士坦丁堡,但是基辅罗斯……他……他說了马上要走嗎?”
“差不多吧。”兰蒂芙說着脸上浮现出冷笑,“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你又恰巧也要外出,這一定是诸神送到我手上的好机会,当然要好好利——把握。”
“把握??”
“西格德……总是不让我外出,难得這回父亲沒有反对……”
“那是他爱护你呀。”
兰蒂芙脸一沉,憋住了沒有立刻反唇相讥。她只是挑来拣去选了個最保守的說法应付艾沃尔而已,西格德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才不让她外出啊,他纯粹就是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好吧,如果是自己单独行动恐怕西格德不会過多关注的,否则她来這裡之前会先去试探西格德。
這些弯弯绕艾沃尔完全不明就裡,察觉兰蒂芙的神态心裡立马打起鼓来,心想自己又說错了什么??明明措辞已经够小心谨慎了啊!
所以說這位新嫂子在艾沃尔心裡的印象总会不自觉向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靠拢……难以捉摸阴晴不定同时慷慨恩惠无谓回报,這不就是了嗎?
哎,不对,埃裡克的事可是实打实的交易,艾沃尔這会儿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她为這事儿不爽到现在,那不仅仅是因为埃裡克的嘴臭而已。
但总之她還欠她人情,不对,還不止一個。
所以拒绝的话艾沃尔還真說不出口。
“和你在一起他沒什么不放心的吧,难道你对自己這样沒有信心嗎?”倒是兰蒂芙在艾沃尔之前微笑开口,神情变化之快简直让艾沃尔怀疑自己刚刚有沒有走神。
“所以……你是为什么想去海泽比呢?”艾沃尔小心翼翼地又发问,兰蒂芙拔高音调并且开始在艾沃尔跟前走来走去:“怎么說也是丹麦国王的发迹之地?五十多年前跟法兰克皇帝查理曼大战的战场,我听說那裡還有……基督徒的教堂?我确实很想开开眼界。”
“那你马上就该去准备了。”艾沃尔說着就抬步靠向台阶,“不出意外的话,我們下午就出发。”
兰蒂芙快要憋不住笑了,她真的很努力了。
“沒問題,具体是什么時間?饭后?我会去港口找你的。”
“准备好了就来。”艾沃尔一边迈出下阶的步子一边留下最后的嘱咐,很快就小跑着沒了踪影。
当然,当然,她绝对不会迟到的,现在马上就去收拾!
飞奔向住处的兰蒂芙有种自己仿佛回到少女时代的错觉,脚步能比她随风飘摆的裙摆更轻盈,什么西格德什么基辅罗斯就仿佛她从未听說過,更未曾因此置气,她只是個即将进行期待已久旅行的姑娘,脑袋裡装满了对丹麦第一贸易城的想象和期待。
连眼见她奔跑而過的路人,不管认沒认出她的身份都会微微瞪大眼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只是在看到门口时小跑的兰蒂芙突然感到下腹被某种疼痛用力扯了下,逼得她不得不皱眉放慢脚步,停下花了点時間回味刚才一闪而過的坠痛。
是错觉吧,兰蒂芙摁着腹部心想,就算身体稍有不适,也不能阻止她出這趟门。
“就是這。”艾沃尔指着塔楼入口向殷格夫介绍,“上去吧,有人在等你。”
“我以为你会负责到底。”殷格夫微微皱起他那比艾沃尔還淡的金色眉毛說,倒也看不出有明显不快。
“我的任务到此为止,”艾沃尔指着脚下口气强硬,“你不敢爬楼梯嗎?”
說完她就转头往来时路上去,边走边祈祷……
“艾沃尔!!”
——我就知道。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艾沃尔還說慢腾腾地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转過头。
“你真的沒有别的话想說?”殷格夫摊着手喊着问。
“沒有!”艾沃尔的回复同样响亮干脆。
“那至少回答我一個問題!”
艾沃尔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了,但她一直都沒法想出個妥当周全的答案来应付。于是只能咬着下唇掩饰暴躁并沉默不语。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果然。
說来艾沃尔自己都觉得好笑,虽然她的心意坚如磐石不可能回转,但是她花了好几年沒编出個能够让殷格夫信服的說法。
所以干脆躲着……不,死生不复相见最好。
“你睡觉打呼!!”
喊完這句艾沃尔扭头就走,殷格夫愤怒的吼声仍能清晰传入她耳中:“九成九的男人都打呼!!”
“那又怎样!”艾沃尔扯着嗓子摊开胳膊理直气壮地应,“都与我无关!”
??
他刚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言?
都与她无关??
是我想多了嗎???
殷格夫挠着头還想再寻思寻思,然而楼上等着交班的战士已经等不及亲自跑下来找他了,他只好收了新振奋起来投入到他的新工作当中去。船工伙计什么的他已经当腻了。
一整根烤羊腿,三张烙馅饼,满陶罐的新鲜羊奶,十根羊腰子串,四块烤面包,最大碗的鳕鱼浓汤,這就是艾沃尔干掉的全部午餐,最后喝空汤盆时斯蒂比约恩才听见她打嗝。
“你居然不喝酒。”桌子另一头西格德从平底杯裡抬起头问,艾沃尔摇摇头擦擦嘴表示:“酒就算了,反正有的是机会喝。我倒惊讶你吃完了還能慢悠悠品酒。”
西格德微微睁大眼,似乎是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然而兰蒂芙早早下了餐桌,她只喝了半碗蘑菇汤。
“這话怎么說?”西格德开始挤眉弄眼,“你也开始学兰蒂芙阴阳怪气,我看你俩沒什么来往啊。”
“我以为你把每时每刻都花在搜集罗斯人的消息上了,看你很紧迫的样子。”艾沃尔一脸无辜。
“紧迫也沒错,怎样,你要不要帮我一把,到时候我們一起去君士坦丁堡?”
“不,我還有事儿還沒忙完。”艾沃尔摆摆手說着站起来,“我去看看兰蒂芙。”
在进卧室之前艾沃尔先在门外边憋着声儿把饱嗝打了,然后才敲敲门框靠在上头,兰蒂芙背对着她坐在床沿上不动弹,看起来莫名透着斯古怪,发呆也不是在這种时候吧,她不是应当心急火燎地抱着行李等她出发了嗎?
“兰蒂芙?”艾沃尔一边走向她一边唤她,“你都收拾好了嗎?”
“嗯……”
兰蒂芙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然后垂着脑袋站起来经過艾沃尔身边,把柜子上她那一小包行囊拿上,又是那般垂头弯腰走過艾沃尔跟前,声音轻飘飘的:“走吧。”
她怎么了這是?
虽然兰蒂芙比艾沃尔早一步迈出门槛,但后者几乎三步内就超過她,這与腿长无关,兰蒂芙也不比艾沃尔矮多少,她分明就是每挪动一步都很艰难。
再多走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等人的艾沃尔扭头皱眉道:“兰蒂芙,你身体不舒服的话……”
“我沒有不舒服!”兰蒂芙猛地抬头瞪眼强调,“你小点声!”
“……”
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艾沃尔只好向兰蒂芙伸出手去,虽然她直觉对方会无视。但可能是考虑到老這么磨蹭下去确实不行,于是兰蒂芙還是挽住了艾沃尔的胳膊,她的手一扣上来艾沃尔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重量在迅速往自己身上挂,不管怎么說,有人扶一把能走得快些。
不知是不是艾沃尔的错觉,她总觉得来到露天之后兰蒂芙背挺直了脚步也更快了,也不像在屋裡那般身形佝偻,但她不认为這是好事,尤其是在她偷瞄兰蒂芙的时候分明发现她面色惨白,唇无血色,额头上挂着豆大汗珠的时候。
她绝对是生病了,艾沃尔笃定地想,严重不严重暂不好定论,但很痛苦是沒跑了。
于是在转過下坡拐角能远远看见港口和整装待发的长船时艾沃尔一咬牙快走一步拦在兰蒂芙跟前,后者反应不及撞到她身上,趔趄几步差点跌倒,好在艾沃尔扶得及时。
连走路都走不稳了,艾沃尔心想,果然就该拦下她。
兰蒂芙忿忿挣开艾沃尔的胳膊又开始怒目圆瞪:“你干什么?”
“你别去了。”虽然明知对方必然动怒艾沃尔還是直白相告,“你這個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你是嫌我上了船拖你后腿是嗎!”
话音落下兰蒂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嗓音多么嘶哑面目何等狰狞,整個人都僵住微微张着嘴。艾沃尔绷着脸仍沒有让开的意思:“你拖不拖我的后腿不知道,总之肯定会有人需要分出精力照看你,照看病人可不是能随便应付的活儿。”
“我不是病人!我不需要……啊!”
兰蒂芙抬起拳头嘭嘭在艾沃尔身上胡乱捶一通,挨打的纹丝不动不說,打人的倒因为用力過猛失去平衡往一旁栽倒,艾沃尔手疾眼快攥住兰蒂芙的胳膊,兰蒂芙从未放弃挣扎,虽然有气无力的根本毫无作用。
“赶紧去就医吧,兰蒂芙。”
虽然兰蒂芙又往艾沃尔膝盖上来了一脚,艾沃尔的口气仍然耐心又平静,而且脚下半步不挪。兰蒂芙终于满头大汗地放弃“攻坚”,两腿发软就往地上瘫,這是艾沃尔沒想到的,毕竟她根本就沒還手不可能伤到兰蒂芙,只得赶忙搂住她的腰免得她真坐到地上。
然而兰蒂芙還就想坐,她推着艾沃尔的胳膊抗议:“你别碰我!我就想坐会儿……你去开你的船吧,我不去了行吧!”
最后一句话甚至带上点哭腔,艾沃尔不敢确定是不是耳朵听岔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這会儿她肯定不能对兰蒂芙听之任之。
于是她不仅沒撒手還搂紧兰蒂芙的腰往上提了把,弓身弯腰胳膊从她膝盖旁捞起将她整個打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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