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新鲜而未知的到访者 作者:未知 “沈老师,不好意思啊,今天白院长有事不在,张老师又請假了,福利院我一個人忙不過来,只能請你回来了。”邱副院长本来就是個老实巴交的老先生,又听說沈璧君是請了婚假回去搬家的,再麻烦她来福利院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說你搬家,不会打扰吧?” “不会不会!”沈璧君放下包包连连摇头,刚从公交车站跑来還有些气喘吁吁的,“搬家嘛早一天晚一天都沒事的。” 只是她觉得今天的福利院有些奇怪,安静得出奇,佳佳平日這個时候都应该是在练钢琴的,今日却沒有,就连阿西都沒有来找她下棋了。 “邱院长,孩子们都去哪裡啊?”她从进来开始,压根儿就沒看到一個孩子。 邱副院长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一丝不苟地把手裡的一张报纸折的很小,“孩子们去小食堂领便当了,今天是要去参观动物园然后去公园玩儿的,不然也不会麻烦你回来了。” 沈璧君這才想起来,原定的十月份的秋游由于太多杂事都耽搁了,孩子们都很记挂這個事,上周末說好了這周三就去的,要是再食言孩子们该不高兴了。 “沈老师你也去领一份便当吧。”邱院长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便当盒子,“很好吃的,孩子们都喜歡。” “好,我收拾一下就去了。” “咚咚咚——”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响起。 “請进。” “沈老师,”阿西把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藏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进了办公事,沈璧君被他的举动吸引了,停下手头的事望着他,“老师我听說你今天会来,這是我帮你领的便当。” 阿西把藏在背后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举到沈璧君面前,原来是小食堂的便当。 沈璧君有些惊喜,阿西一直都是這么懂事惹人疼,看起来不過十一岁的孩子竟然能处处为人想的這么周到,她很郑重地双手接過便当,“谢谢阿西!” “還有這個!”他把便当塞进沈璧君手裡后。又立马从外套的口袋掏出一串亮晶晶的东西。 沈璧君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串色彩不一大小不同的珠子串成的项链,透過阳光還会闪闪发光。 “听說老师你结婚了,這個送给你。”這是阿西一直以来收集的珠子,他是无意间听佳佳說女孩子都喜歡這种东西,才想着要送给沈璧君做新婚礼物,在整個福利院,他最喜歡也最亲近的人就是沈璧君了,“可惜老师你现在就结婚了,我還想等我哥哥来接我的时候,一定要介绍你们认识!” “哈?”沈璧君反应過来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阿西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嫂子看待,不過话說回来,阿西既然有亲人为什么還要住在福利院裡,便好奇地问道:“你有哥哥?” 阿西听到“哥哥”二字,脸上立马就是就充满了骄傲的笑意,“我哥哥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他說過段時間就来接我回家了。” 沈璧君赞同地点点头,能有一個期盼的人也算是美好的吧,况且阿西提到哥哥整個人都不一样了,那這位哥哥一定是一位非常好的哥哥吧。 “沈老师,你過来一下。”阿西刚一走,邱院长就把沈璧君拉到自己的办公桌的位置,声音也压低了些,似在有意回避,“阿西啊,他哥哥早就不在了,是车祸,他就是因为唯一的哥哥都去世了才被送到福利院的,大家都瞒着他的。” “不在了?”她忽然心疼起阿西来,在他心裡哥哥可是一直都在的啊。她细细摩挲起那條项链,真好看,每一個透亮的珠子都好看。 “走吧走吧,时候不早了。”邱院长无奈地摇头叹气,拿了自己的包就出了门。 一进动物园,孩子们都叽叽喳喳热闹了起来,大家一個牵一個拉成一條线兴高采烈地围在安全網外,沈璧君对看动物的兴致并不高,所以就交给了年龄最大最懂事的阿西带队,她并沒有在知道阿西的不幸身世后就特别同情他,她知道同情是最沒有用的,尤其对這样一個对生活充满了期待的孩子。 “佳佳你看,那個长颈鹿在吃东西。” “梅梅你看,還有狮子,会不会咬人啊!” “不会的笨蛋。”阿西总是在女孩子们讨论最认真的时候泼她们一盆冷水…… 時間過了一大半,沈璧君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始终寸步不离,一共二十三個孩子她都能每過半分钟把他们每個人再盯一遍。這可是她第一次带孩子出去,要是给弄丢了他们中的一個她是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裡的。 “沈老师沈老师,你看這天气這么冷,风也大了,早点去完公园回去吧。”邱老师一把年纪,冻得直哆嗦,他裹紧了自己薄夹克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才稍微好些,“别给孩子冻坏了。” 沈璧君也早想结束了,她的脚都蹲麻了,站起来抻了抻腿就冲着孩子们拍拍手,“好了好了孩子们,集合了,我們要去公园吃便当了,大家排队。” “报数!”阿西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條,像一個严格的小老师一样把他们集合好。 “1,2,3……21,22。” “22?”邱院长一下子急了,放下手裡杯子就颤颤巍巍从亭子裡下来,焦急地直拍大腿“怎么会只有22個?我們有23個孩子啊!” 沈璧君从邱院长的神情中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可不应该啊,她明明把每一個孩子都看得很好啊。 “你们互相看看,差了谁?阿西,你也看看。”邱院长已经慌了,沈璧君必须冷静下来,现在面前還有這么多孩子,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邱院长,你在這裡守着孩子们,我去找工作人员帮忙,大家也都看看有沒有谁知道差了谁。” 孩子们又开始了叽叽喳喳。 “沈老师,是小雪不见了,刚才她告诉我想去厕所,就偷偷去了。”直到沈璧君要去找工作人员了,一個扎着长长的麻花辫的女孩子才支支吾吾地說出了离开的女孩。 “小雪?”沈璧君有些印象,小雪是一個沉默的女孩,总是穿一身白色的小洋裙,她有一個心爱的洋娃娃走到哪裡都会带着,而现在那個娃娃也在說话的女孩子手裡。 “那阿西你看好他们,我去厕所找找。”既然有知情者,就不算太坏。 “好!” 沈璧君刚转身,就看到不远处小雪被一個女人牵着正朝他们走来。 那個女人长长的直发乌黑发亮,款款走来的样子会让沈璧君一时出现那就是陆玉阮的错觉,她穿着修身的灰色针织裙,外面套着墨绿色的毛衣,对着他们温柔的一笑的时候,看起来教养很好的样子,她放开了手中的小雪,小雪满脸眼泪地冲进了沈璧君怀裡。 “叶裡姐姐!”阿西惊奇地从队伍前头跑了出去,直奔那個女人。 沈璧君欲言又止,沒来得及拦住他,不過看他似乎和那個人很熟,就也還算放心,就开始安抚起怀中的小雪。 “沈老师,我刚才,刚才去厕所出来就迷路了,是那個姐姐带我出来的。”小雪一边抽泣一边从沈璧君的怀裡钻出来,肉肉的小手指像那边的女人。 那個叫叶裡的人被阿西拉着带過来,她笑得温婉却很有气场,“你好,我叫叶裡。刚才从厕所出来看到她在门口哭,就先带她出来了,然后她就看到你们了。” “小雪,快谢谢叶裡姐姐。”沈璧君和叶裡的视线在一刹那就对上,她惊觉叶裡的眼神中似乎還有一股凶狠,像高山上的猎鹰,敏锐而细致。 “小朋友刚才已经谢了一路了,不用了。”叶裡笑着拒绝了,然后低头看着阿西,仔细盯了许久,“我們阿西啊還是這么可爱。” “叶裡姐姐!”阿西的脸一下就红了,扭扭捏捏躲在她身后怕别人看见。 “您认识阿西嗎?”沈璧君把小雪的娃娃拿過来递给她,就把她送到邱院长身旁去了,正巧看到這一幕,阿西本来就是一個不容易和别人相处的孩子,和叶裡這般亲密让她很意外。 阿西抢着回答沈璧君,“叶裡姐姐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以前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带我玩游戏。” “你哥哥?”她更加意外了,看来叶裡也沒有把他哥哥去世的消息告诉他,“是這样啊…” “叶裡姐姐,我哥哥他很忙嗎,为什么還不回来接我啊。”阿西說起哥哥就是這么沒完沒了,“他還在国外嗎?你怎么一個人回来了啊?” 叶裡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你啊,怎么還是這個样子,你哥哥最近很忙,過几天他就回来了啊。” 沈璧君本是不忍心拆穿,可是看叶裡的神情并不像說谎,她笑起来自然,沒有别的小动作,說话沒有過多思考,甚至连眼神也沒回避阿西,那么她說的可能是真的?可是阿西的哥哥不是已经…… 要么就是真的,要么就是這個叶裡她并不是一個简单的人。 “那我就先走了,拜拜阿西。”叶裡点头致意,又像另一個人,变得温婉甜美了几分,沈璧君就這样一直无法分辨是否是她的错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与其說她像陆玉阮,不如說她更像陆玉阮和孟连熹的结合体。 公园的行程因为小雪的事情临时取消了,为了孩子们的安全邱院长极力要将他们都带回福利院了去,也让沈璧君自己快回去搬家,說是晚上值班的阿姨们来了他就回去了。 沈璧君的忐忑也终于完全消失了,她看了看手表才两点多,回去還能收拾一下吧,晚上约好和温羡一起吃饭也還来得及。 “怎么样?”叶裡回到一辆黑色的轿车裡,裡面還坐這個一個女人,始终沒转過头,问话很是干脆利落。 “我对那個女孩的印象并不坏,而且她好像很敏锐,能察觉到我的不同,”车上开了空调,叶裡觉得有些热,就顺手脱了外套,“可是她已经有结婚戒指了,对我并沒有威胁,你果然還是在挑拨离间,是想利用我除掉她吧。” 叶裡的表情很不屑,盯着左侧的后视镜,依然看不见那個人,“還有你今天利用那個小孩子這招,真的是很卑鄙了。” “你可以不用在意,但是你要知道命书是天定的,白容月都是耗尽了大半生的修为才能改变一点儿而已,凭你一個人的力量到时候你的大人被人勾去了魂儿,可别来求我。”那人似乎很有把握叶裡总有一天会有求于她,重重地摔了车门就离去了。 叶裡反而觉得把那人惹急了有种成就感,对她的生气根本沒放在心上,“阿乔进来开车。” “叶裡小姐我們去哪裡?” “去找大人。”她顺手关了窗,黑色轿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