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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吾心安处是故乡

作者:北冥志怪
二十九、吾心安处是故乡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老祖宗說得一点不错。时至农历七月,公历八月,空气中似乎能闻到一股焦灼的土壤的气息。

  夏奕言申請住到姐姐家,既可以躲避父母的管束,又可以和姐姐共住一個屋檐下。夏父首先不同意,你姐姐白天在实验室很忙,晚上有时候還要加班加点,小孩子不要去凑热闹。小男生低头不說话。還是夏奕诺,說白天把小言送去附近的绘画班,晚上再接回家就可以了。小男生开心得蹦了起来。

  這天晚上吃過晚饭,夏奕诺便带着小男生在小区溜达。等到姐弟俩把小区晃荡了好几遍,终于看到了梁觉筠的身影。

  夏奕诺牵着小男生的手,喜逐颜开:“师姐!”

  “梁姐姐!”小男生响亮的一嗓子,露出亮晶晶的小乳牙。

  梁觉筠:“小宝小言晚上好啊!”

  夏小宝:“刚回来啊”

  梁觉筠:“是啊,在学校餐厅吃完饭才回来的。”

  夏小宝:“哦,我們吃完饭在楼下散步。”

  小男生:“恩,都已经散了一個小时了。”

  梁觉筠蹲下来,摸摸小男生的头:“很久沒见,小言又长高了!”

  小男生也不躲,挺直了腰板骄傲地說:“妈妈說,以后我会长得比爸爸還高!”

  梁觉筠绽出温柔的笑容,充满关爱的眼神,让人眼神无法挪开。

  夏小宝:“咳,师姐,周六有時間嗎约了一些朋友去董庄玩,有沒有兴趣一起”

  小男生忙不迭地帮衬:“梁姐姐,和我們一起去吧!”

  夏小宝:“小言也会去,還有麦麦,季康,我哥,我师弟柯定豪,应该也会带上陈甸甸。”

  姐弟两個两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实在沒有任何理由拒绝。

  梁觉筠笑道:“好啊。”

  夏小宝:“我們自己开车去,吃住都安排好了,只需要带换洗的衣服就可以了。”

  梁觉筠:“好。”

  周六一大早,众人在c大校门口集合。陈甸甸看到梁觉筠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倒是齐谦的出现让众人有点意外,显然是李修恒把人带来的。麦世宁和夏奕诺咬耳朵:“你要小心了。”

  李修恒和夏奕诺两兄妹各开一辆车,向董庄出发。

  夏奕诺因为散光,乖乖地戴着眼镜,一本正经开车。陈甸甸和夏奕言在后面嬉嬉闹闹的,麦世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戴着耳机,捣鼓她的长枪短炮。梁觉筠大部分時間朝窗外发呆,间歇和司机小姐闲聊着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不咸不淡的话。

  董庄是夏奕诺的外婆家,外公沒来得及看见夏奕诺出生就去世了,外婆也很早离开了董庄,在c城与女儿同住。小时候放暑假,舅舅李青峰偶尔会带着李修恒、夏奕诺和李沐来董庄小住几天,那也是夏奕诺最怀念的童年时光。长大后来董庄,几乎都是清明的时候为了扫墓。记忆中,清明时节的董庄,会有成片成片的油菜花。

  出了市区上高速,车子开始平稳匀速地直线行驶。梁觉筠突然伸手,调低了音响的音量。夏奕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小男生和陈甸甸睡歪在后座,而麦世宁不知道是在睡觉還是陶醉在音乐中,于是把后座的空调关掉,笑着朝后视镜努努嘴說道:“果真是小孩子。”

  “你不也差不多。”梁觉筠调侃道。

  “我怎么一样,我成年了。”

  “如果你硬要這么說,好吧。”

  “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大概還要两三個小时才能到。”

  “我不困。”

  “哦,那你随意。”

  夏奕诺继续专心开车,却发现梁觉筠盯着自己好一会儿,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干嘛一直看我”

  “哦,觉得你好看,所以多看两眼。”

  “……”

  “你脸红什么”

  “……”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只有右边脸颊有個酒窝”

  “因为我长歪了……”

  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从车窗外面掠過,车子开得很平稳。渐渐不见梁觉筠有什么动静,原来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睡着了。刚才還說不困的人呐,夏奕诺抿嘴偷笑,看了看路况,倾身替梁觉筠放下副驾上方的遮阳板。

  董庄的大多数村民姓董,此外還有李姓和魏姓。魏平和李青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魏平幼时溺水,是李青峰救了他。李魏两家交好,李家人常年不住董庄,李家老宅就是交给魏平打理的。魏平也时常会捎一些当季的新鲜果蔬给李家姐弟,而前些年魏母重病,是李青岚在医院一手打点的。魏平的儿子在c城念书,李青峰也帮了不少忙。在李青峰的建议下,魏平在村口开了一個钓鱼场,那些生活在城市裡的人厌倦了高楼大厦和钢筋水泥,選擇在周末找個清幽怡人的地方放松一下,钓鱼场倒也经营得有声有色。

  一行人到董庄的时候正值中午,魏平和妻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夏奕诺道谢:“魏叔叔,這两天就要麻烦你了。”

  魏平却說:“哎,跟我這還客气什么。你们常回来住,我們也开心!要是再說這些混账话,魏叔可要生气了啊!”

  午饭是地道的农家菜,新鲜可口。吃饱了被這正午的太阳一晒,夏奕诺有点恹恹的。李修恒催促夏奕诺回房去睡個午觉,其余大多数人刚刚在车上已经补觉了,准备出去活动活动。夏奕诺顶不住困意,于是再三强调,不要带小男生去游泳。

  沒想到這一觉醒来居然已经三点了,夏奕诺走出房门发现屋子裡空空的,正要出院子恰好遇到陈甸甸:“夏师姐,你终于醒了!”那惊喜的神色,好像是夏奕诺刚生完孩子昏睡了两個小时终于醒来似的。

  夏奕诺问:“其他人呢”

  “男生们去魏大叔的钓鱼场钓鱼了,我們在山脚下的溪边玩。我回来给大家拿点饮料。”

  “哦,我和你一起。”

  董庄属于江南的丘陵地貌,周围有一些山。山不高,种的大多是毛竹和茶树。待两人提着一袋水和饮料走到溪边,麦世宁早就霸占了几個山头,架起好几部相机,长枪短炮,阵仗很大。

  夏奕诺转身对陈甸甸說:“喏,职业病就是這样的。”

  麦世宁闻言不服地辩解:“我觉得這叫艺术病。”

  梁觉筠正和夏奕诺低头在摆弄什么,一大一小笑得十分开心。

  夏奕诺凑上去一瞧,原来是一只小石蟹:“哎呦,哪裡来的”

  “姐姐!你睡醒了!”小男生开心地叫道。

  “我們在溪边的石头下找到的,厉害吧”梁觉筠喜滋滋的。

  這條溪水从山上来,到了山脚下,开阔,清澈,深浅差不多到大人的膝盖,夏天玩溪水正好。夏奕诺還记得当年舅舅带着自己在這溪水边,翻开一块块石头,寻找躲在石缝中的小螃蟹。童年的记忆像是朦胧的画,虽不能历历在目,那种感觉却铭记在心。

  夏奕诺看着天真烂漫的小男生,想到自己的童年,摸摸小男生的头,小声說:“真幸福。”

  梁觉筠闻言,朝夏奕诺笑笑。

  陈甸甸在那边招呼大家喝东西,小男生欢呼一声,挣开夏奕诺的手,小跑過去。

  “小心看路!”夏奕诺在后面喊,看着小男生的背影,眼睛像是一团温柔的火焰。

  梁觉筠挑眉:“在想什么”

  夏奕诺:“想到小时候来這裡,舅舅也這样带我抓螃蟹。你說時間過得快不快一转眼小言都這么大了。”說着,蹲下身子,手浸入沁凉的溪水中,一下下地划拉。

  “恩。”梁觉筠站在旁边,沒有动。

  甩干手上的水,夏奕诺站起来:“哎,好久沒有来董庄了,突然就开始說胡话了。”

  梁觉筠:“不会,有這样一個世外桃源似的外婆家,很幸福。”看到夏奕诺的疑惑的眼神,梁觉筠解释:“哦,刚才他们跟我說了,董庄是你的外婆家。”

  四点钟,山裡的暑气渐渐退去,树影斑驳,溪水潺潺。

  梁觉筠沿着小溪,走到一座小石桥。夏奕诺跟了上去。

  梁觉筠转身,问道:“小宝,你觉得,故乡是什么”

  “故乡”夏奕诺把手插进口袋,看着蓝天白云呼了一口气,“我的童年,和很多城市的小孩子一样,对‘故乡泥土的芬芳’這样的形容,理解得太浅薄。如果說故乡是什么,我更愿意說故乡是一种情怀。董庄对我来說就是這样的特殊的地方。喜歡它的沉静,喜歡它的优雅,喜歡它的偏安一隅。也许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风景秀丽的江南山村,既不壮阔雄伟,也不亘古苍茫,而对我来說就是独一无二的,我想這就叫做,吾心安处是故乡。”

  梁觉筠笑着点头:“好一個,吾心安处是故乡。”

  夏奕诺接着道:“小时候還不懂得珍惜,长大了,才意识到记忆中那一处最柔软的地方,可以是简单的一片油菜花田,一股清泉,甚至一缕清风,這大概便是对故乡的一种情怀了。你可以不认识那個地方的住民,可以不计较自己在那個地方停留了多久,但是那個地方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你的骨子裡。甚至,你不愿意轻易去诉說這份情怀,只愿深藏心底,直到遇到愿意与你分享這份情怀的人。”

  梁觉筠倚着石桥的栏杆,眼睛看着桥下的溪水和石头。风吹過竹林,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两人都沒有說话,沉默却不尴尬,沉浸在這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环境裡。或许,還有一层层浸染开来的暧昧。

  好一会儿,夏奕诺說:“师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为什么回c城”

  “我的导师曾经跟我說過,太多知识分子,他们既不关心脚下的土地,也不领会远方的世界,既处理不了local的問題,也不明白global的問題,這些人好像生活在空中,被称为‘悬浮一族’。我在美国一待就是十几年,我问自己,是不是也悬浮了很久。c城是我的故乡,当有机会回来工作的时候,我想我不应该错過這样的机会。况且,换個环境也许是一個新的开始。有时候這么想,但是不知道怎么去說,又害怕說出来,显得可笑。”

  “中国人内敛,表达感情比较含蓄。有些话說出来矫情,不說出来,如鲠在喉。”

  “有时候我觉得你說的话和你的年龄不相符。”

  “那你是指我年轻,還是在說我老了”

  “你觉得呢,哈哈。”

  夏日,竹林,山溪,石桥,黄昏,一对璧人。远处的麦世宁按下了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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