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沉睡庄园之诡
乱糟糟的驮马乱糟糟的跑,偌大的噶宁庄园乱的如同早上的骡市,那会骑马的,不会骑马的,都从這地儿往出去逃跑,有一人一骑,有二人一骑,陆峰则是和智远僧从此间走了出去,观着此处,陆峰从下扫上,智远僧则是凝视着远处的马队。
他们的目光从此处落下,看到了远处惊恐但却不慌乱的马队,明理长老带来的上师都有章法,极富经验,乱中有序。
为了更好、更快的离开,他们抛弃了驮马,甚至還抛弃了一部分侍从僧,以做到一人双马,那些护法上师喂了马匹一些不知道是甚物件,那马儿跑的飞快,应是将這一些马儿也舍了。
喂食了這些药剂的马儿,都会力竭而亡,也就是俗称的“活生生跑死”,看到這裡,陆峰就明白了,明理长老压根就无有拯救噶宁庄园的念头,甚至于有可能是“自身难保”,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赶紧离开這裡。
所以陆峰相信,這一点智远僧也看懂了,他忽而对着智远僧說道:“你那帖子药物,還在身上么?”
陆峰說的那帖子药物,就是用来安抚那些神魔的药物,用之以后,神魔会陷入一定时期的睡眠之中,反正陆峰是不希望明理长老在這裡在這裡与此处“巫教”神灵,亦或者更直接一点,是和原本就应属于這裡的神灵,相互缠斗。
這对于他们来說未有一丝好处,凭借着明理长老一人,难道要他一人之力,以大法力、大勇力、大毅力,镇压此处的“巫教”神灵么?
更何况此处毗邻无人区,谁也未曾知道无人区之中,会走出甚么样子的人来,连当年进入了密法域的大僧侣,连当年在這裡创建了无尽白塔寺的主持法尊都未曾做到的伟事,难道仅仅凭借着一位无尽白塔寺這样一位州府大寺庙之中的,戒律院的大僧侣,就可做到前人未竟的壮举么?
恐不可能的。
教明理长老继续纠缠在這裡并非一件智事。
在這裡纠缠太多時間,反而会将他和所有僧侣,全部都葬送在此处——虽然残忍,但是陆峰知道,明理长老如今就是所有人的希望,若是他活着,這些僧侣之中可能還有人可以活着,可是若是无了明理长老,那么他们也无可能从此处逃脱。
這就是明理长老必须要从此处离开之原因,陆峰简略的将自己想法告诉了智远僧,智远僧闻言,对陆峰說此言有理,他从自己的身上拿出来了一個嘎巴拉碗,作为一位上师,陆峰应也有一個用以供奉和祭祀的嘎巴拉碗法器,可惜的是,陆峰并无此物。
還是那句话,他成为上师的時間着实是太短,未有资格去做、去准备這些事情,并且陆峰在明理长老来的时候,他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仿佛是身上背着的甚么枷锁一下子就无了的感觉。
陆峰顿有所感,知道這就应是自己和“噶宁老爷”指着大日,发下来的誓愿完成之后,誓愿化作了一把枷锁,枷在了他们身上的缘故,此刻,誓愿“解开”,自然会感觉到轻松。
只不過想到了這裡,陆峰另外一缕念头再起来,那便是,噶宁庄园现在已经变得如此模样,他应得的三座庄园呢?智远上师应得的三座庄园呢?
陆峰看到這庄园的样子,就知道這是活命以后再考虑的事情了,因为噶宁庄园理论上依旧還在,就算是附身在了管家身上的噶宁老爷死了,也应由噶宁家族的大少爷来兑现承诺,噶宁家族并未绝嗣,他家的大少爷被扎举本寺的大僧侣带到了扎举本寺学习,若是他无事的话——陆峰觉得他应无事,那這边的三座庄园,就应由噶宁家族的大少爷来偿還。
只不過现在不是考虑這件事情的情况,他直接搅碎了這一丝念头,转头看向了身后。
因在他的身后,有丝丝缕缕诡韵缠绕在他的身上,陆峰回头看去,就看到老萨日顿站在了楼裡,他的诡韵丝丝缕缕如蛛丝一样就此缠绕在陆峰的脚边,陆峰回头去看老萨日顿,想要知道他要如何,是因为他带走了典籍,所以心生不满,想要留下来他?亦或者是其余的原因?
——老萨日顿在明理长老进来的时候并未出现,陆峰虽然疑惑,但是依旧双手合十,有礼貌的问道:“如何,管家是不许我离开么?還是有何言语,要嘱咐于我?”
摇了摇头,老萨日顿指了指陆峰的身后,从那個方位来讲,他应指的是陆峰的影子,他指了之后,方才消失不见,陆峰朝着自己影子裡面看了一看,脸色虽未曾变化,但是眼神還是动了一下。
智远僧也看到了陆峰的动作,他亦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但是未曾看到什么。
止陆峰暂且看到,在他的脚下,原本应该是影子的地方,出现的并非是人影,而是出现了一摊子并非是人影的黑色阴影,這黑色的阴影看上去如同是一部被压得瓷实的,由两块木板夹在一起的珍贵书籍。
亦是“巫教”散落在各個地方之中的秘典,那部止家族之中噶宁老爷可以閱讀、观看的龙经!
陆峰完全未曾想到龙经会藏到了他的影子之中,這对于他来說,并非是一件甚么好事,并且他也未曾忘记過龙根上师說的,不可叫龙经出现在大日之下,它应在白日消失。
還想要再问,但是老萨日顿已经离开了,与此同时,那门口的车辇也开始缓缓移动到了门口,陆峰和智远僧也顺着這“肠道”往下,那些跪在路边的“厉诡”都无有阻拦他们的意思,他们二人走的极快,并非是走寻常之路,有的时候是穿過了“毛细血管”,直接从上面跳下来。
二人动作不可谓不快,白玛亦是如此,不過智远僧叫陆峰将他的护法神先行离去,不然的话,接下来若是动用了那帖子药剂,白玛亦会忍不住上前抢夺,所以此处止他二人,下山速度也极快。
甚至于陆峰還要比智远僧更要快一些,止他们下山的时候,察觉到了身边隐隐约约的阻碍,似乎是有一千只手,一万只手,搭在了他们的身上,想要将他们都抓起来,阻碍他们的动作。
就如在逐渐凝固的那松树琥珀之中,叫二人行动放缓,察觉到了這一切,智远僧立刻唾沫吐在地上,口中诵念密咒,陆峰亦是如此,他自口中念诵驱男女诡咒,驱横死诡咒,驱腹泻诡咒,不能用脚落在地上发出声音,他便双手不断拍打,口中发出怒斥的声音,這声音之中還夹杂着他金刚铃的声音,更加显的威武。
陆峰怒斥:“嘎!哒個哒!夏!呼!哈!”
“嘎!乌渣嘎啦!夏!呼!哈!”
……
他的這诸般咒语亦不是无所作用,来回再三,起码周围那阻拦他们的气势、感觉,都被驱散,他们的行动恢复了自然,陆峰更是拿出来了金刚铃和金刚杵,晃动之间发出了诸般声音,口中未曾出“六字大明咒”,口中开始念叨着“巫教”的祈祷咒。
是龙经上的言语,是他最早记住的那一段颂词,赞颂的是风神楼罗那保,說来也奇怪,如此念诵起来,智远僧感觉连此处的风都在加助他了,为人下山极快,智远僧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陆峰一眼,看到陆峰的红色僧袍被這来去的风灌满,简直是如同一個大大的,肿胀的尿泡,都快可从上面滚落下去。
智远僧拼尽全力,居然也追赶不上如此下山的永真!
而在山下,众人所有的希望之地,明理长老则是将那些包裹好的书籍和小萨日顿管家塞在了马上,叫护法上师带着他们走,自己要再度回去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如同雷鸣一样的波涛水声”。
那是“由死转生之轮”应发出的声音,随着這声音从后山传出来,那滔滔恶水也就从后山逐渐流下,并且那厉诡的气息,顺着河流網道,开始朝着下面流转下来,如蜘蛛網一样,笼罩住整座山,如同有一尊看不见的恶神,一把手攥住了整座山脉。
开始推动起整座山脉的转动。
白毛风开始刮了起来,整個噶宁庄园都仿若是一步进入了冬季,那些寒风就如同头人在吃牛骨髓时候的刮骨刀一样,狠狠地刮走人身上唯一一点热气和活力,尚未逃走的牲畜和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惊人的战栗,若不是陆峰临走之前,为他们加持了肩膀上那亮汪汪的酥油灯,就是這第一阵大风,恐就能将他们化作厉诡。
不過如此時間,他们座下的马匹亦有些行动缓慢的意思,而向前行走的“命主呼图克图太师”的“神巫”此刻已经进入了噶宁庄园的大门之中,亦缓缓的朝着上面行走,不理会這风的来回走动,他未有想到,龙魔出现的会如此之快,止這般时日就要出来了這些风对他自然无所影响,他只是說道:“那普宁小娃子,怕是要遇见麻烦了哇!”
话是如此說,他却无一丝阻拦任何一方的意思,他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要顺着此路往上,放出楼罗那保,将其从“如铁一般的血海囚牢”之中释放出来,叫其可出现在密法域的地面之上,并且,他亦知道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他要在噶宁庄园之中,建立起来属于他们“巫教”的寺庙,供奉起来那些“巫教”的神灵。
并且随着“由死转生之轮”开始无期限的转动,那些后山和一些噶宁庄园的土地之下,似是有了什么东西欲要破土而出——当年的噶宁大神巫選擇了這裡,就是一個错误,无论是何种原因,此处亦是“一头野狼从无人区之中掏出来的内脏”,其中有甚么东西,其实就连噶宁家族都不知道。
他连自己家族的命运都不知道,不知道初代主持法尊为了和“佛弃之地”之中的大敌暂时休战止戈,进行了赌斗,以一個失败的“大神巫”家族为赌注进行了斗法,为两方各自拖延了足够多的時間,止现在看来,应是“佛弃之地”的“巫教”巫师们赢了。
主持尊者输的有些多,连真性和法性都无有留下,现在的主持尊者得到了最初的主持法尊多少的法性,尚且是两說之数。
陆峰下山极快,還未下山就感觉自己怀裡的人皮古卷发出了巨大的热量,烧的他都有些心疼,陆峰微微回头,就看到智远上师的脸被冻得青白二色,冷不丁陡然看到,可能会以为他亦是一只厉诡,就此等時間,陆峰只感觉自己背后又是一沉,陆峰感觉自己后背都要被压塌了,一看智远僧,他更是不堪。
智远僧后背有了一物,神色都已经恍惚了。
陆峰說道:“是时候了!智远上师,动手!”
此刻顾不上去看明理长老在什么地方,止能用珍藏许久的那帖子药剂先保住性命!
无论如何,再如此下去,二人都要化作冻死的厉诡。
這寒意太可怕了,陆峰尚且能撑得住,智远僧亦能撑得住不少時間,可是他们背后陡然多了一物——陆峰看不到,但是就是這最后一物,就是压塌了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陆峰被压得骨骼“嘎巴嘎巴”作响,但是他還是能捏出来外狮子吼印,随后模仿那日的狮子吼,以灌注“清醒”,“苏醒”,“清醒”,“真性不二”之真意,对着神色恍惚的智远僧,发出“狮子吼”!
一声狮子吼,将這智远僧彻底吼的清醒了過来,他哆哆嗦嗦的拿出来了自己手持的嘎巴拉碗,将那一帖子药——竟只是一個香丸,放在了嘎巴拉碗裡面。
“须以红甘露化开!”
智远僧哆哆嗦嗦的說道,伸手就要割开自己的手腕——红甘露指的是红色的甘露,在不同的法会上面,可有不同的選擇,可以是血,可以是特定的血,可以是加了红色矿石的水,现在智远僧和陆峰去哪儿找水?
此地止二人,智远僧此刻感觉自己远远不如陆峰,如何能勒令陆峰给血?
不得已之下,不如自己动手。
陆峰也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子,鲜血淋漓之间,此药物彻底化开,一股子腥臭难闻的气息从這“香丸”之中展开,二位僧人未曾抬头,只觉得天黑。
有物,来享受供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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