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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争论

作者:茅屋秋雨
类别:歷史军事作者:茅屋秋雨书名: 滑腻的羊脂皂洗掉了众人身上积攒了数年的灰泥,河水上飘着一团团的泡沫。 梳发髻并不需要解释什么,族人已经有了基本的审美观,脖子上挂着的各种骨质的挂坠就是证明。 很快,总角束发麻花辫成了族人最原始的发型,终于有女人学会对着水面看自己的倒影了。 熬制了油脂皂已经用了個干净,草木灰中的碱還剩余不少,熬制一次需要不断搅拌三四個小时。 梳起了头发,陈健觉得多少有了点文明社会的感觉了,怨不得后世夫子对披发左衽如此大的感触。 人们聚集在岸边,等待着头发干燥,陈健的出现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族人,往常這個时候男人已经出去狩猎了,如今就算打不到猎物,也可以捕鱼。 等人聚齐的时候,陈健走到人群前,示意有事情要商量。 任何大事,都必须征得族人的同意才行,這种原始的风俗会一直持续很久。 权利从来都是源于义务,当你需要依靠族人才能活下去的时候,族人自然有同意和否决的权利。 前一世记忆中,直到春秋战国,這种习惯依然存在。《左传》中關於国人干涉国政少說七八处,即便贵为国君,沒有国人的同意也会落得一個仓皇出逃的结局。 往本质裡想,這不過是镇压成本和义务权利的問題。 经過漫长的封建社会,社会底层绝大多数的人只有义务。而想要重新拥有政治权利,那要等到工业时代来临后才行——枪的普及导致镇压成本增加,加上需要底层人去填战壕——于是那些原本不是“人”的,也成为了人。 如今的一切生存都要依靠族人,哪怕是老祖母也只有建议权而沒有决定权,除非到食物丰富到能够支撑不需要共同劳动就有剩余的时候,才能支撑起统治這個概念。 人们对于部族议事习以为常,乱哄哄地在那裡交谈說笑,未成年的孩子则在那跟着榆钱儿学数数儿,眼巴巴地看着碗裡的成块的枫糖。 陈健大声喊道:“今天的事情我想变一下。追猎已经不用那么多的人手,所以只需要去八個人就行。” 有几個還不太明白八到底是几的人,询问着旁边的人,有人用手指头给出了解释。 這几天的狩猎的确很轻松,尤其是在狼皮想出用兽牙骨刺之类的加在羽箭上之后,昨天烧制了一些陶箭头,效果应该更好。 众人沒有异议,纷纷同意。 “剩下的人做什么?” “让男人和女人一起去采集,用骨耜挖掘根茎。捕鱼也是一样,男人和女人一起。” 女人们也都同意,平时挖掘块茎都是用石头一点点地挖,如今蕨根也能吃,男人用骨耜快得多。 以往的采集需要耐心,一点点地收集,男人大多数沒有這份耐心。如今知道蕨根可吃,挖掘的话并不需要到处寻找,男人也更能发挥出力量上的优势。 几個人看了看远处的陶轮,问道:“碗不够了,昨天碎了两個,谁来烧陶碗?” 陈健示意大家跟他一起過去看看,人们纷纷围到了陶轮旁边,眼睛裡充满了好奇,想不通這东西怎么能制陶,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 一個人在主动轮上旋转,绳索带动陶轮转动,陈健将一块调和好的泥巴放在陶轮上,让摇动陶轮的人加快了速度。 泥巴跟随着陶轮一起旋转起来,双手虚放在陶土上,偶尔用手沾一点罐子裡水。 飞速旋转的泥巴被手指轻轻一碰,上面立刻张开了口,壁越来越薄,手向上一收,便成了一個上面狭小的罐子。 族人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罐子的弧度近乎完美,对于拥有原始审美观的族人来說,对称和均匀就是美,這可比自己用手捏出来的好多了! 陈健在那捏着陶器,心裡却不知怎么想到了人鬼情未了裡的经典镜头,可惜沒有一個漂亮的妹子在那捏陶…… 不断传来的喝喝的惊呼声将他惊醒,陈健抬头一看,族人全都愣在那了。 一個弧度优雅的陶罐呈现在众人面前,這绝不是靠双手能捏出来的,而且速度也快了许多。 這一次沒有像弓箭刚出现时那样一個個战战兢兢,不敢触摸。相反,族人都跃跃欲试,很想自己动手试试。 “那就都来吧,看看谁学的快,谁就来捏。” “好。” 人们都同意這個說法,毕竟东西都是大家的,当然要选出一個捏的最好的。 陈健抓了把草,擦了擦手,站在第一個上来的人后面,双手环在他的胳膊上,告诉他该怎么弄。 制陶是需要一点天赋的,第一個冲上来的大舅显然沒有這個天赋。 他追猎是把好手,可是手就像石头一样硬,捏出的陶碗還不如用手捏的,简直不堪入目。 下面传来一阵阵的哄笑声,大舅无可奈何地躲到一边,却還是将自己捏的那個奇怪的、难以被称之为碗的东西拿走,决定要烧好它。 一连试了几個人,要么就是手太硬,要么就是不敢下手,笑声一直不断。 直到狼皮去捏后,族人的笑声才变了声调,他的手握得太靠下,以至于捏出了一個下面小上面大的“蘑菇”。 下面的人沒有哄笑,而是有些肃穆,陈健本以为会很尴尬,看到這一幕也不禁会心一笑。 繁衍和生存,是人的最基本需求,也是蛮荒时代人类征服自然的保证。這個时代有普遍的生殖崇拜,尤其是一些女性陶像,很多有夸张的胸脯和臀。前者寓意哺乳,后者则是人类对难产的恐惧。 人越来越聪明,婴儿的头也越来越大,幸好人沒有角。 這個无意的作品被保留了下来,晚上就将烧制,作为一种心灵寄托,和后世的神龛差不多。 小插曲過后,又转了大半圈,总算是一個叫橡子的表哥捏的差强人意。 虽然不算太好,但陈健发现对方很有悟性,在泥胎厚的地方能够主动用手加力,所差的只是熟练度。 族人的眼睛也是雪亮的,等到橡子表哥捏完之后,族人们纷纷喊着他的名字,橡子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光芒,很是欢喜族人能将這件事交给自己。 两個腿上有伤的族人被留下负责转动陶轮,互相替换以备休息,众人也都同意。他们两個也很高兴,不再是废人,而是可以为族群出一份力了。 橡子表哥尝试了几次,手法逐渐熟练起来,捏出的陶器越发的圆滑,而且速度比前几天全体族人用手捏還要快,也更完美。 族人有羡慕的,也有高兴的,或许還有别样的情绪那就不得而知了。 社会分工是必然的,以往是按照性别和年龄,如今却要按照各有所长来分,总算是件小事,众人才沒有大大的异议,惯性的力量是可怖的。 两件事說完,陈健准备說最重要的第三件事了。 “我要带一些人去远处看看,留下一部分人在家,要等月亮圆的时候再回来。” 他大声地喊了一句,原本乱哄哄的人群顿时更加燥乱,不明白陈健的意思。 “我要去找更多的食物。” “可是……族人从沒有分开過!” “是啊,遇到野兽怎么办?” “除了迁徙,不应该分开。” 反对声固然有,這是必然的,即便陈健用弓箭和陶器做了铺垫,可是這种违反了常理的提议還是被众人反对,這是一种聚居征服自然的习惯,族人很难想象分开的生活。 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怖,這种恐惧一直残留在人类的心中,怀念也不過是因为对未来的未知,改变必然带来未知。 可也有不少人支持陈健,狼皮大声喊着:“我要吃更多的东西!健一定是对的!” “对啊,想想弓箭和陶器!” 族人们尽量叫嚷着,都想用最大的声音說服别人,谁的嗓门大谁就有道理。 声音越发的大,陈健从身边拿過两個陶罐,喊道:“每個人拾一枚石子,同意我去的,仍在這個罐子裡,不同意的扔到那個罐子裡。” 說完他自己先捡起了一块石头,扔到了同意的罐子裡,族人们对于這种事并不抵触,很多事都需要族人共同商议,以往沒有罐子,靠的是嗓门儿,但本质是一样的。 于是族人纷纷捡起石块,投入到同意或者反对的罐子裡。 “老祖母?” 老祖母站在那,說道:“我要再想想。” 陈健点点头,等到族人都扔完了石子后,叫来所有的族人,从同意的罐子裡拿出一枚,就再从不同意的拿出一枚,扔到外面。 所有人都盯着罐子,会数数的在数石子,不会数的只能看着。 然而结果总是惊奇的,当陈健拿出最后一枚石子的时候,两個罐子同时空了! 他不禁无奈地笑了笑,习惯的力量太大了,自己也太着急了,或许一年后效果会完全不同,只是时不我待,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祖母的身上,如今的局面,她的意见将是决定性的。 老祖母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犹豫不决。 自己的外孙這些天的表现给族人带来的太多的变化,食物多了,有了陶器。 可即便如此,万一失败那对族群来說结果是难以接受的,出去的人能全都回来嗎?遇到野兽怎么办?掉进沼泽怎么办?被水冲走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遇到别的部族攻击怎么办? 可能会有一個更加美好的结果,但另一种可能的代价太大了,让她难以抉择。 族人首领在此时沒有什么特权,所要考虑的只是族群的延续,由不得她不谨慎。 众人的目光盯着她,她回忆了這几天的事,看看儿子背后的弓箭,女儿手中的陶碗,最终走到了陶罐前,将石头放在了同意的罐子裡。 支持陈健的人嗷嗷地叫了起来,而那些不同意的也不再讨论,接受了這個结果。 陈健松了口气,结果在意料之中,自己還是太心急了。 幸好老祖母在最后关头支持了他,否则他就只能再等很久,再做几件让族人信服的事才行。 就在他准备和众人商量谁去谁留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叫,孩子们立刻跑进了人群中,男人们守在外面,紧张地看着远处。 一头狼一瘸一拐地跑到了人群附近,冲着人群哀哀长鸣,前爪满是血迹,颇为焦急。 這是洞穴附近的那几头狼中的一头,以往它们不会离人群這么近,今天這是怎么了? 看過《》的书友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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