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47章 阶段 作者:混乱不堪 酷暑渐去,盛夏进入尾声,拂過苍茫大地的微风,已然带上了几分凉爽。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 清朗的读书声,在书舍上空不断的回响,书舍之中,宽大的教室裡头,从五六岁到十岁的孩子们按着個头的高矮依次落座。 教室前方横着一张长案,长案之后,一個三十岁模样,下颌留着一簇鼠须,穿着一身浆洗的略有几分发白的旧衣,一手拿着两尺多长的戒尺,一手捧着一本蓝皮的线装书籍。 封面崭新,裡头的纸张也沒有都少翻阅的痕迹,明显是刚刚印刷出来的新書。 似這般的教室,足足有八间,每间教室裡头,有教习一名,学生三十又二,学生们的年龄也各不相同,最小的不過七八岁,最大的,也有十五六了。 “咚咚咚!” 随着几声清脆的铃声响起,教习们宣布授课结束,学生们纷纷起身拱手行礼恭送教习,待教习走后,才各自收拾东西,有序的出了教室,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儿。 “三郎,听說今日下午有马课耶!”一個十二三岁的学生,眼裡闪着信心,期待的和身边的同窗小伙伴分享喜悦。 “马课?你从哪儿听来的?”李三郎眼睛骤然一亮,立马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书院虽然开有六科,可现如今正常教授的,也只有礼乐射书数五科,学生们心心念念的御科却因为马匹的缺乏,一直未曾开课。 先前說话的孩子,仰着头一脸的得意:“自然是从我三叔那裡!” “你三叔是总院的教习,那肯定是真的了!”李三郎還沒反应,周遭的一众孩童们便一個個欢呼雀跃起来。 “三郎,你不是一直想考讲武堂嘛!不会骑马可不行。” 同样的一幕,在五州之地,三十六所书院之中同时上演。 一年半之前,徐章联合五州知州、学政,在五州三十六县之地增设了三十六间同文书院,总院设在雄州城,徐章亲自担任院长,联合了五州境内的数十家世家大族,书香门第,請当地的落第举子、秀才,或是学识丰厚,人品敦厚的读书人担任教习。 同文书院下又有文武两堂,顾名思义,一文一武。 文者,开设六科,礼乐射御书数,但都只是浅尝辄止,打基础的那种。 武者,授以弓马骑射,兵法韬略,其中教习,皆为军中将领、幕僚等兼任。 更关键的是,对于家境贫困者,還有五州衙门帮扶,对于成绩优异着,同样也有奖补。 除文武两堂之外,還有专门的蒙学,文武皆授,入学三年,期满之后,再根据表现晋入文武两堂之中。 自武堂之中结业的学生,得在厢军之中服役三年,三年之后,自其中遴选能力出众者,充入边军之中。 不過年余,五州百姓们便对朝廷称赞有加,对极为知州老爷還有学政更是感恩戴德,有些甚至在家中立起了长生排位,日日祭拜不缀。 教育的改革,见效极慢,甚至于数年之内,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出色的成绩出来。 可军制的改革,见效却极快。 两年多以前,徐章刚刚上任雄州的时候,五州之地,实际的兵马加起来将将超過在册的一般,拢共三万余人。 可现在,這個数量却几乎翻了一番。 尤其是骑兵,现如今已经扩增到了五千人,而且他们的战马,都是耐力惊人的草原马,虽然比起那些良驹要矮小,可他们强大的适应能力,已经能够弥补所有的不足。 演武场上,一個穿着练功服,身形瞧着略有几分瘦小的身影,将手中那把足足五尺左右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刀光掠影,水泼不进。 不远处,一個身形略显有几分魁梧的女子,同样是一身练功服,襻博缚住衣袖裙摆,两手各提一只石锁,或提或摆,或拉或举,动作流畅娴熟,显然是個熟手。 演武场一角,挽着发髻,一副妇人大半的丹橘正领着两個小丫头安静的候着。 演武场上的两人,赫然便是明兰和小桃。 “呼!” 收刀而立,明兰吐了口气,见状一旁的小桃也放下石锁,凑過過去。 丹橘立马带着两個小丫鬟,送上已经浸湿了的毛巾。 “侯爷還沒回来?”明兰忍不住看着月门的位置,带着期待问道。 “大娘子,现在才巳时,时辰還早呢,若依着以前,侯爷回来至少還有一個多时辰呢。”丹橘一边偷笑,一边眼神奇怪的看着明兰。 “女学那边筹建的如何了?” 明兰一边擦拭汗水,一边往演武场东南角靠墙的石桌方向走去。 “已经筹备的七七八八了,只等大娘子一声令下。便可正式招收学员了。” 所谓女学,并不仅仅只是教授女子们读书习字這么简单。 针织女红,厨艺医理,均有传授。 一切报名皆为自愿,绝无半点强迫。 “截止到昨天,报名的人已经超過三十人了。” “才三十人?”明兰峨眉微蹙,有些不打满意的问:“怎么才這么点人?” 丹橘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的大娘子,三十人已经不少了!” “三天后是個好日子!”一旁的小桃顺势补充了一句。 “那就定在后日!”明兰直接拍板。 一大清早,徐章就带着人去了军中视察,雄州的一应政务,现如今全是通判在打理。 而且這肯定不是一次两次的 孙平寇则干回了老本行,帮着徐章训练那些新入伍的一应将士们。 鲁连荣死活不肯担任過骑兵营的统领。 倒是王破敌,眼下负责着五州之地,青鸟的扩张事宜。 好在孙平寇那边不算特别忙,偶尔還能抽出時間来稍加照看。 一切都有條不絮的进行着,直到一架马车驶入雄州城。 听到消息的徐章,马不停蹄就赶了回去。 于家中设宴,徐章取出两坛子陈年的汾酒,和许贞对饮起来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網站內容不对,請下载爱阅app閱讀正确內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個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時間,陆叶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来,還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這個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這個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說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這样的争斗简单来說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還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這样沒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实上,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個特点,還沒有开窍,沒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過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這個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沒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過矿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還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沒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這裡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帮助,有时候還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转過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裡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個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這样沒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裡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裡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沒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過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個! 這两人他认识,是一個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這裡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說起来,陆叶与刘氏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過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来了,還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沒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看最新正确內容,請下载爱阅小說 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這才沒几天,又碰到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這样心怀梦想之人。 這一年来,陆叶通過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過普通人。 对付两個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還在告饶,陆叶只当沒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過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沒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沒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這裡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個人。 下载爱阅小說看最新完整內容 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過来。 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說,对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沒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過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過,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還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這個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個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下载爱阅小說看最新完整內容 不過看好归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沒有开窍,陆叶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沒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看最新正确內容,請下载爱阅小說。不過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因为杨管事冲进来的时候神色慌慌张张,不像是在为刘氏兄弟出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