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看到了什么 (上) 作者:未知 第三十六章 你看到了什么 (上) 赵武急声催促自己的女奴前去請巫师(医生),不久巫师赶到…… 经過一番施救,赵庄姬终于醒来,她软弱无力的挥挥手,命令巫师退下,而后招手让赵武上前。 赵武心情难過地抬起腿,猛然间,师偃、师修两個人突地从背后按住了他的左右肩,阻止他上前,阻止他靠近赵庄姬。 赵庄姬怒目而视,用目光要求师修、师偃退下,师修、师偃毫不动容,目光坚定的继续按着赵武双肩,不许赵武动弹。 赵武不耐烦了,他双肩一晃,巨大的力量让师修、师偃抓不住,但這两人又去抱住了赵武的腿,死死不放……赵武就這样,两條腿上各拖着一個人,艰难的走到赵庄姬身边,赵庄姬苦笑了一下,软弱无力的說:“终究是我的儿,我岂能害他……” 稍停,赵庄姬微弱的回答:“我儿,我若死了,就是你的家臣害的。我死后,记得让你這些家臣为我殉葬……哦,虽然死亡就在眼前,但想到能死在赵家,能马上去见(赵)婴齐,倒让我有点渴望了……”“婴齐”指的是赵婴,因为他流亡齐国,死后葬在齐国,故此又被称为“赵婴齐”。 赵武勉强笑着:“母亲說笑了,你在浴室昏倒,不過是因为浴室的温度太高,母亲沒经验,一时不适应,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赵庄姬摆手:“但愿我儿是对的。” 师修、师偃退出来的时候,眼裡的凶光连赵武都看不顺眼,他刚要责问二位,齐策突然从阴影中冒了出来,他摇着头說:“不能杀。” 這句沒头沒尾的话把赵武搞愣了,他反问:“你们搞什么鬼?” 齐策解释:“我們本沒有害赵庄姬。现在庄姬临死胡言,我們若杀了那些宫娥,岂不会让人们误会我們心虚,所以我們反而要表现出坦然,表现出真诚——要去国都找最好的大夫,买最好的药,绝不能留下嫌疑。” 赵武吐了口气:“齐策,抱歉,刚才那么一霎间,我真有点疑心……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在浴室裡昏倒是患高血压的人常遇的,死不了,說什么‘临死胡言’……什么?哦,高血压是一种病……算了,我跟你们說不清,去請医生吧,我想,母亲只消躺一会儿就会沒事。” 赵家武士武鲋立刻领着新来的卫国射手卫敏骑上战马,单骑走马向晋国都城赶去,唯有那裡才有最好的医生。 接下来几天,赵庄姬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当她昏迷的时候,总是叫嚷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语言,仿佛在哀求,仿佛在求告,或者依依不舍的与某人告别;等她清醒了,则又像一個絮叨的老人一样,反复回忆着年轻时的美丽时光。 赵庄姬這钟状态,在古人看来是厉鬼缠身,赵武心裡不忍,他倒想起了唐朝一個故事,說是李世民晚年也常梦到自己的父亲与兄长来索命,于是秦琼与尉迟敬德便披上铠甲替李世民守门,也许李世民就此有了安全感,噩梦便不再来纠缠他,此后,秦琼与尉迟敬德便成了中国的门神。 想到這点,赵武也披上了铠甲,全副武装替他母亲守门,這一法子果然有效,随后的几天,赵庄姬情绪稳定了很多。 三天后,武鲋与卫敏终于从京城赶回来,他们不仅請来了国君的御医,随御医而来的還有史官与国君的嬖人长鱼矫。 史官在此出现是因为赵庄姬是国君妹妹,万一她要有事,史官必须负责记录赵庄姬的“临终状况”。 而史官与赵家的关系一直不好,昔年赵盾与国君晋灵公冲突,他假装出逃国外,背地裡安排自己的兄弟赵穿击杀晋灵公。也许是路上耽搁了,也许是赵穿性子比较急,沒等赵盾出了国界,赵穿已经宰了晋灵公。等赵盾回到国内收拾残局时,史官如此记录這段歷史說:赵盾杀了晋灵公。 据說赵盾当年看到這段记述后,汗流浃背,他急忙叫過当时的史官董偃,向对方解释:我沒有杀晋灵公,当时我已经流亡了。 史官回答了一番话,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赵盾你這小子根本沒有学好小学语文,“政府”這個概念是什么你压根就不知道?你是晋国的执政,“晋国政府”的“内涵”与“外延”包含你,与政府的每一個官员,他们所有行为的总体负责人是你;你同时還是赵家的当家人,“赵氏”這個概念既包含你也包含每一個赵氏宗亲,“赵氏”所有对外行为的总体负责人,還是你。 不要拿小孩子把戏来哄骗我,說政府工作人员赵穿做下的事,我這個政府首脑沒责任,我不知情,全是下面人的错……小子,回去翻翻字典,重新学一下小学语文,再跟我說话。 赵盾是谁?当时一手遮天的晋国执政,但他对史官這番话却哑口无言,只能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回家抱怨自己的兄弟赵穿:你這小子,太性急了点吧,我如今铸下大错,沒有及时越過国境进入他国,這杀国君的罪责就要落到赵氏头上,今后我赵氏必然受到上天的惩罚。 赵盾這话果然应验了…… 从董偃“秉笔直书”事件后,赵氏跟史官的关系一直不好,基本上每一個赵氏子弟,见到史官都條件反射的躲着走,而赵武也不例外,他看了史官出现,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拱拱手,正想說句类似“今天天气很不错,哈哈哈”的寒暄话,那史官却对他不屑于顾,连招呼都不打,便阴着脸向东园走。 同来的御医跟赵武打個招呼,立刻奔入赵庄姬的屋子进行检查诊治,屋内不断传来赵庄姬絮絮叨叨的声音,她依旧說着赵武家臣的坏话,還特别跟史官强调:万一她有事,史官一定要记下,她曾要求赵武将家臣殉葬。 史官沒理会赵武,赵武对其拱起的手放不下去了,他望了半天,唯有长鱼矫還在门外,只好把身子一转,把這個拱手礼给了长鱼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