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九)愈行愈重的時間

作者:未知
“来现场清场,安静!” 陆玉阮颔首致意了一下,化妆师和撑着伞的助理才双双离开。 “《夜露》第三场,第四镜。” “action!” 本来是吵吵闹闹的片场,在导演发号施令后一片沉寂,胖子导演戴着耳机,坐在主机位前聚拢了神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画面。 陆玉阮接的是一场民国戏,她本色出演了一位乱世的绝色美人儿,丝滑靓丽的锦缎旗袍贴身而穿,衬得她身段儿颇好,复古式的梨花烫配上她雪白的皮肤和诱人的红唇尽显魅惑,不過耳朵上别致的珍珠耳坠又让她魅惑中透着端庄,和她本人的气质倒是非常贴合。 “阿凌,你方才要同我讲什么?”她优雅的取下别在领口上的那方绣了芙蓉的手帕,双手环在胸前,身子软软的倚在秋千上。 叫阿凌的人从布包裡掏出一把精致的短刀,小心翼翼地展在她面前,眼神裡尽是藏不住的愤怒,“大嫂,就是這把刀伤了大哥,這东西是霍家的,要不要我带人去找他们家主当面对质?” 陆玉阮慵懒地伸出手,脸上一丝不悦闪過,似乎是责怪這来人坏了她的兴致,她纤纤玉手柔柔的抚在刀刃上,“嘶……” “cut!cut!快看看怎么了!”胖子导演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原来陆玉阮的手因为迎着刀刃抚過去,被锋利的刀给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往外冒,一時間很多人都围上去查看情况。而她本人似乎并沒有太当回事儿,从旁边的人手裡接過递来的纸巾草草包裹了上去,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孟祁澜见状立马挤进去,他是来探班的,他和陆玉阮的助理站在一起看到受伤的场景還以为是剧本设定,直到导演着急喊停他才发觉這是真受伤了。 “玉阮你怎么样。”孟祁澜紧张地捧起陆玉阮的手,拆开纸巾仔细检查,伤口正在中指的指腹处,足足有五厘米长,看样子也很深,他拿掉纸后還是会有新的血流出来。 “我沒事的,”陆玉阮只是笑了笑,還调皮的把手指伸到他面前动了动,“你看,這不是好好的,能屈能伸!” “你啊!”孟祁澜真拿她沒办法,从医护人员手裡接過急救药箱要亲自给她包扎。 医护人员显然一脸怀疑,怀疑孟祁澜是不是有能力包扎的到位。一旁的助理看出他神色的不安,拿肩膀撞了撞他,“我們玉阮姐的男朋友可是年轻有为的大医生!這点小事会做不好?” 外界都知道,陆玉阮早就公开過自己有男朋友,是圈外人士,今天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在這么公众的场合同框吧。 孟祁澜把陆玉阮安置在椅子上,自己单膝半跪着在她身边,便开始熟练地给她的伤口包扎,一時間真是羡煞旁人。 “道具师,你過来,這是怎么回事啊。”导演勃然大怒,重重地把剧本摔在桌子上。 对面的道具师低着头不敢說话。 “不是說了這场戏一定要沒开刃的道具刀嗎?你到好,真刀也就算了,還這么锋利!” “柳导,”陆玉阮刚被包扎好,就赶紧上前替道具师解围,“這個刚才赵师傅告诉過我,說一定小心着点,是我沒注意,您别怪他。” “這……”导演有些为难,因为道具师的失职可能会大大耽误拍摄进度,“那你先休息几天吧。” “导演我不碍事的,只是一点小伤。”陆玉阮谢绝导演的好意,坚持要继续拍。 导演更是为难了,几番欲言又止后才开口,“玉阮啊,我說的不止是你的這個伤口的問題,最近的戏啊,你总是心不在焉的,而且你的气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你是不是生病了?正好這几天先拍沒你的几场戏,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导演沒有听她解释,转身就走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心裡也明白,這只是個契机罢了。 “走吧。”孟祁澜好像早猜到会這样,“先回化妆室卸妆吧。” 孟祁澜当然知道這一切的缘由,只是他从来不說别的话,他知道陆玉阮不仅仅是這几天身子不适,往后的日子,反而会更加痛苦更加难以消磨,她终究只会变得越来越不适应這裡。 “跟我出来工作還习惯嗎?”城南的某有名的小咖啡厅裡,徐斯南把点来的果汁推到沈璧君面前,“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西柚汁了。” “這你都记得?”沈璧君有些哭笑不得,這徐斯南還真是好记性,那么久之前的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能记到现在,“說起来那個时候我啊天天使唤你跑腿呢。” 他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她从来都沒试图去了解他为什么对那些事都甘之如饴,“那都是我自愿的。” 他的声音很小,加上路過服务生的脚步声,几乎是听不清的。 “那今天出外勤要干些什么啊?”沈璧君端起西柚汁却迟迟沒喝,她皱了皱眉头,又放回桌上,她早已经好多年不喝西柚汁了,人总是会变的,总是会改掉某种爱好,勉强自己成为另一种人,不知道這算不算成长,却算得上是一种经历。 徐斯南从背包掏出电脑和工作证,递交给她,“你等下负责记录,我們今天是面见一個大客户,就在对面的酒店。” “酒店?”沈璧君一听說酒店,就开始脑补各种狗血电视剧的情节,徐斯南莫不是对她心生歹意,打算霸王硬上弓?而且就算不是這样,這孤男寡女去酒店工作,总会招致一些流言蜚语吧。 她拿起那個工作牌一看,嚯,這么正规呢,嘉南艺社特别行政助理沈璧君?她什么时候有這么威风的名头了? “你啊,又在想什么,酒店的花园天台啦!”徐斯南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无奈的摇摇头,“温羡晚点也会到,对方說是很想认识一下。” 温羡?沈璧君不知如何是好,自从她上次认为温羡强 吻了她之后,走哪儿都能撞见他,就算她刻意为了避开他,跑去徐斯南的办公室整天无所事事地待着,也总能看到他路過那個透明的办公室。放在以前啊,她的活动范围可是非得以温羡为圆心,画一個半径为五米的圆不可,而现在,在沒清楚他的心之前,她居然怂到打算长期以静制动。 去酒店的路上沈璧君总是怀揣着忐忑,這次徐斯南并沒有看破她想做些什么,反而看着她那個如同在演无间道的动作神态有些摸不着头脑。 会谈用了半個小时就草草收场了,温羡并沒有来,亏沈璧君還伸着脖子巴望了好久,纵使她嘴上埋怨他,可心裡头還是很诚实,沒想到到头来期望却是一场空。徐斯南检查笔记时,只瞧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全是“温羡怎么還不来”… “你喜歡温羡?”他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电脑惊呼。 难道不明显? “才才不是呢。”沈璧君匆匆关上电脑,胡乱塞进包裡就嚷着要走。 徐斯南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如鲠在喉,眼神裡的失意与落寞是突然涌上来的。 “這是我第一百三十四次望着你的背影。”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成长是什么,只记得他的成长裡都是在远远地看另一個人离开的身影,而那個人总是走的很快,直到最后,也许就能从他的眼裡抽身了。 “你发什么呆啊,快走了。”你看,而她总是在那裡等你。 孟祁澜已经开车送陆玉阮回家了,前些日子的争吵他好像并未放在心上,依然悉心照料她,就像照料他所有的病人一样。 “来,把粥喝了,刚熬好的。” 陆玉阮接過粥,看起来心事重重,她小小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阿澜,你是不是因为我快死了才這样同情我?” 孟祁澜沒有马上回答她,只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時間,默默地收拾着刚弄乱厨房,等锅都洗好了,他才擦干了手回到她的身边坐下。 “你怎么会死呢?你可别忘了我是医生。”孟祁澜的话语很平静。 陆玉阮的眼泪漱漱地留下来,她却紧咬嘴唇忍着不让自己哭,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别骗自己了好嗎,你可以救人,却救不了死人。” 她早就是死人了,早在好几千年前,她从未奢望過有人能救她一命,直到几千年前的孟祁澜出现。 “那…大不了,大不了我去见沈璧君,让她說服温羡救你。”孟祁澜一直都不愿說出這番话,因为他知道如果一旦连他都有了這种想法,就代表陆玉阮的时日真的不多了,代表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以后别再說這样的话了,我和他们早就沒关系了。”陆玉阮擦了眼泪,态度很强硬,比起死比起离开這個世界,她更怕让温羡直到她還在。 晚些时候她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间裡,不愿让孟祁澜看到她憔悴的样子,任凭他在能在怎样敲门,她都沒有动摇,一直到孟祁澜值班時間到了离开了,她才稍有松懈,孟祁澜不欠她什么,觉得亏欠的人,一直是她。她不该過了這么久還一意孤行地闯进他的生活,害他陪她一起在熔岩裡煎熬,在深渊裡挣扎。 “孟医生,要准备723床病人的手术了。”护士蹑手蹑脚地进值班室提醒怕打扰别的医生休息。 孟祁澜放下手裡的水杯,便跟着护士出来了,“李护士,今天晚上我有点事,你帮我跟赵科长請個假吧,改天請你吃饭。” 那小护士一听是孟医生請她帮忙,自然开心的不得了,一口就答应了。 “那谢谢你啊。”他微笑起来還是那么温文尔雅,他对外人都是這样笑脸相迎,估计都设定好了自己的一套程序了吧,总是要把人心头惹的暖烘烘的。 四個小时的手术下来他已是疲惫不堪,他的脚步却沒有停下来,一回到值班室就脱了白大褂出门了,看上去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喂沈璧君,你出来一趟,地方你定,我請你吃饭吧。”又是請吃饭這种惯用伎俩。 “巧了,我正在一個高档餐厅裡,我把地址发给你啊。”這下正合了电话那头沈璧君的意。 他收到短信就直奔了目的地,果然是個高档餐厅,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一到餐厅门口就立马有服务员上前来帮忙把车开去地下停车场。他一进门,一阵悦耳的小提琴曲就钻进耳朵,报了桌号就被人直领到沈璧君所在的地方。 “這裡。”沈璧君挥了挥手,远远地看见孟祁澜跟着服务生走了過来。 “你怎么突然請我吃饭啊孟医生,這不应该啊,应该我請你才对,”沈璧君早就点好了红酒,起身给孟祁澜倒了酒,因为怕他值班,便只倒了一点点,“我的工作還是你帮忙的呢。” 孟祁澜只笑了笑也沒說别的,两人僵持着直到服务员拿着厚厚的菜单過来,他才开口道:“对了,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說起這個,沈璧君就来劲了,她掏出不久前徐斯南给她的工作证,一脸骄傲地在孟祁澜面前晃了晃,“你看,嘉南艺社特别行政助理沈璧君!是不是超级厉害。” “阿…嗯!”孟祁澜显然是走神了,从前他从不至于如此失礼。 沈璧君沒放在心上,只是单纯以为這個话题无聊,就试着换了一個,“我今天啊刚跟徐斯南出外勤了,结果和什么成功企业家面谈,你猜怎么着,半個小时就结束了,那個企业家全程啊不怎么想理他,哎哟真是笑死我了,你沒看当时徐斯南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 “沈璧君!”他突然打断她。 沈璧君有些被吓着了,還沒来得及开口,他又說了,“你和温羡怎么样了?” “這你都知道了?嘘小声点。”沈璧君忽然扒了扒孟祁澜的肩膀,指着他背后一個地方,压低声音,“你看,他在那裡!今天說好出外勤他也在的,结果一直沒来,你猜怎么着,我刚从办公的地方出来就碰到他了,一路尾随過来的。” 孟祁澜转過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温羡正一個人坐在桌边,一本正经地研究菜单,时不时很机械地看看手表,像是在等什么人。 难道温羡心裡另有他人?孟祁澜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沈璧君根本拿不下温羡,這样的话来找她岂不是毫无意义? “你怎么不過去啊?”他只能旁敲侧击来猜测他们之间关系的亲密程度。 “過去?我不要命了?”沈璧君显然被他這么大胆而又明晃晃的思想吓得不轻,不過她似乎又从孟祁澜微妙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什么,从前的孟祁澜何时慌過,那可是任何时候都带着招牌式露八齿的微笑的,“诶不对啊孟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孟祁澜一看被她拆穿,便拿出第二套方案应对,他从西装口袋裡取出两张演出票给她,“噢你看我這记性,這是你喜歡的那個顾霓虹的话剧演出票,我們医院免費发的,這不是给你拿来嘛。” 這是他早就打听好了刚才特地去买的票。 “孟医生连這個都知道!看来给连熹洗脑成功了!”她也沒多想,欣喜地把票拿在手裡看了又看,然后揣进口袋了,“還是今晚七点半的呢!” “可是……”可是問題来了,她并沒有同伙啊! “你可以和温羡一起去啊,”孟祁澜只是想假装无心一說,“你现在就可以邀請他。” “现在?”沈璧君這個人什么都不会,最擅长的乐器就是打退堂鼓,孟祁澜這個提议也太大胆了,大胆到她居然想当黄牛把票高价卖了。她伸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十步的温羡,這几天的冷战已经够让她受不了的了,這种近在眼前却不能勾搭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沈璧君還是耐不住孟祁澜的再三鼓励,起身长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胆就冲着温羡走過去了,每一步都沉重地像灌了铅,正当走到背后时,她却又犹豫再三,不敢踏出最后一步。 “不是要躲着我嗎?”开口的是他,温羡沒有转头就知道是她来了,他把菜单合上,扔在一旁,谁都說不上来,他为什么微微带着笑意,像是胜利了一般地炫耀,“那你怎么還跟踪我這么久?” 沈璧君紧张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走到温羡面前,把头压的低低的,如同犯了错的孩子等待老师的批评。 “不主动交代嗎?”温羡面对着她,眼睛也死死盯住。 “啊?交代什么?”沈璧君一時間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冥想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掏出演出票递给他,顺便发起诚挚地邀請,“這是我最爱的话剧演员顾霓虹的新话剧,今晚的场,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嗎?” 說完,眼裡尽是期待。 “我不是說這個,”他迟迟沒接票,“我是說你为什么单独和孟祁澜见面?” 他在吃醋?沈璧君低速运转的大脑第一次這么快做出了自己认为对的判断,言语中都透露着一些小惊喜,“他是来给我送票的,诶,你不是吃醋我和他单独见面吧?” 温羡不禁笑出了声,他上下打量沈璧君好久仿佛在看动物园的猴子似的仔细,“脑子沒問題吧?我是怕他利用你来害我,你最好离他远点!” “孟医生是好人啊,哪有你說的那么谍战剧一般地夸张啊!”這沈璧君就不得不为孟祁澜申诉了,虽然他看起来是像笑面虎,但从沒做過伤人的事吧。 温羡听完她的话,忽然起身,眉眼犀利的像银刃,发出来的寒光让人战栗不已,紧接着他拖开椅子就往l楼梯方向去了。 “诶你去哪儿啊。”她从未见温羡這么可怕的样子,当场给震慑了。 温羡一直酷酷地走,高傲的像幼儿园的小班长,直到楼梯口才停下来,冷冷地說,“不是看话剧嗎?” 沈璧君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整個人又明媚了起来,她转头给了后桌的孟祁澜一個灿烂的笑脸,冲他比了一個ok的手势就欢脱地跟着温羡走了。 孟祁澜会意,只是轻轻晃了晃红酒,笑了笑,对自己嗤之以鼻,恐怕這中间,只有他最清楚,为什么现在连他自己也越来越看不清他自己了。他只是心有愧疚,对不起利用了一個,那么信任他的人。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