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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幻境相遇

作者:未知
“是什么?”温羡回应着黑暗裡传来的那個声音,看上去如同在自言自语。 他不知道愤怒和嫉妒为什么会這么轻而易举就攻破了他,明明他一直什么的都可以接受,不管沈璧君身边的人是谁,只要能陪着她,给她幸福,不是都一样的嗎…… “你說啊,是什么?”那個声音迟迟沒有响起,温羡有些按耐不住,眼裡略過的悲伤只一下就迅速隐藏起来。 不是說不在乎的嗎……他恨透了自己這個口是心非的样子。 静默了良久,那個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看到的這些,就是這個世界沒有你的话,沈璧君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她会和她的青梅竹马徐斯南相爱,然后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只可惜你這么快打碎了镜子,看不到后面他们還会有一個十分可爱的女儿,长得和沈璧君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你错了,我已经来到這個世界了,她身边的人,也是我不是徐斯南。”温羡一点点克制自己的冲动,又一遍遍提醒自己,這一定是离间计,她說的那些一定都不会发生的,“你少挑拨离间了。” “挑拨离间?你也太傻了吧。”那個女人发出了嗤笑声,尤为刺耳,“你只是一個打破了规律的存在,只要你一消失,沈璧君的一切就会回到认识你之前,你只不過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反而你的存在,只是让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甚至有還会有生命危险。你只是她的负累,给不了她正常人的生活的……” 是啊,他只是一個時間偷渡者,只是一個神的纰漏,总有一天会被這個世界剔除得无声无息,仿佛从来沒来過一样……那個时候,沈璧君就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会知道他是谁了…… 温羡克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感让他乱了阵脚,整個身子沿着墙壁慢慢滑下来,他的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样子就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流浪猫。 白容月不是也說過,只要他缺失能量就会自动夺取沈璧君的能量嗎?会不会他的存在就只是给她带去伤害而已?他开始越来越和自己较劲儿,把自己当做一個十恶不赦的存在…… 在温羡陷入沉默之后,黑暗的笼罩便越来越猖狂,一直覆盖到他整個身子,把唯一的光亮也侵占了去,他的身子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一点一点正在消失,从指尖开始往他的身体蔓延,慢慢化作透明的粉末,随着一丝气流融进黑暗裡,不见了踪迹…… “這样有用嗎?”叶裡拖着伤痛的身子站在一個遮面女人的身后盯着一個黑色的匣子,看着一点点消失的温羡,连眼角的淤青還未散去,肩膀的伤亦未愈合。 自然這個女人并不用再遮面,叶裡也认识她,這位不就是仙尊聂树禾嗎?她也很是懊恼怎么他们上殿的神都是這样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呢? 聂树禾依旧躲在严实的斗篷下面,除了眼睛其他丝毫不露,她把放在匣子外的手收回来,仿佛对叶裡的怀疑很生气,厉声道,“你以为我和你這种小神一样是来送死的嗎?在我的玄罗笙裡迷失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更何况他一個灵魂不全的人?” “你何必把话說的這么难听。”叶裡不屑地退回去,昂着脖子望向别处,“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把白容月逼出来了,你帮我拆散他们让他们痛苦,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为什么在你口中我們下界的神总是低你一等呢?” 从一开始這就是一個陷阱,她们早早秘密计划好了,叶裡不過是引出白容月的诱饵罢了,只要她引出白容月,聂树禾就在合适的时机出现控制住他们,实行自己的复仇大计。 “那你就错了。” 沒聂树禾从来不爱做无谓之争,反而這次总是要跟叶裡证明她的手段是常人比不上的。 “他们在玄罗笙裡见到的,可都是真的,难道你不好奇沈璧君会见到谁嗎?”她說到這個的时候,竟转身去看叶裡,她很少愿意這样正视叶裡,而她那对会說话的眼睛总是那样的高深莫测。 她吃定了叶裡看不透她。 叶裡目露凶光,绕過聂树禾上前就要看那個困着沈璧君的黑匣子,可是聂树禾的玄罗笙只有自己可以操作,她還是忍了,退了一步回来,语气像是服软了,“让我看啊。” 聂树禾吊她胃口也吊够了,一挥手,困着沈璧君的黑匣子就亮了,裡面发生的一切就都在她们眼裡。 山火大人正百无聊赖地躺在下界最大的那块石板上消遣,他一向這样,无聊的话就什么都不想,找一個安静的地方躺着。平常他的身边是一定少不了叶裡跟着,只是今天连他也不知道叶裡去了哪裡。 “是大人!”叶裡站在匣子旁边,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夕阳西下,红霞染了半面天,从山涧吹来了湿润的晚风吹得山火浑身凉凉的,他一個鲤鱼打挺从石板上起来准备回殿,他把长长的抹头甩到背后才觉得不那么碍手碍脚,這個抹头是叶裡亲手做的,本来是不喜歡的,但只要他一取下来,叶裡就会大吵大闹甚至還会发脾气,他可是最烦除了云姬以外的女人了,更怕吵,所以才依了她,一直戴着…… “那裡是有一個人嗎?”山火伸懒腰之际,意外发现石板边缘的草地上竟躺着一個人,穿着打扮极其古怪。 他把自己的武器长云鞭拿在手裡,轻手轻脚就過去了,人是趴着在草地上的,不翻過来根本看不到脸,他一时沒办法就用脚把人给踢翻了過来…… “云姬?”山火看到她的面容时,顿时惊喜地像捡到宝一样,他自己也蹲在地上叫了好几声都沒用,手足无措地也不知道怎么把人弄回去,小心翼翼地想拖起来又生怕给人弄疼了,终于笨笨傻傻磨蹭一阵后把人抗在肩上一并带回殿中。 “能不能快把沈璧君弄回来?我不想让他们遇见!”叶裡紧张地抓着聂树禾的胳膊,终于开始慌张了,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沈璧君和温羡反目成仇,然后永远地从這個世界消失就好了,却沒想到,会是眼前這個局面,“他们不能见面的!” “放开!”聂树禾厌恶地甩开叶裡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清醒,旁人是不能用外力的,你想让我被反噬嗎?” 叶裡紧咬着嘴唇,连牙齿都在颤抖,却還要强迫自己看下去…… 沈璧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再醒来就已经在一個亮堂堂的大殿裡了,她不确定以及看见的是什么,一面五彩斑斓的天花板? “温羡……”她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燥地都要冒火了,艰难地喊了几声也沒有人应,就自己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啊!你们是什么人?”她一坐起来,几個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立马就围了過来,他们瞪着大大的眼睛偏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沈璧君,她惊恐地直往后退,可是胳膊和腿传来的剧痛让她有些动弹不得,“我這是怎么了……” “云姬,云姬,你醒啦!”一個少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直到拨开那些人,出现在沈璧君面前才算是停下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大人。” 飞来飞去的人一下子全散了。 “云姬,你终于醒了!”山火豪迈地拍了拍沈璧君的肩膀。 “痛痛痛!”這一拍可快把她整個人都拆了。 “你痛嗎?”山火一把拉過她的手,由不得她反抗,自己把她的手抓在手心裡,不一会儿一串金色的东西就从他的手钻进了沈璧君的手心裡,她吓得用全身力气挣脱开了,可意外地也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疼了。 “云姬你還痛嗎?” 沈璧君摇摇头,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又拍了拍大腿,果然是沒有了疼痛,她抬头目光闪烁地望着山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开口,“我不叫云姬,我叫沈璧君,這裡是哪裡啊,還有…你是谁啊……” “你…你不是云姬,骗谁呢?”山火不高兴了,孩子气地自己坐到离沈璧君远一点的地方,噘着嘴,闷闷不乐道,“那你为什么和我的云姬长得一模一样?” 她又怎么知道?沈璧君還纳闷呢,她只记得昏迷前是和温羡還有白容月待在一起的,醒来怎么会在這個鬼地方?难道又是叶裡搞得鬼? “喂,你和叶裡是不是一伙的啊,你是神吧?”沈璧君从大床上起来,穿着自己的鞋子随口一问。 此时的叶裡,已经紧张到心脏狂跳不止,如果让山火大人发现她伤害這個和云姬长得一样的女子,肯定会生气不再理她的…… 山火一跳下了床,双手环着胸盯着她,可是又实在无法判断眼前的沈璧君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确实不是他的云姬,云姬是不可能认不出他的,“你這样說,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一样,我告诉你啊,我和叶裡可不是坏人,我們从来不欺负别人的,我要是坏人你還能在這裡跟我說话嗎?”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沈璧君穿好了鞋子,站在地上抬头仰望着他,果然,自己的猜测都沒有错,她是来了神界无疑了,“我告诉你,赶紧放我回人间啊。” “你是人?”山火這下反而开心了起来,完全放松了戒备,“人间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嗎?” 沈璧君才不吃他套近乎這招,自己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警惕地看着他,“叶裡不是有事沒事就往人间跑嗎?你自己沒去過谁信啊?” 山火突然安静了,好像被人戳中什么痛处似的,一個人低了头又沒精打采地坐回床上,這個样子格外惹人怜。 沈璧君就這样陪着他沉默了良久,才等到他开口,“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施了禁咒,除了神界我哪也去不了,否则天雷加身,灰飞烟灭……” “這些他从来沒告诉過我……”叶裡的心头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痛,這個秘密他从来都沒告诉過日日陪伴的她,却告诉了一個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 “是這样啊……那你也算从来沒害過人了?”沈璧君看到他這個样子才算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如果山火沒去過人间,那也一定不像叶裡一样作恶多端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這裡的王,他们都叫我山火大人,你叫我山火就行。”山火骄傲地介绍自己,他笑起来很好看,隐隐约约间,沈璧君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看了温羡的影子。 她怔了怔,终于清醒,焦急地询问,“山火,你既然是王,一定有办法送我回去吧?” “我现在一定要回去啊,我的丈夫……也就是你们這裡所說的夫君啊,他可能会危险,我要回去找他的,非常急啊。” “云姬……哦不对,我给忘了,”山火懊恼地挠挠头,“沈璧君啊,回去是可以回去的,只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你說吧!”沈璧君才不在乎什么代价,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只要能回去。 山火慢慢凑到她耳边,小声說了什么就继续回到床上坐着了,沈璧君的脸色顿时变了,瞳孔放大是因为惊讶也是因为恐惧,她看起来既害怕又纠结,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外套,进退两难。 终于在一番斗争后,她长呼一口气,果断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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