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不易相会 作者:未知 “早上好。” 沈璧君今天起的比昨天早了许多,却也還是完美地错過了所有人,她下到一楼酒馆的时候又只剩江其一個人在吧台收拾,不過今天她摆了两份早餐。 “早上好啊,睡得怎么样?”江其笑得很明媚跟沈璧君打了招呼,把擦完一支漂亮的高脚杯,随手摆回后面的柜子上,转過身的时候把那两份早餐推到她面前,“喏,一份是你的,一份是你隔壁客人的,难得今天他還沒出门。” “你是让我帮忙送上去嗎?”沈璧君接過自己的那份早餐,撕了一小块面包在手上,然后打量着对方的那份,一個鸡蛋,一個三明治,一杯牛奶,就這么简单而已,不過這個风格,還真像温羡平时的早餐。 江其用力地点了点头,“因为真的不巧,我来不及等他下来了,马上要去给后面的客栈送酒,我总不能让你去送酒吧,你就帮我把這個给他送上去。” “是個很帅還很有风度的男人哦。”江其八卦地补充道。 “你說什么呢,”沈璧君害羞地推了推江其,把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摆到她面前,“我已经结婚了,可别瞎說啊。” “哇,”江其看到那颗闪亮的钻石戒指满眼欣喜,“你都结婚了,昨天一起玩我都沒发现啊。” 沈璧君笑着点点头,就开始了对温羡滔滔不绝的赞美,“而且啊,我先生也很帅很有风度的,還非常非常有魅力。” “知道了,看你這個花痴的样子我就知道了,”江其无奈地笑道,說罢指了指楼上,“别忘了哦。” “我现在就去。”沈璧君得了命令,立马就端着温羡的那份早餐就上楼去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沈璧君站在她隔壁的房门口,连着敲了好几下房门都沒人应,于是就把早餐搁在了他门口,自己先回了房间。 她麻利地推开窗,果不其然隔壁的人是因为在阳台看书就沒听见敲门声,可是那张椅子今天被搬到了正背对着她窗户的位置,她用力地把身子往外够了够,也只能看到一只胳膊在翻书而已。 “先……”沈璧君刚想大声喊他,又停下了,這大清早如果楼上楼下還有人睡觉,被吵醒了是不是该来找她算账了,她又收回了身子,不停地嘀咕,“万一吵着别人上来揍我怎么办……毕竟旅游的地方都很乱的……会不会還有什么地头蛇青龙帮的?” “诶呀沈璧君你是不是疯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就是送一個早餐嗎,怎么会难成這個样子?她在窗台边踱来踱去,终于灵光一现,“有了!” 她所谓的办法,就是在写了一张纸條扔過去,可是光轻飘飘的纸是扔不過去的,還可能被风吹得满到处跑,就顺便在裡面裹了一個橘子…… “啊——”温羡正在全神贯注地翻看着白先勇的《树犹如此》,就被一個裹了橘子纸团正中胳膊肘。 不得不說,沈璧君的手法也太准了…… 她刚一扔完就立马闪回房间躲起来,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若是再迟一步,就该被站起来的人发现了。 温羡气愤地打开纸团,映入眼帘的是用口红歪歪斜斜地写着的几個大字:“饭在门口”。 他回头看了看,這层楼除了他的房间有阳台,沒得房间并沒有,楼上楼下都是,而且离他近的几個房间的窗户都是紧锁着的,他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干的。 顺着纸條的意思,他走出阳台去打开房门,果然自己平时分量的早餐就放在门口,温羡端起早餐,也无意发现隔壁门口的鞋子换了,不是那双涂鸦白色帆布鞋,而是酒馆住宿的灰色棉布拖鞋,不禁好笑为什么有些会把酒馆当家,能把鞋子也脱在门外的。 他把早餐随手放在门后的凳子上,自己却走到了隔壁的门口。 “咚咚咚——” “不是吧,這么快就发现是我干的了?”沈璧君听到敲门声情不自禁地发怵,心虚地整個人窝到床和柜子的中间躲着,静候外面的动向。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沒事的,沒事的,只要我不开门他就不能找我事的。”沈璧君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得喝了很大一口水才使自己镇定下来,她躲了一会儿,沒听见敲门声才稍微安心,赤着脚跑去门上的猫眼往外看,沒有人在门外了。 她“吧嗒”一声打开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外看,真的沒人了,可她一低头,发现自己刚才随意摆放的拖鞋已经给人整整齐齐地摆好放在了门口。 “原来他不是来找我麻烦的。”沈璧君這才松了一口气,换了鞋子下楼了。 “诶,沈璧君你怎么送了這么久?我送酒都回来了。”她一下楼就碰到江其刚回来。 “怎么了?” 沈璧君一脸愁眉苦脸的,惹的江其多关心了两句,她就只好满怀愧疚地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全交代了。 “你呀真是厉害,怎么還打人呢?”江其听完不到一点儿也不生气,還捧腹大笑了起来,仿佛教训了温羡她很开心一样。 “他会不会投诉你们酒馆治安不好啊?”沈璧君十分不安地咬着饮料的吸管。 江其大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他是老板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我是老板的朋友,你說他跟谁投诉去,嗯?” “……這么…這么复杂呢?不過听起来很厉害我就放心了。”沈璧君這才放心了,抱着饮料起身,“对了,待会儿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去。”江其怕沈璧君是因为刚才的事不开心。 “不用了,我就是散散步当消食了,你工作要紧嘛。”沈璧君冲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根本沒有不开心,又拿着饮料冲她晃了晃,“谢谢你請的饮料,拜拜。” “拜拜,早点回来。” 沈璧君是想着一個人出去散散心,她忽然有些困惑,为什么会从刚才那個人那裡找到对温羡的感觉,像初恋那样,躲他的时候既害怕,又欣喜……是单纯的新鲜和神秘吸引了她,還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我不会是……出轨了吧……”沈璧君走出酒馆就不得安生,抱着饮料三心二意地连路也不看,带了一脚的沙子也不管。 温羡正吃完了早饭回到阳台继续看书,可他刚一出来,望到楼下沙滩上的一個身影,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温羡赶紧走到最外边,看得切实了,那就是他心裡所想的那個人。 “诶,温羡你出去啊……”江其正收拾东西就撞见温羡匆匆忙忙地下楼出去了,连话也沒来得及回一句,她撇了撇嘴继续收拾了。 沈璧君一個人恍恍惚惚也不知道来了哪裡,不過她欣喜地发现椰林之中竟然有一個吊床,她小时候就最爱這种腾在半空中的东西,什么秋千吊床吊椅啊,但凡是碰上了就一定玩的,這次也依然沒忍住,趁着四下无人就跑過去坐了。 可是吊床有什么意思,晃来晃去也還是在原地而已,她起了身,远处沙滩排球那裡的男男女女倒是更加吸引她,脚步也就不由自主地靠近了。 “喂,那位小姐小心!” 远方的话音刚落,沈璧君才看到一颗排球直直地朝着她的脑门飞来,都說不聪明的人大脑的应急系统都特别迟缓,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话总该要一個人来驗證,所以沈璧君竟呆在原地躲闪不及干脆闭紧了双眼…… “啊……”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一個人的胸膛挡在了她的面前,而這個位置,這個适宜的身高,和這個人身上的淡淡的薄荷清香,沈璧君很难想象,除了那個人,還会有谁? “谢…谢,谢谢你……”她哽咽的厉害,却迟迟未敢抬头,那份拼命克制的想要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已经够让她难受了,怎么還敢去承受如果抬头发现不是她心裡所想的那個人…… 沈璧君是被這個人的一股力量带进怀裡的,再被他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轻轻地搓着她的头发,从发根到发梢,动作轻柔和宠溺,一如往常。他的下巴紧紧地抵着她的头顶,让她整個人都被恰到好处的包裹在一個温暖的怀抱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生生是要被那個人嵌进身体裡…… “沈璧君,你怎么還是這么不小心啊。” 真的就是他了!沈璧君此刻晕晕乎乎得像在做梦,他离开的日子,真是叫人好生一顿朝思暮想的,他温柔的声音,他好闻的气味,他温暖的怀抱,和他…… 柔软的嘴唇。 “喂…温羡哥,你不就救了她嗎,你们怎么這么快還亲上了?”刚才发球失误的,就是现在這個极其沒眼力见的沈星珩了。 沈璧君被這個突然凑上来的大男孩吓得立马推开了正低头吻她的温羡,害羞地别過脸去怕被人瞧见自己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的脸和刚哭過的眼。 温羡也自然而然很合时宜地往前挪了挪,挡住了企图一探究竟的沈星珩,他无奈地把手插回口袋,吸了一口气,“别怪我提醒你啊,這個女人你最好别惹,不然待会儿有的你受,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喂,你這是威胁啊?”温羡越是這样,沈星珩那颗害死猫的好奇心就憋的越难受,于是蹦着跳着才把温羡从中间拉扯开,可好不容易過了温羡這关,他身后的沈璧君却用手把脸给捂住了,“這位小姐姐,刚才差点砸到你不好意思啊,你就把脸露出来让我瞧瞧,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儿让我們温羡哥這么快就沦陷了。” 這么大男人了,居然是在撒娇?沈璧君的耳根子都被他给磨软了,实在对抗不了他了就缓缓拿来了手。 可真正四目相对的时候,两個人的表情似乎都是惊讶不已的。 “你……”那個名字都快到嗓子眼了,沈璧君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那种明明在熟悉不過的东西,可就是在关键时刻让你卡壳,“你是……你是……” “我不是!我真不是!”沈星珩一眼就认出了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大表姐沈璧君,就是那個小时候经常拿不给冰激凌威胁他,他一告状就摔玩具的那個大表姐沈璧君,還甚至在初中为了让他给她看小說打掩护而胖揍他一顿让他屈服的大表姐沈璧君……原本当着温羡的面夸她,是想在外边营造姐弟情深的戏码,谁知道她本尊会突然从天而降到南鹭岛…… 他眼一闭,想立刻躺地上被球砸死的心都有了……早已经在心裡求天告地巴望着沈璧君不要认出他才好! “沈星珩!”沈璧君终于在磨蹭了半天后中气十足地叫出了這個名字,卡在脑子裡太久,說出来不免轻松一大截,“沈星珩你连你姐都敢砸。” “对不起对不起,君君姐姐我错了嘛。”沈星珩只能使出绝招了,他赶紧转過去就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沈璧君。 “你在這玩什么一闪一闪亮晶晶呢,我告诉啊撒娇沒用,”沈璧君可算是逮着能欺负的人,哪能這么轻易就放過他了,她双手环胸,严厉得就像小时候偷穿妈妈的高跟鞋扮老师一样,“要不是温羡今天出现的及时,我告诉你,你就等着被我再用排球砸你個鼻青脸肿吧!” “我错了嘛君君姐姐。”沈星珩继续像小时候那样嗲嗲的撒娇,扯着沈璧君的衣角一個劲儿可耻地卖萌。 “不对啊,你们两個早就认识?”沈星珩忽然跳开,眼珠子贼溜地转,最后目光落在温羡身上,“哥,你不厚道啊,亏我提了這么久我姐沈璧君,你都不說的。” “我們……”温羡终于在他们俩闹了一阵之后能插上话来了,他看了一眼沈璧君,又收回满满爱意的目光,“是夫妻。” “我的天呐……那你就是姐夫了!”沈星珩惊得嘴张大得都快能吞下自己的拳头了,他重重地拍了拍沈璧君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咋舌道,“啧啧啧,我是不是应该恭喜最丑的癞蛤蟆吃了最肥美的天鹅,皮最厚的猪拱了质最优的大白菜?” “好啊,沈星珩我看你也是好日子過到头。”沈璧君一脚就踢在了沈星珩的膝盖,疼得他嗷嗷直叫,连忙捂着膝盖就逃窜了。 “喂你别跑啊,我還沒教训够呢!”沈璧君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仿佛一時間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的追逐打闹,让她能瞬间就将這一個多星期以来的沉闷和悲伤远远地抛在脑后。 和沈星珩疯疯打打的,就像回到幼儿园时候“廉价”的姐弟情深,她可是会为了一個冰激凌就随手把长得白白净净、做事斯斯文文的小表弟胖揍一顿的人。 不過话說回来,那個时候,沈星珩简直就是這個世界上对沈璧君最好的人,大概是因为爸爸走了,二叔总让弟弟迁就姐姐,他才会总是那副服服帖帖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教训也都赶不走,怎么凶,也会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颗糖果,搜出来给了姐姐,只要姐姐喜歡,什么变形金刚赛车超人的,都可以送给姐姐,就是给姐姐砸了摔了也无所谓。她记得二叔一家搬走的那天,沈星珩抓着她家的铁栅栏嚎個不停,說什么都不肯松手,最后,還不是她一脚给踢走的…… 温羡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個像小孩子一样不停地追赶和闪躲,他很久沒有看见沈璧君像這样子的开心過了,也不由得为之前带给她那么多危险和不安而感到愧疚,因为她本来就该拥有這样宁静而明媚的日子。 那自私一点去幻想,如果可以一直躲在南鹭岛,沒有生死的事情去煎熬,沒有离别的事情去忧虑,是不是就更美好了。 “江其,這個沈璧君什么来头啊,一来就能让你的星珩和我的帅哥围着她转!”程然然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撅着嘴一脸不开心地站在江其身边,显然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江其也看见了,远远就看见他们三個人相处地這么融洽了,有什么能比亲眼见的更有說服力?虽然知道沈星珩平时吊儿郎当,只是沒想到连温羡对她也這么上心,整個過程中目光都沒离开過她超過三秒。 “她是什么人你看不清楚嗎,”江其冷声道,很不服气的语气裡尽是挖苦,“一边在我這装规规矩矩的已婚妇女,一边就過来勾三搭四,不就是那些整天围在男人身边的绿茶嗎?” 她把手裡抱着的排球重重地砸到地上,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了。 “江其,江其你等等我……”程然然提着长裙立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