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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子(二)

作者:未知
碧空洒下浓浓的墨色,斜月东升,几点星辰点缀其间,春景阁亮起了灯,璀璨明亮。 凤移花回来了,身上的军服還沒来得及换下,一回来就站在西厢的回廊上来回踱步,隔着一层粉白色的窗纱,他只能听见屋裡那女子压抑的低吟,嘴裡似乎塞了布团,亦或者咬住了木棍,总之,那压抑的声音让他心裡发慌,此时此刻,他竟有些后悔,不该這样早便让她生孩子,连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一盆盆的热水往屋裡端,换下来一盆盆的血水,他看的都眼晕,那几夜她总是半夜不睡窝在他怀裡哭,他以为临到今日的时候,她也该是半向他撒娇求怜半是疼痛喊叫才对,可事实却是……屋裡稳婆的声音盖住了她的。 竟能如此吃疼? 他越想越觉得反常,打眼看见朝云又端了一盆血水出来,他随即招手叫了她来。 朝云自上次被他严厉训斥過之后,便有些怕他,這会儿被逮着问话不敢有隐瞒,把今日午后发生的那一幕如实禀告了,一字未添,一字未减。 凤移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屋内那小女子该是心裡憋了气,撑着這口气和他怄呢。 他又气又想笑,挥手让朝云去忙。若說她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有一点便是,受了委屈、羞辱,她从不和那些女人一般见识,只会怨他恨他,至今他锁骨的位置上還留着她一口牙印呢。 “花儿,裡头情况如何了?” 凤移花一看是老太太带着杜元春来了,迈下石阶迎了上来,道:“老太太怎来了,在春晖堂等消息便是了。” “我在春晖堂等的心裡发急,就亲自過来看看。” “大爷,夜安。”杜元春并其他奴婢蹲身行礼。 凤移花沒有理会,直接搀着老太太往正堂引。 老太□□抚性的拍了拍杜元春的手,停下来听了会儿便道:“怎沒有声儿?”這声儿,自然指的是产妇的喊叫声了。 想着這是自己的亲祖母,自小疼他,凤移花只能垂着眼淡淡道:“许是她能吃疼吧。” 老太太哦了一声,沒发觉有何不对,也沒想着自己哪裡做的不合适,就道:“這样也好,留着气在口裡,有劲生孩子。” “夜来露浓风凉,老太太還是去屋裡坐着等会儿吧。” “也好。” 一行人进了屋,老太太坐正首榻上,凤移花坐在近前,杜元春选了右下首椅子坐定,屁股還沒挨上椅子,便觉一道冷厉的视线盯上了她,她顿了顿,正襟危坐,两目清明,问心无愧的看了回去。 眼神交汇,杜元春心裡想,這事的因由可不在我,我不過是派了人去找你,想向你如实禀报罢了,谁知你不在,谁知那玉娇娘妒性如此之重,连长者想赏赐的人也容不下。 “老太太,要說這事也该怪我。”杜元春忙起身告罪。 “這话如何說的?” 杜元春先是轻瞧了喜儿一眼,随后便叹了口气道:“老太太嘱咐我的那件事,我回去之后就让兰翠去找大爷,谁曾想大爷不在,兰翠许是在玉姨娘跟前多了句嘴吧,想来玉姨娘是多了心,生了闷气,這才……大爷,是妾身的不是。” 杜元春忙起身给凤移花赔罪,端的是歉然小意。 老太太雪眉一皱,当即道:“她竟如此小性?” 喜儿看了凤移花一眼,拳头攥的紧紧的便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想把自己隐藏到暗处,可屋裡亮如白昼,她就站在老太太身后,杵在那裡极为明显,脸色也红白交加的。 “老太太怎忘了,她的产期也是這几日,不過是巧合罢了。”凤移花道。 老太太瞪了凤移花一眼,点着他道:“都是你宠惯出来的。” 西厢裡正拼了命生孩子,他心绪不佳,老太太恼了他,他也提不起精神来哄她,就定定的坐在椅子上,瞧着地面出神。 杜元春生怕凤移花又想出招来辖制她,忙又道:“玉姨娘自来温顺听话,定然沒有想忤逆您的意思,该是如大爷說的,巧合罢了。” 老太太冷睨了杜元春一眼,扶着拐杖就站了起来,“你啊,是越来越沒了灵气。以前贯会說话,八面玲珑,现在是拙计劣等,漏洞百出。不過你正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外表再是如何温婉,你杜元春還是杜元春,到死也改不了。” 数落完杜元春,挥起拐杖来又轻打了凤移花的小腿一下,“我這就走,不在這儿碍你的眼。” 凤移花苦笑,起身相送,“老太太严重了。” “你看看你,不過是妾室生個孩子罢了,你怎一副英雄气短的委顿模样,若她真成了那妲己褒姒之流,花儿,你觉得祖母我還留不留得她。” “老太太。”凤移花還要說些什么,老太太眉目一皱便道:“喜儿,快伺候你们花大爷去内室更衣,這回了家身上竟還穿着朝服,這是哪家的规矩,伺候你的那些奴婢小厮都该拉出去杖打!” 說完,便带着来时的那些丫头妈妈走了。 杜元春也不敢多呆,更不敢看他此时的表情,忙也告辞去了。 屋裡顿时只剩下了凤移花和喜儿,喜儿微有些手足无措,瞧着凤移花看過来忙垂头道:“大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劳烦喜儿姑娘了。”凤移花浅淡一笑,那俊颜在明黄的宫灯映衬下越发晃的喜儿一颗心砰砰直跳,彷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 姜姨娘一早便得了消息,沒往春景阁来,反倒是去了大太太那裡。 正室与妾,哪能平心静气的相处,又是姜姨娘自己上赶着去的,自然是得了大太太好一顿奚落,她面上不喜不悲,任凭大太太過了把嘴瘾,便熟门熟路的去大太□□置在卧房裡的大佛像下跪着。 大太太也不阻拦,也跟着走了进来,静等着她出花招,谁曾想,她往冷硬的地上一跪,双手合十便默念起经文来。 大太太看了半响也沒看出這贱人要作甚,便嘲笑道:“怎么,在我這裡念了十年的经,一时离了去還想念起来了?莫不是,你膝盖上那层皮便是犯贱,一时不跪着不舒服?” “大太太,礼佛心要诚,戒贪、嗔、痴、恨,如此,来世我們才会心想事成。” 大太太冷笑一声便道:“好一個贪心的贱人!如今你已诰命加身,儿子也不知用了什么肮脏法子混得了锦绣前程,而今夜你也即将喜抱金孙,竟還不知足?還要心想事成?你心想事成什么?莫不是要把我踹下正室之位,你来坐坐?!” “婢妾并不想要你的正室之位。”姜姨娘转過身来看着大太太,淡笑黯然,“从我决定卖自己为妾以救重病的父亲时,這一辈子,我只希望能安稳渡過,再也沒有别的奢求。這话,妾初进侯府时便跟您說過,可惜的是您始终不信。” “你自然沒有别的奢求,一举得男,侯爷有后,他拿你们母子当宝,拿我当根草,你们一家三口日夜在我眼前欢声笑语,好不圆满,可我呢?說得好听是侯夫人,在外面也是风光无限的,可实际上呢,我在這后宅之中却被你重重踩在脚底下,连气都喘不匀。不费吹灰之力,你成了這后宅真正的女主人,呵,好一個沒有别的奢求啊,我若真信了,如今我在侯府裡就是個重病在床的活死人!” “姜洛水,收起你那副讨人厌的嘴脸吧,你骗不了我,你今夜来我這裡猫哭耗子,不就是怕我‘一时兴起’加害了你那宝贝金孙嗎,你放心便是,這会儿你们风头正劲,我便是想出手,也不急于一时,還在娘肚子裡的孩子不好‘玩’,生出来了才好‘玩’,那可是我的庶长孙,我自然得多‘疼疼’他。呵,我這话說的早了,生出来的還不知是個什么呢。” 春景阁正堂,卧房,凤移花坐在床上,嘴角衔笑,佞邪眼冷,喜儿则站在离床不远处俏生生立着,她沒有抬头,正春心萌动,羞涩难言,心裡想着,花大爷既让她伺候更新,這便是接受了她的意思吧,正喜不自禁时,便听那人道:“脱衣裳。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爬過来,爷這便宠幸了你。” 喜儿愣然抬头,不可置信的道:“大爷您說什么?” “說什么,难道你心裡不清楚,让你脱光爬床,若不脱光爷如何下手破你的处儿,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念及你伺候老太太有功,爷岂能不满足了你。你老老实实呆在爷身边,爷会赏你一口饭吃的。” 一霎,那羞红的脸便褪去了颜色,白的如同老太太那一头银发,她浑身颤抖,整個人像极秋日凋残落入冰冷湖水的花瓣,只来得及一個旋身的飘荡,便被水下的鬼扯了进去,勒紧她的脖子,呼救不能,片刻便沒了气息。 “大爷,奴婢并非、并非……”并非什么,她已說不明白,只是不知不觉的,泪就糊了满脸。 血腥味儿浓重的产房。 第一胎生的艰难,三個时辰過去后,娇娘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软绵起来,汗落如雨,湿哒哒的黏着她不舒服,脑海裡有两個声音在拔河,一個叫她放弃,只要晕過去,眼前一黑,什么痛苦都沒有了,管她来世今生,命运几何;一個叫她坚持,只要接着忍下去,当肚子裡的肉球被挤出来,她就能看见一個真正意义上同她血脉相连的小宝贝。 眼前白花花一片,混混沌沌,她似看见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冬去春来,枯叶花红,那一粒豆子就长大了,小宝贝迈着摇摇晃晃的小步子,咯咯笑着向她跑来叫妈妈。 竹棍猛的被她咬断了,她用尽力气终于喊了出来,也在那一霎,她的肚子空了,一個血粼粼的孩子被稳婆扯了出来。 “哇——” 破晓黎明。 原来她的孩子要选一個满是光明的时刻才会出来。 “娇娘……”凤移花猛的站起冲了出去,自己撞到了人都不觉得。 喜儿捂着被撞疼的肩膀,趴在地上,泪,戛然而止,整個人僵若木偶。 “生了——” “是個男孩。” 折桂堂。 “真是個男孩?!”大太太重复一遍,猛的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初阳东升,五彩的光线遍洒大地,产房裡的血迹被能干的丫头们擦洗的一丝不剩,褥子换了干净的,是娇娘喜歡的凤穿牡丹纹珊瑚红色的,窗户打开了,最后的一丝血气也被暖阳挤的无处可逃,屋裡還烧起了百合香,清香很快充斥了屋子,焕然一新,再也沒了和死亡亲密相连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殷红和腥味儿。 凤移花抱着娇娘,娇娘怀裡是她拼尽所有生下的宝贝,小小的脸,白白的皮肤,小红嘴咕嘟咕嘟裹吮着小舌头,真是玉雪可爱啊。 站在窗外,喜儿瞧着凤移花,只觉他眼睛裡全是那对母子,他被她们塞的慢慢的,边边角角都是她们的倒影。 這才是真正的大爷吧。 他不风流,也不无情,他是把所有的真实都给了别人。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即便把自己送上门去只求做他身边的影子也是多余。 喜儿转身,黯然离场。 這样一個男人是她所求,只是和她无缘。 强求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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