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第二天,任真早早到了学校,教室裡零星地坐着几個同学,赵晓晓還沒来。
任真拿出英语单词书埋头默默背诵,桌上突然出现了一杯奶茶和一個面包。任真抬起头,对上高远一如既往的温暖目光。高远看着她笑了笑:“這次特意买了常温的。”
任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中却更加难受了。她避开视线,拿起自己的水杯,起身去接水:“谢谢,以后别买了,我在家吃早饭。”
高远叫住她:“任真,你昨天为什么沒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任真沒回头,背对着高远摇摇头。
王放和刘锵锵甩着手上的水跑进教室,王放跑到任真的桌子旁,看到桌上的奶茶,一下子拿起来:“哦耶!又有奶茶喝了!”
任真和高远都沒說话。王放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拿着奶茶在任真面前晃了晃:“怎么不抢了?我可真喝啦!”
王放来回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怎么了?你俩闹别扭了?”
任真沒理他,直接拿着水杯走出了教室。
高远皱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困惑不已。
任真拿着水杯快步走在走廊上,在拐角处转弯,背靠着墙站着,眼眶发红。
高远从教室裡出来,左右看了看,不见任真的身影,于是逆着人流,往走廊另一边走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刘锵锵等几個男生伸着懒腰站起来,勾肩搭背地往教室外走。其他同学有的在闲聊,有的趴在桌上休息,有的還在看书。任真和赵晓晓都在做题,高远走到任真桌前:“任真,我有话想问你。”
任真仍看着题目,沒抬头。坐在外面的赵晓晓看了看两人,对高远道:“要不……我让你吧?”
赵晓晓拿着书正要起身,任真却率先站起来:“你坐着。”說着拿起练习册挤出来,绕過高远往外走。
高远追上去问:“你去哪儿?”
“去問題。”
高远跨了一步,挡在她前面:“我有话想问你。”
王放吹了声口哨从旁边走過,其他同学也投来了八卦的目光。任真有些尴尬,微微侧身,避开高远的目光:“有什么话放学后再說吧。”
任真转身从后门跑出了教室。高远要追上去,王放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哎哎,别追了。她說放学后,你就等放学后呗。”
体育课上,高远坐在操场边,王放、贾坤、刘锵锵等人在一旁蹲着,为他出谋划策。
王放說:“像真姐這种学霸,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我建议放学后請她吃顿好吃的,好好道個歉。”
贾坤不屑:“你以为是你啊?吃顿好的就過去了……我還是建议来点儿浪漫的,买束花怎么样?女生都喜歡花。”
刘锵锵则說:“我看還是一起去網吧开一局吧,沒什么是一场游戏解决不了的!”
高远沒說话,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任真。
此时,任真正在和赵晓晓、夏凡一起打羽毛球。赵晓晓和夏凡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头,时不时地往王放等人所在的方向看去,任真却全程沒有看他们一眼。
一個足球滚到高远脚下,有個男生在远处招着手:“高远,踢一脚!”
高远冷着脸站起来,直接转身离开了。王放等三人面面相觑。
任真這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英语课上,李亚玲在讲台上讲着题:“第四题這個谓语动词单复数的問題,我們之前讲過好多次了,两個职业名词并列要注意有沒有the,看清楚是說的一個人還是两個人……”
李亚玲注意到高远正看着任真出神,喊道:“高远!你来說一下,這道题选什么?”
高远恍然回神,拿着资料书慢慢地站起来,翻了翻书,却不知道老师在讲哪道题:“嗯……C。”
李亚玲气不打一处来:“還C!我看你题都沒找到!眼睛往哪儿看呢?坐在教室裡,就要好好听讲!你就算招飞通過了,也是要参加高考的,何况现在结果都還沒出来,怎么就這么懈怠了?万一通不過怎么办呢?你们现在进入了复习的高原期,爬上去难,但掉下来特别容易,最忌浮躁!后面還有几轮模拟考试,你们是觉得一模都考得很好了嗎?”
众人都不敢抬头。李亚玲看着高远:“坐下,好好听课!”
高远沉着脸坐下。
前方,任真看着眼前的资料书,也有些出神。
校园裡回荡着放学的铃声,原本安静的教学楼骚动起来。几個背着书包的男生抱着篮球从教学楼裡冲出来,后面陆陆续续地走出许多背着书包的学生。
高远坐在座位上沒动,只不时地往任真所在的方向看過去。任真正埋着头看书。赵晓晓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终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离开。
王放伙同贾坤、刘锵锵一起,催促着其他同学离开:“放学了,赶紧回家,沒事别在教室逗留!”
“快走,快走!书包收快点儿。”
同学们低声嘟嚷着收拾书包离开。
王放看到罗非仍气定神闲地坐在位子上做题,便走過去拿走他的书。
罗非不满道:“王放,你干嗎!”
王放一边帮他把书装到书包裡一边說:“鱼哥,你也太沒眼力见儿了,人家有事要谈,赶紧走吧!”
王放冲他使了使眼色,让他看高远,又帮他把文具都收好。
罗非心中不痛快,說:“谈就谈呗,凭什么要我出去?他们要谈自己找地儿谈去。”
“啧,你還上赶着当电灯泡呢?”王放招来刘锵锵和贾坤,两人各拉一边胳膊,還有一個在后面推,三人强行把罗非拉出了教室。
“我不走!我题還沒……嗯嗯……”罗非话還沒說完,就被刘锵锵捂住嘴巴。
教室裡瞬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任真和高远。任真合上书,开始收拾文具。高远走過去,站在她桌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任真沒看他,自顾自地收拾,然后拉上笔袋:“沒什么。”
“是因为我爸嗎?他的手真的沒事,只是划破了一点儿皮,上了两次药,已经好多了。”
任真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忽然這样……”
任真把书本和笔袋装到书包裡,打断他的话:“你今天上课的时候沒听吧?李主任說,现在复习进入了高原期,最容易浮躁,也最容易放松,爬上去特别难,掉下来却特别容易……”
高远不解地拉住她的胳膊:“你是什么意思?”
任真终于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高远,你有沒有想過,也许你有很多條路可以走,但我只有高考這一條路。”
“你說這话是什么意思?”高远松开了手。
任真却仍看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們……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高远愣了愣,所有的不安和困惑都化为委屈和愤懑,他激动地說:“朋友?我沒信心和你做朋友!”
任真看着他,沉默了两秒,拿起书包起身就要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就被高远一把拉住了手。他心中充满了不甘:“我再问你一句,就一句……”
任真停下脚步,对上他痛苦又隐含期待的目光。
高远问她:“你想不想和我读同一所大学?”
任真愣了几秒,移开视线,看着地面,眼眶有些发红,沒有回答。
高远眼中的光熄灭了,手上的劲儿松了下来。
任真轻轻抽回手,转身匆匆跑出了教室,教室门被撞得嘎吱叫着来回晃了几下。
任真逃也似的跑下楼,跑到半路又停下来。她不愿伤害高远,因为他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完全了解,于是又转身踏上两级台阶。她在原地停了几秒,最后還是咬咬牙,跑下楼梯离开。
校园裡,天色阴沉,刮起了风。任真一路跑到自行车棚,使劲拽了好几下才终于把车拽了出来,骑上去飞快离开。她迎着风拼命骑着车,眼中止不住地流泪。
教室窗外,天已经黑了,大风刮得树叶簌簌地响。教室裡只剩高远一人坐在角落裡,不知道坐了多久。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地熄灭,终于,整栋大楼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高远就像一個雕像,一动不动。
急雨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声,他才恍然回神。
大雨中,任真骑着自行车从大坡上冲下,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此前和高远一起在這段大坡上骑行的种种场景。第一次,两人推着车子往上跑,后来一起补习下课时,两人你追我赶地骑了上去。又记起去游乐场那次,高远骑车带着她在夜晚空阔的马路上飞驰,她抓紧他的肩头,风迎面吹来……
任真想起那些与高远有关的诸多美好回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混着雨水淌下脸颊。她滑下了大坡,回头一看,身后空空的,沒有了另一個人的身影,只有空旷无人的街道。
次日清晨,F14班众人都在大声早读,教室裡,只有高远的位子空着。
任真的眼睛肿着,不停地咳嗽。赵晓晓扭头看她:“任真,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我沒事。”
任真埋头看着书,却隔了很久也沒有翻页,只是呆呆地盯着书本。
第一节课铃声响起,高远的座位仍然空着,任真低着头,沒有回头看。
郝楠的课上,众人都在低头做题,只有任真沒动,愣愣地垂着头。郝楠道:“任真,你来說說這道题。”
任真神情恍惚地站起来:“选……对不起,我走神了。”
郝楠看了看高远的座位,心下明了。他走過去把任真桌上的卷子翻了個面,指了指后面的大题:“這道解析几何有一定难度。但是第一问的分,是每個人都应该稳拿的……”
郝楠沒有多言,只拍了拍任真,示意她坐下。
任真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起笔来。
课间,任真一個人落寞地站在天台上吹着风,她手裡握着高远送她的那個飞机蒙皮做的行李牌,身后突然传来一個声音:“又在天台见面了。”
任真回头看见郝楠。她把行李牌揣进了兜裡:“我就是想透透气。”
郝楠拿出两瓶汽水往围栏上一放:“陪你喝点儿。我先干了啊。”
任真难過地說:“你把我当红毛他们了。”
郝楠笑了笑:“我什么事都不觉得难,唯独吧,最怕女孩儿哭了,不知道怎么办……”
“這一年,好像比我从出生到现在的任何一年都要更难。以后可能都再也不会哭了。”任真道。
郝楠看着任真红红的眼圈,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大口喝着手中的瓶装汽水。
任真也学他仰头喝了几口。两人望着天空中的飞鸟。
任真问:“郝老师,所有人都說,只要高考结束了,一切就都会好的。但高考真的重要過其他一切事情嗎?哪怕对别人做了残忍的事?”
郝楠沉默片刻道:“等你考完高考,你会发现,数学也沒那么难,高考也沒那么恐怖。以后,大人的世界裡就再也沒有标准答案了。但如果非要回答這個問題的话,我想,无论在什么境遇和什么年纪,人只有先成为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
任真看着郝楠,郝楠接着說:“未来不止在六月,它還很远很远。如果难受或者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或许睁开眼,就见到光了呢。”
任真闭上双眼,阳光照着她年轻的脸庞,她的眼前是一片炫目的光,有五颜六色的色彩。
郝楠突然喊了一声:“啊——”
任真被吓了一跳。
“不是要透透气嗎?跟着我喊啊!”
任真看着他,也大喊一声:“啊——”
“音量還不够大!”
任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和郝楠一起放声大喊:“啊——”
任真跟着郝楠,对着天空喊了一声又一声,仿佛要把自己全部的力气用完。
十点多时,高远還沒起床,他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脸色不佳。
高妈拿着一杯水走进来,拿出体温计看了看:“也沒发烧,就是嗓子发炎了。我给郝老师打电话請個假吧,今天不去了。”
高远微微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不用,我躺一会儿就起来。”他翻了個身道,“妈,我想一個人待一会儿。”
高妈沉默了几秒,在高远的床边坐下,两人背对着背。她說:“小远啊,自从上次吵架以后,我們都沒怎么說過话。我們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轻轻松松聊着天,你和爸爸妈妈說心裡话,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高妈顿了顿,又道:“之前郝老师找過我一次,說你报名招飞体检了,为什么沒和家裡說呢?”
高远愣了一下:“对不起。”
“我怕当时和你聊這件事会一不小心刺激到你,或者影响到你。我想了好久,到最后也沒来找你。妈妈之前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也有急躁的时候,给了你很多压力,是我应该和你說句对不起。小远,你之前說想考西华医学院,是不是为了让我和你爸爸高兴?”
高远摇头。高妈又问:“那你之前說,在努力成为哥哥……”
高远哽咽道:“我答应過哥,会好好照顾你们。爸一直希望家裡再有個当医生的,留在虹安医院工作,留在你们身边,這样以后就不会只剩下你们两個人……”
高妈听到了高远的心声,沉默了片刻才說:“小远,你知道爸爸妈妈,包括你哥哥,真正希望的是什么嗎?
高远沉默不语。高妈眼中含泪道:“我們只希望你能快乐,做你自己。我們怎么会希望你成为别的人呢?”
高远转過身来:“可是,如果是哥的话,他就不会只想着自己……”
“如果你因为小峰,因为家裡,把自己都弄丢了,那对我們来說,才是真正难過的事。要是那样,我們就不仅仅失去小峰,也失去你了。如果你想当飞行员的话,那就去,像你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說的那样,飞到天上去。爸爸妈妈别的做不了,但還是可以给你护航。”
高远看着妈妈,眼眶湿润起来。高妈搂過他說:“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
午休時間,教室裡的角落,王放等人聚拢在一起低声地讨论着:“哎,高远到现在都還沒来,任真整個人魂都丢了一样,和她說话她都听不见,到底什么情况啊?”
贾坤也有些担忧:“也不知道昨天他俩到底說什么了,该不会……”
王放打断他的话:“那不可能。”
夏凡回過头道:“你们两個也太八卦了吧!”
王放笑道:“那你還站在這儿听?你难道就不好奇嗎?就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嗎?”
夏凡语塞:“我……反正任真心情不好,你们别去招惹她,等高远来了你也别瞎问。”
“我哪裡有那么傻!”王放辩解道。
夏凡和贾坤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王放挠挠头。正在這时,高远从后门踏进教室。
王放立刻喊了一声:“高远!”
夏凡和贾坤都伸手去捂他的嘴:“哎……”
divclass=contentadv沒想到王放挣脱他们大喊道:“任真,高远来了哎!”
夏凡和贾坤彻底服了他。
任真红着脸,沒回头,高远也若无其事地从任真身边走過。
王放意识到两個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凑過来问赵晓晓:“我又說错话了?”
赵晓晓瞪了他一眼,做了個噤声手势:“少多管闲事,看你的书吧。”
“真的那啥了?”贾坤做了一個“掰了”的动作。
赵晓晓回了個“我也不知道”的表情。三人看向高远,正好对上他的眼神,又都心虚地把头转了回来。
高远不自觉地往任真那边看了一眼,她正戴着耳机埋头看书,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任真摘下耳机。郝楠走进来,站上讲台:“上课前先宣布一件事,恭喜高远同学通過了招飞体检!全校就你一個人通過!”
教室裡沸腾起来,高远的脸上却沒有笑容。
“哇,恭喜恭喜!”
“考飞行员能降不少分呢,羡慕死了!”
前排的男同学问:“高远,你决定要当飞行员了嗎?”
高远不說话。
贾坤对男生說:“那可不一定,人家還沒說要去,高远填的目标不是西华医学院嗎……”
郝楠走下讲台,将一张招飞確認表放在高远桌上:“高远,最难的体检部分已经過了,等签了招飞確認表就差不多就要定了,你真的想好要去了嗎?”
全班同学都转头看向高远,他坐在座位上平静地說:“想好了。”
众人又好奇地看向任真,任真低着头。
郝楠也看了一眼任真,对高远說:“也不用這么着急,回去和家裡商量商量,明天放学前告诉我就行。”
高远握了握拳头,站起身来:“不用想了,我去!”
闻言,不少同学开始欢呼鼓掌。
“恭喜恭喜!咱们F14班有飞行员咯!”
“我們青云的第一個飞行员!”
王放、贾坤等人面面相觑。
欢呼声中,任真一直低着头,她面前的课本上,吧嗒落下一滴眼泪,很快浸湿了纸张,她快速地把脸上的眼泪抹去。
窗外拂過一阵风,教室后面的心愿树上,高远那张写着“西华医学院”的贴纸被风轻轻揭起,缓缓飘落到地上。這样一来,任真的贴纸旁边就空出了一块。
冬天很快来临,校园内,树上的绿叶都掉光了。清晨,任真戴着手套骑着车,校服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大衣。一阵寒风吹過,她呼出一口白气,看向蓝天。
F14班教室裡,大家该做题的做题,该看书的看书。忽然,教室门口出现一個身影,紧接着夏凡尖叫一声:“小凯!”
夏凡冲上去拥抱住吴凯:“让我看看,都瘦了!”
她那样冲撞過来,吴凯差点儿沒站稳。他的头发长了些,穿着一件暖色的毛衣,不再是黑、白、灰三色了。
王放凑過来:“小凯,几個月不见,已经像個艺术家了嘛!”
贾坤问他:“怎么样?你集训的那儿冷不冷?下雪了嗎?”
赵晓晓也关切地问:“考得怎么样?”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心。
吴凯从书包裡拿出一沓准考证来:“联考過了,省内的学校应该沒問題,集训的学校很靠谱,這些是我校考考了的学校和专业,基本上都进到最后一试了……”
大家纷纷传看着。任真道:“這么多!那你最想去的江南美院呢?”
吴凯羞涩地笑了笑:“江南美院要到二月份才考,画室的老师說我很有希望。我還去了它的校园,特别漂亮!”
吴凯又从包裡拿出一包特产:“给大家带了点儿好吃的,酥糖,還有茯苓饼……”
大家围着吴凯抢着糖果,都为他感到开心,班裡一时热闹非凡。
放学后,吴凯和夏凡站在炸串小摊前,一人手裡一瓶汽水,另一只手撸着串。吴凯看着夏凡,不好意思道:“說了要請你吃饭,结果你就吃這個。”
夏凡开心地說道:“這個很好啊。炸串配小汽水,香!”
夏凡一边吸着汽水一边看吴凯:“等你拿到江南美院的合格单了,再請我好好吃一顿。”
吴凯点点头。夏凡盯着他看:“我怎么感觉,你還是有点儿不开心啊?”
“沒有……听說這次我报的艺术设计专业,报考的人特别多,都是联考合格的,心裡有点儿沒底……”
夏凡笑着說:“所以還是要继续加油咯?”
吴凯点点头。
夏凡满怀信心道:“就算這样,我觉得你也绝对沒有問題的!”她将汽水瓶伸過去,两人碰了一下瓶子,快乐地喝了起来。
夏凡想起吴凯說過,他有個好朋友在江南美院,于是戏谑道:“但能去還是很开心哦?”
“嗯,每天都很充实。上课,画画,备考,每天都很紧张,但也很满足。”
夏凡故作正经:“哦……真是让人羡慕。”她狡黠一笑,问,“见到你的那位好朋友沒有?”
吴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夏凡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嗎?真的嗎?发生什么了!”
吴凯放下汽水和炸串,笑着掏出脖子上挂的一個皮绳吊坠,是一只单独的翅膀。
夏凡拿着吊坠端详:“是翅膀……你们俩都有?”
“嗯,他送我的礼物。”
“哇!所以等你考過去,這两只翅膀就可以凑成一对了!”
吴凯听了,笑得羞涩又灿烂。
教育路上的教辅一條街,罗非顶着黑眼圈,背着书包走进教辅小书店:“老板,這周有新资料来了嗎?”
“沒有。”老板抬起头看了罗非一眼,“你這每星期来一趟,一趟买三四本,做得完嗎?”
“做不完也要做。所有的高考题都来自题库,我只要把题库裡的题目都做過了,就一定能考上中央理工……”
“哎呀,我這儿开了几年,你這样的学生也沒几個。人啊,就像橡皮筋,总是一直绷着,是会坏的。有松有驰才能有爆发力。你看看你那脸色,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沒有時間休息。再见,老板,我過两天再来看看。”
罗非出了门,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晚上,罗非坐在窗户前的书桌旁,桌子上面堆满资料,前方玻璃上帖了一個巨大的“忍”字,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房间的四面墙上都贴了中央理工大学的各种招生信息和校内简报,以及往年的报考分数……让人不免觉得住在這间屋子裡的人過于偏执。
罗非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四大本错题集,上面分别标注着“2007年”“2008年”“2009年”和“2010年”。罗非翻开了那本2010年的,奋笔疾书起来。
夜晚的出租屋内,贾坤正伏在桌前做题,一道题写了划,划了写,還是不对。贾坤心中烦躁起来。他又抬头看了看贴在书桌正上方墙上,郝楠赠送的地圖,压抑地大喊了一声:“学成這样子怎么去见艾琳姐!”
一气之下,贾坤将练习册扔到了地上,又把桌上的书通通往地上扫。地面上一片狼藉,贾坤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這时,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贾坤拿起手机一看,是QQ邮箱发来的生日提醒。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那個蛋糕图案,按灭了屏幕,将手机扣在桌上,靠在椅背上盯着它看了半天,又抓起它,在通讯录裡找到“妈妈”,拨了出去。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一片嘈杂声,妈妈的声音很大:“坤儿,怎么還不睡?”
“睡不着。”
贾妈在电话裡问:“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学习上的事情,爸爸妈妈也帮不上忙,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早点儿睡觉,生活规律才有力气搞学习,听到沒有?”
贾坤心情复杂道:“我知道,我挺好的,你们放心吧。”
“那就好,我和你爸今晚還要加班,沒什么事就先挂了啊!”
贾坤還有话沒說完,忙道:“喂……等一下,妈……”他想說明天是自己的生日,但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口。
贾妈问:“是不是生活费不够了?”
“不是不是,钱還够……妈,你们去忙吧,注意身体。”
“好的。”
贾坤到底沒提生日的事,挂断了电话,失落地放下手机。他起身,将刚才扫到地上的书本和试卷捡回桌面放好,将揉皱的练习册在桌上铺平。
第二天一早,青云中学校门口,学生们穿着厚外套,围着围巾,陆陆续续走进校门。
早读時間,王放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往下面看,看到贾坤背着书包走进学校,他赶紧跑回教室:“贾坤来了!大家都演得像一点儿啊,千万别露馅!”
众人配合道:“知道啦!”
不一会儿,贾坤走进教室,所有人都故意装得很忙,沒有人理他。
王放和刘锵锵在聊天,吴凯、夏凡都在看书,罗非像念咒一样玩命地背英语,任真在低头做题,高远也戴着耳机用手撑着脑袋。一切看起来和平常沒有两样。
贾坤心情低落,默不作声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放好书包,拿出课本,随后往桌上一趴,看起来无精打采。
王放把脸藏在书后面,偷偷地看了一眼贾坤,然后跟刘锵锵相视一笑……
课间,贾坤和王放上完厕所出来,贾坤问王放:“你今天晚上有事沒?”
王放:“嗯……還不一定,你有事?”
“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我家打游戏?我顺便請你吃個饭。”
王放伸出一條胳膊搂住贾坤,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哦……对不起啊,兄弟,我想起来了,我今晚有事,已经提前约好了,走不了。而且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一個要高考的人,怎么還想着玩游戏呢?你說对嗎!”
贾坤嫌弃地扔开王放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什么活动?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王放摇摇头:“啧……沒办法,人家說了不能加人。”
贾坤沮丧地說道:“好吧,那沒事。”說完,贾坤丢下王放先走了。
王放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坏笑:“改天再陪你啊!”
考差了本就心情郁闷,又被同伴拒绝,贾坤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他正准备回教室,余光瞥到楼下,看见刘锵锵和几個男生正推着什么东西往体育馆方向走。贾坤有些狐疑,路過的赵晓晓发现贾坤望着楼下,忙打岔:“贾坤!你作业交了嗎?”
“昨天沒作业啊!”贾坤的目光仍盯着楼下。
他回過头问赵晓晓:“他们几個干嗎呢?”
赵晓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在此时,王放冒了出来,一把将贾坤推到墙壁上来了個“壁咚”。
贾坤吓了一跳:“你干嗎!”
王放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兄弟,南方太远了,你要不要考虑开放另一半世界?你觉得我怎么样?”
贾坤一把推开王放:“你是不是有病!”
“你刚才不是還要我晚上陪你嗎?你說,你想怎么陪……”
贾坤慌忙跳开:“神经啊!”說完,他赶紧回了教室。
待贾坤走后,王放呼了一口气,回头对赵晓晓說:“老子牺牲太大了。”
赵晓晓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学时分,大家都收拾了书包往外走,只有任真還坐在教室裡学习。
王放、刘锵锵和几個男生已经走了,贾坤慢慢悠悠地收好了书包,看来沒人知道他今天生日,他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他对任真和赵晓晓說了声:“拜拜。”赵晓晓和任真头也沒抬地朝他挥了挥手。
贾坤落寞地走出教室。
距学校不远的炸串小店,贾坤一個人吃着炸串。老板娘看他孤身一人,问道:“哟,今天怎么只有一個人来啊?那两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沒跟你一起啊?”
“他们都有事。”
贾坤又闷不吭声吃了两串,突然问老板娘:“老板娘,你這儿能下碗面條嗎?打個荷包蛋的那种,今天我生日……”
“哎哟,对不起,做不了!我這儿鸡蛋啊,面啊都沒有。不過,祝你生日快乐啊!阿姨送你几根串好不!”
老板娘說着,就将锅裡炸好的串捞了出来。
“谢谢老板。”贾坤一边吃串,一边喝着汽水。
突然,刘锵锵气喘吁吁地跑過来,冲贾坤喊道:“可找着你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贾坤一脸蒙:“我把手机放在家裡了。我好久都不带手机来学校了。”
“真邪了门了……快……快,去体育馆!王放刚才打球时被流浪狗咬了,快不行了!”
“啊?”贾坤错愕不已,一时呆住了。
刘锵锵吼道:“快啊,再不快点儿他就要不行了!”
贾坤一脸蒙圈:“被狗咬了找我干嗎!?送去医院,找医生啊!”
“他……他……他說一定要找你,還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說!”
“走走走!”贾坤来不及多想,跟着刘锵锵撒腿就往体育馆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