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望海
兰蒂芙跺了跺脚呼出一大口白气,天气已经冷到她光是呼吸都感到鼻腔生疼,尽管如此她還是掐着点来港口上等待。长船驶入峡湾的消息還是负责守望哨塔的殷格夫派来人来告诉她的,埃裡克受伤沒好之前由殷格夫替代他一切职责加上些额外委派的活儿,表现出色的话就能获得加入斯万格佛的测试资格。
仅仅只是测试资格而已。
等等,這样一来的话,回来就要上任的艾沃尔岂不是要负责殷格夫加入战团的资格审核?
想想還真是……真是微妙得很啊。
思绪自此兰蒂芙又自然而然回想起奥丽加在她的饭局上表情夸张反问出的话:“你们居然不知道斯万格佛就是因为艾沃尔才设立的嗎?她就是第一個成员啊。”
果然……无论怎么去思考還是感到不可思议。
——關於斯蒂比约恩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成立這样一支菁英战团的理由。
兰蒂芙脑子裡浮现出了她想象好几回的画面:吃了不少苦头精神萎靡的斯蒂比约恩跪在众多阿格德尔人当中,听着他们讨论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处死,讨论佛恩伯格的战士如何废物,讨论接下来应当如何折磨西格德,绝望淹沒心田又挣扎无望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敌人的惨叫声和惊惶呼喊,循声望去就见着他的义女甩开□□杀进山洞仿佛一阵绞肉的飓风,几乎沒有人能在艾沃尔枪下走過两個回合,這是奥丽加的原话,也是她从斯蒂比约恩本人那裡听說的。在斯蒂比约恩看来艾沃尔一路杀来條血路几乎沒费什么力气,阿格德尔人的心态从一开始只见她一人前来的窃喜得意眨眼间装变为恐惧惊慌,士气崩如山塌,艾沃尔還沒到跟前就已经有不少阿格德尔人丢下武器转头逃跑。当时斯蒂比约恩的脾气不比现在,哪怕自己遭了不少罪也坚持把艾沃尔从身边赶开,让她去追剿剩下的阿格德尔人。
于是负责从山洞另一头堵截歹徒的西格德带着人赶到时连接收一個俘虏的机会都沒有,因为参与绑架的阿格德尔人被艾沃尔杀了個精光,沒留下活口,他到的时候父女俩已经堆起篝火在洞口避风处取着暖百无聊赖地等他好久了,艾沃尔甚至无聊到睡着。而洞外的雪地上横七竖八都是来不及逃跑或者抵抗无用而被杀的阿格德尔人尸体以及到处泼洒的血迹,他们有個共同点就是表情都被冻结在某個扭曲的瞬间。
之所以会发生這一切,是因为科约特维特地设下圈套,伪装成霍达菲尔克的埃裡克王让斯蒂比约恩出佛恩伯格迎接他大驾。虽說名义上两人都是王,但霍达菲尔克全境统一在一個王麾下怎么的也比现在两王并立的吕加菲尔克有排面,为表尊敬斯蒂比约恩如约照做,结果在近乎于家门口的位置被十几個阿格德尔人掳走,由于過于突然当时斯蒂比约恩的护卫无法及时作出反应,被如狼似虎的阿格德尔人尽数杀光,更谈不上保护主君了。
消息传来时艾沃尔還在巡逻,西格德立刻和她碰头迅速定出救援计划,因为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阿格德尔人等着,他们不能孤身深入,所以也带上了二十個经验老道的好手前往救援。出发后到必须下马步行的路段,艾沃尔就脱离队伍背着口粮扛着□□近乎全副武装抄捷径走小路,翻山越岭循着踪迹紧辗在阿格德尔人屁股后头,在第三天清晨杀到洞口将斯蒂比约恩救出。
虽然西格德也救父心切但带着大队人马走大道的他紧赶慢赶也迟了将近半天。
這就是两年前斯蒂比约恩在前往霍达菲尔克路上被阿格德尔人掳走至希灵蒂斯韦尼洞穴的事件始末,回来之后斯迪比约恩就着手组建一個除了战斗不用考虑其他的战士团队,次年春天建成,艾沃尔是第一個被算进战团的成员,然后才是雷金霍斯,当然,那时候战团還沒有斯万格佛的名号。
兰蒂芙完全理解斯迪比约恩這样做的动机和逻辑,他一定是思考過艾沃尔和其他盾女差在哪儿?除了天分确实分高低之外,不就是她十八年来日复一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战斗和训练,根本不考虑其他事嗎?女子尚且如此,何况男人?如果能有相同的條件,他斯蒂比约恩麾下還会缺猛人嗎?
好在佛恩伯格经過几代领主经营好歹還算相对富庶,承担的了這样一支每时每刻都在烧钱耗资的战团。每次扩招哪怕只有一位,都是在斯蒂比约恩心头上割肉。所以加入斯万格佛的筛选條件非常严苛,除了本身实力经受過经年累月的考验之外,真正得到认可,還得把当年艾沃尔奔袭百裡救父的事迹再重复一遍。
兰蒂芙甚至想過艾沃尔当年要是再年长一些,经验更丰富一些,搞不好能直接当上斯万格佛的副长,沒雷金霍斯什么事儿了。
“她和其他盾女不一样。”
西格德這句话当时引起兰蒂芙多少不满她還记着,时至如今她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地服,听完奥丽加的叙述她又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一遍艾沃尔。前天半夜裡朗格纳松突然来信,是艾沃尔亲笔所书,于是她知道了這家伙在朗格纳松干了什么事。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再见到她,非同一般地想。
冷不丁男人的手落在她肩上把她吓得一哆嗦,瞪過去才发现是西格德。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兰蒂芙皱眉问,西格德抱着胳膊望着海面回道:“我也想尽快见到艾沃尔,但是今天实在见鬼的冷,所以在路口铺子裡灌了点热酒,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可不嗎?”一個陌生的男声粗声粗气地在兰蒂芙背后响起,“要不是喝够了酒只怕多站会儿鸟都冻掉,但是我們必须来。”
兰蒂芙循声扭头望去,這才惊觉背后不知何时站了十几個人高马大的壮汉,略一数便是十一個在役的斯万格佛战士了。不知他们是跟随西格德一起来的還是自发到场,又或者二者皆有,兰蒂芙认为最后一种猜想最合理。
等她再回過头来,驶向港口的长船已经清晰可见船舷上挂满的盾牌花纹,但是……艾沃尔呢?
她不是应该高高站在船尾指挥靠岸嗎?为什么那個位置是另一個亚麻色头发的盾女不是她呢?虽說长船靠得稳稳当当,但沒看见艾沃尔還是让兰蒂芙心生不安。
很快她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替代艾沃尔领航得那個盾女待船靠好跳下来踹了踹船尾甲板上某人从层层叠叠褥毯下露出的一双长腿,喝到:“到了!醒醒!”
那腿被踹得晃了晃,但除此之外沒有别的动静。
盾女翻了個大白眼,蹲下身凑近甲板,深吸口气,丹田蓄力吼道:“开饭啦!!醒醒!!”
金发蓬乱的脑袋突兀地支起来,一头撞上近在咫尺的盾女的脑瓜,咚一声還挺响。毯子从艾沃尔脸上滑落下来堆在腰间,她摸了摸被撞的脑袋,又抹了把脸,用那仍旧眯着睁不开的眼睛毫无意义地张望了一番,口齿含混问:“到哪了?哪有饭?”
西格德沒绷住只是闭紧嘴喉咙裡发出一场串鸣笛似的笑声,艾沃尔突然睁大眼睛,终于看清码头上挤挤挨挨站着的人群,分辨出站在最前头的兄嫂,還有后头表情诡异的斯万格佛战士们。
然后她猛地站了起来,大概由于個子太高动作幅度太大起身還危险地晃了晃,不得不摁住身旁盾女的头才稳住。
這盾女的表情生动形象的展示了什么叫“想杀一個人的眼神是掩藏不住的”。
捂着嘴憋笑的兰蒂芙這才看清艾沃尔脑袋右侧的头发全被剃掉只剩一层发茬,還有一道细长的暗红伤疤斜亘其上。
……她在信裡沒說自己受伤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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