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征 作者:茅屋秋雨 凡事非一朝一夕,朝夕交替间過了桃月、绕過瓜月,终于到了果月。ranwen` 往常這是一年中族人最忙碌的时节,各种果子已经成熟,如今除了偶尔在旬休之时去采摘一些,人们并不会离开村落。 酒還在发酵冒泡、麻从沤池中捞出来要剥皮晒干,距离纺织成线還有很长一段時間。 大人们忙着收获那些沒有爆荚掉穗的种子,细心收好等待下一次杏黄之时的那顿麦饭;孩子们也从酿酒的副产品中得到了零食饴糖,他们這才知道原来麦子发了芽這么甜,却不知道为什么酿酒非要用发了芽的麦子,更不知道为什么健哥哥对着一堆发了霉而湿麦粒欢欣鼓舞。 果月的第七天,村庄裡迎来了第一批前来的部族,一共十三人,都是强壮的小伙子。 他们是靠近草河上游的部落,也是对這件事最积极的部落。 伴随他们而来的還有一個可怕的消息,又有一個部落被袭击了。 据逃出来的人說冲在最前面的是桦以前的几個族人,他们散开了头发,叫喊着听不懂的语言,为新的部族彰显着自己的强壮。 族人们不敢想象這是一种怎样的情景,为什么有着杀亲之仇却能生活在一起。沒有经历過,自然难以想象。 几天后,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村子,带着自己的石斧弓箭或者石矛。 村落裡的人早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食物,一顿普普通通的餐饭在那些人看来已经是极高的款待。 陈健计算着日子,果月的第十五天,上次盟誓的十四個部族来了十個,有一個部族被袭击了不算,還有三個沒来,都是距离威胁较远的部族。 乱哄哄的村落蒙上了一层肃杀的气氛,陈健带着两族的族人在村子前的黑白旗帜下列好的队伍,那些原本乱哄哄的其余部族感觉到一股震慑,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暗暗咂舌于他们的整齐。 松站在队伍的最左边,侧眼看了一下那些歪七扭八的部族,不由自主地将身子站的更加笔直,昂起了胸膛。他觉得自己带着這三十個人冲過去,就能把旁边的那几十人都撞倒在地。 陈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沒有发表什么煽情的演說,而是牵着一头角鹿,故意在人们面前晃了一圈。 “那個部落杀了我們的人,我們当然要杀回来。那個部落有角鹿,有羊,有過冬的食物,每個参加這次战斗的部族都将分到一部分。” 自己的族人仍旧安静,因为鼓声沒响,這时候說话是要背石头挨藤條的。其余的部族兴奋地叫嚷了起来,他们也想要骑乘在角鹿的身上,這种高大的可骑乘的动物对男人而言有着难以抵抗的魔力。 陈健只說了這么一句话,便敲了敲鼓,示意族人们可以散开了。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准备的事情不少,整個村子都在忙碌,他要为明天的出征做最后的准备。 女人们忙碌着制作食物,或是仔细地检查着兄弟的武器和柳條甲。 柳條编织的衣服用鹿皮和绳索串在一起,就像是层叠的树叶,她们细心检查着沒有沒破损的地方。 异姓部族還未怀孕的女人默默地看着自己中意的几個人,小声地和他们說着什么,或是仔细地在他们的柳條甲上多缀上一块鹿皮,就缀在心脏跃动的地方。 老祖母不断地在灶火旁转悠,时不时地提醒那些熬煮食物的人别忘了在猪油裡加盐、别忘了把豌豆炒熟,自己都不记得說了多少遍。女人们也沒有厌烦,一句句地回应着,虽然她们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忘。 各式各样的挂坠、兽牙,带着女人们的希冀和祝福,挂在了她们兄弟或是情郎们的脖子上。夕阳下唱起的不是战歌,而是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情歌。 孩子们将自己最喜歡的饴糖拿出来给舅舅哥哥们吃,平时逗弄他们要一块都要先咬掉一半儿才能给,這一次却是成块的。 便是那些平日经常乱吠的小狼崽仿佛也有些不安,躲到角落裡看着忙碌的人,强忍住想要叫两声的冲动,将嗷嗷的狂吠压低成呜呜的低吟。因为今天太不寻常了,平日舍不得打它们的主人嫌弃它们乱叫,用绳子抽了它们。 那一记绳子是榆钱儿抽的,她现在心裡乱的很,却又不得不让自己静下来。因为陈健让她计算人数,以及十五天用的食物,還要点数羽箭、石矛和藤甲。 几天前就已经开始了忙碌,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点数着,生怕算错了,甚至都沒有時間给哥哥刻一枚兽牙。 每一天都忙得头昏脑涨,有时候睡的晚,半边脑袋就像是有骨针在裡面扎一样,但是她一声不吭。隐隐觉得自己如今就在用手编荨麻,而這些食物和武器就是保护哥哥的麻衣。越疼,便证明自己比那個叫门牙的女孩更担忧自己的哥哥。 不同的女人在忙碌着不同的事,男人们却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松和几個人坐在河边,狼皮在一旁弯着腰寻找打水漂儿的石头,并沒有什么紧张和害怕。 片石在水中画出一道道涟漪,狼皮盯着那块石头道:“那些柳條能挡住投石索,但是弓箭還是能射透的。” “离得远就射不透了,只要到了三十步,我們就能让冲垮他们。” 松接了一句,看着远处那些外族,小声道:“那個部族打仗也是乱哄哄的,咱们肯定能赢。”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相信,重重地自行点头重复道:“肯定能赢。” 狼皮无所谓地又抛了一块石头道:“当然,前几天桦不是也和他的族人试過了嗎?四個人和五人小队打了一次,一会儿他们浑身都是泥点儿了。那些五人小队的任何一個,都打不過我,可能也打不過你,但是聚在一起就很厉害了。” 松无视了最后一句话,随意地笑了笑,折了段茅草咬在嘴裡,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石头上,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枚烧黑的骨头,低声道:“妈妈,保佑我。” 果月第十六天的清晨,河边站满了人,几十條桦皮船上拴着绳索,裡面装着食物,几個人一條向前拉动着。 女人们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說着已经說過几十遍的话语,男人们低着头拉着绳子,回应的却是些生活的琐事。 “那几個葫芦可以摘下来晒干了,别忘了搅拌陶罐裡的麦芽,菜畦裡记得浇水,把芥菜籽收好……” 琐碎的嘱托声中,一面黑白熊的旗帜迎风扬起,男人们沒有再回头,拖着小船儿朝前面大步而行。 女人们看着男人的背影终于被河湾挡住,急匆匆地跑向了村后的山崖。那裡更高,看得更远,或许還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陈健尽量让族人们靠近河岸,這样离远处的树丛有百十步的距离,一旦出了什么事也有足够的時間反应。 狼皮和狸猫骑着两头角鹿在队伍前面几百步之外,警戒着前面的情况。几個外族的人也在远离河岸的一面来回跑动,侦察着侧翼可能出现的敌人。 每一天行进的距离不多,傍晚就生火,夜裡有人守夜,第二天可以在船上睡觉。 一百多名两族的战士,外族的也有八十多人,陈健也不准备用突袭之类的手段,而是一步步地推到敌人的家门口,逼着他们出来和自己打。 一路上尽可能的小心,毕竟這是他第一次指挥将近两百人打仗,還有将近一半根本不知道冲锋和撤退的区别。 慢慢走,打呆仗。 百余裡的距离走了四天多,第五天中午的时候,狸猫說照這個速度太阳落山前就可以到那個村落了,算了一下也就是十几裡的路程。 如果继续走的话,到村落的时候已是傍晚,所以陈健带着族人又向前走了几裡路,找了一片极为开阔的河岸停了下来。算起来距离那個村落也就剩下十裡地左右。 “做饭,休息,明天早晨天一亮出发。” “现在生火他们会看到烟。” “看到吧,告诉他们咱们来了。” 陈健挥挥手,带着人升起了几十個火堆,除了做饭用的几個,剩下的都覆盖上厚厚的草叶,发出了浓密的黑烟。 浓密的黑烟在如洗的晴空中格外显眼,十裡外的村庄裡当然看得到,于是那些人惊呼起来,停下了手中的活,愣愣地看着河下游冒起的浓烟。 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村子顿时慌乱了起来,纷纷拿起了武器,用木头挡住了栅栏的出口。 几個被强迫着敲打粮穗的奴隶抬头看了几眼,立刻被旁边的人打了一棍子。 红鱼和獾也看到了這几十道浓烟,有些惊恐。 两個月前他们派出的斥候一個都沒回来,那时候起红鱼就知道那個部族远比自己想的强大。 如今升起的這几十道黑烟更是证明了她的判断,只是怎么会有這么多人? 獾拿起弓箭,叫了几個族裡的猎手,冲着红鱼喊道:“你看着家,我去看看。” “打不過就跑。” 獾挥挥手示意知道了,跨上角鹿,让族人打开了木栅栏,十几個人沿着河岸小心地朝前跑动着。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