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那两天确实像林净宁說的那样,温渝沒怎么见到過他,也不曾去打听消息,留在学校帮忙安排运动会的事。搁在从前,還会带班,做些研究,现在像是一块革命的砖,哪裡需要哪裡搬,算是一個闲差。
院裡新办的研究项目,李恪严出资,骆佳薇带头,選擇的参与人员裡沒有温渝。而骆佳薇对文学院裡的事一项热心肠,运动会的事儿亲自游說請一些讲师和教授积极参加,由此那一年的运动会多了一项:教师友谊比赛项目。再加上顾世真的人情,不止宜城文化界的代表,還有一些体育界专业运动员也来此作为评委,可见声势浩大。
温渝闲的坐办公室看书,一看就是一個下午。
李湘忙着政治学院的运动会事宜,总是到傍晚還吃不上饭,温渝索性毛遂自荐去送餐,拎着饭盒去足球场找李湘,看到场上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激情洋溢的样子,总是会感慨,原来她距离那段青春已经很遥远了。
她们坐在足球场裡的台阶最高处。
李湘一边吃一边问她:“你们院训练的怎么样?”
温渝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摇头。
李湘戳了戳饭盒,說:“也不知道是谁给副院长說,我以前参加過省队运动会,现在居然让我来教他们踢正步,還說了一大堆要求,开场一定要燃啊什么的,头都疼了。”
温渝說:“总比我闲着不知道做什么好吧。”
李湘叹气。
温渝看着足球场上,這一圈穿着校服的学生,灯光照着一個個脸庞,笑道:“我现在挺怀念读书那时候,特别怀念,如果有机会的话,還想去念书。”
“念傻了吧。”李湘道,“我可不想回去。”
温渝笑而不语。
李湘還是好奇:“你這几天晚上都不在公寓,干嗎去了?我好几次找你都找不见人,上次学校开会也不见你。”
温渝顿了一会儿:“是嗎?院裡沒通知我。”
李湘不說话了。
温渝却笑了:“我记得宜城南区好像开了個游乐场,项目挺多的,你有空的话,我們去玩玩。”
李湘抿着唇点头。
温渝:“你的房看的怎么样了?”
“哪那么快就能拿下来,再看看吧。”李湘說,“等忙完這阵子,你帮我参考参考。”
温渝說行,但李湘看她的目光犹疑不定,似乎有话要說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主动道:“還有事儿?”
李湘犹豫片刻道:“张晓還记得吧,她退学之后我有次在商场见過,和一個四十来岁的男人在一起,看着挺有排场。上次那個事儿你不是怀疑——”
温渝打断道:“不重要了。”
李湘欲言又止。
温渝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說:“你赶紧吃吧,一会儿還有得忙,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那天夜裡,星空很亮。
温渝沿着学校正门那條长平街道走了很久,她路過走马街,想到那天晚上与林净宁一同走過,特意放慢了脚步,一個店铺一個店铺的逛起来,居然真的遇见了卖花的老翁,买到了十大功劳。
她抱着花盆,像得了宝贝似的,那一刻就特别想林净宁,一边往夜场那边的茶园走,一边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林净宁声音低哑:“喂。”
温渝听出他话裡的见外和克制,静了几秒才道:“你是不是有事在忙啊?那我先不打扰你了,等你不忙了再說。”
林净宁并沒有很快挂断,问她:“你在做什么?”
温渝笑說:“逛街。”
林净宁“嗯”了一声。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也就是五六秒钟的時間,温渝看了眼前面的小杂货店,說:“你快忙吧,我挂了。”
电话裡很快嘟的一声。
林净宁将手机收起,放在桌上,从烟盒裡抽出一支烟,顿了片刻,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淡淡问道:“不介意吧?”
這两天公司忙成一片,他两天都沒睡了。事实上這会儿已经有些困意,却還是靠喝酒吊着,好似抽着烟的时候才能清醒。而面前的這個女人,更是不敢怠慢。
林净宁這回是腹背受敌。
他抽了两口烟,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想起前两天林之和给他来电话,說了两句对面這位陈家大小姐陈清然的一些事,想来周樱是要极力撮合了。
林净宁习惯性的沉默。
陈清然却是個飒爽的性子,直言道:“从我們认识的這两天可以看出来,林总不像是会征求别人意见的人。”
林净宁只是笑笑。
陈清然道:“难怪洒姐对你评价很高。”
林净宁抬眸。
陈清然喝了一口红酒,抿了抿唇:“作为检察官,我有必要提醒,致远文化有几個投资确实很有問題,但作为——朋友,我們算新朋友吧?這些都是可以规避的,我可以帮你。既然我們都沒有联姻的心,自然要站在一道风景线上,你說是嗎?”
林净宁笑了一声。
陈清然挑眉:“你笑什么?”
林净宁有一瞬间的恍惚,径自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咽了咽嗓子,压低了声音道:“陈检人漂亮,话也漂亮。”
“当你夸我咯。”陈清然看着面前這個男人,才不過打了两次交道,但就是很容易想让人靠近,“但做戏也得做全套,林家嫂子应该很快就到,我們是不是要互相配合?”
陈清然說完伸出手,手掌微微倾斜,向着林净宁。
林净宁定了一刻,伸手回握:“乐意奉陪。”
“既然话都說到這,总得做做样子吧,說实话這個餐厅实在无趣的很,我可是听說杨慎的夜场比较好玩,不带我见识见识?”
林净宁淡定道:“看来知道的不少。”
“好歹也是個检察官,要是不了解清楚怎么来趟浑水啊?”陈清然懒懒往后一靠,“就像我們都不想被父母安排一样,不過早知道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我們现在才见面。”
林净宁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沉在酒杯裡,二郎腿一翘,不经意道:“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去得了嗎?”
陈清然耸耸肩:“试试。”
林净宁目光沉静,笑了。
陈清然穿的吊带长裙,高跟鞋,长发散落肩头,俨然和白天那個穿着制服来公司的女人大有区别,要是不细看,還真是看不出来。
就是杨慎,看到的第一眼也愣了。
他们去了林净宁常待的包厢,点了几瓶烈酒。杨慎一直盯着陈清然,這么個冷艳美人,实在很少遇见,還以为林净宁换了口味,殊不知一打听,原来是京阳的大小姐。
杨慎自此话匣子打开了。
這样看去,好像他们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着共同的爱好,喜歡喝酒聊天玩的开,說什么话都能接上,对這圈子裡的事儿多多少少都知道,很是聊得来,杨慎很是满意,连连夸赞道:“陈大小姐威武。”
林净宁這时已经喝多了。
杨慎凑到他耳边道:“這回可真是门当户对啊,老爷子眼光不错,我看這個陈清然怎么都舒服。”
林净宁睨了一眼。
陈清然笑道:“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嗎?”
還挺直接。
杨慎道:“今年贵庚?”
“有這么问女孩子年纪的嗎?”陈清然瞥了一眼林净宁,說:“总之比他小,這個算回答吧。我這么有诚意,你们不拿点出来?”
杨慎看向林净宁。
林净宁低声:“你想要什么?”
陈清然静了半晌,环顾了一下四周,居然开始点起歌来:“就当先卖個关子吧,又不着急這一天两天的。”
說罢,又道:“要不叫几個女孩子?”
杨慎被這话震住了。
林净宁揉了揉额头,他是真的很累,這两天应酬的饭局太多,又要应付陈清然,此时已经很难再硬撑,顺着话茬,淡笑道:“陈检挺会玩。”
“男人不都喜歡這個嗎?”
杨慎:“………………”
林净宁笑了笑,喝了几口酒,随意擦了擦嘴,捞起西装外套,站了起来道:“让杨慎陪你玩,我還有点事。”
他說這话的时候,陈清然笑了笑。
林净宁沒怎么停留,他出来的时候看见隔壁茶园关着门,犹豫了片刻,便让江桥开车去了公司。江桥看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两句。其实公司建立最初便有很多内在問題,否则姑姑掺和一脚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大的麻烦。
深夜的公路上,车辆不多。
江桥想让林净宁多睡一会儿,开得很慢,却不想林净宁并沒有睡着,在车子刚上二环的时候醒了,按下车窗吹了会冷风。
“要不我送您回酒店休息吧。”江桥說。
林净宁却问:“這两天的事你怎么看?”
江桥想了想道:“您要說的是陈检察官的话,這一点您肯定比我清楚,不会有什么問題,我想最多就是试探,包括来杨总這。”
林净宁的目光落在黑夜裡,不动声色的叹息。黑暗裡人的情绪总是难以捉摸,但很容易隐藏起来,有时也会风轻云淡的掀過,为這一天又一天裡的一事又一事。
很罕见的,那两周宜城无雨。
林净宁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偶尔和陈清然去酒局,倒是与温渝打一個电话,通常也是說两句就去忙了。温渝总是会隔一两天给他发微信說些有趣的事儿,无聊了也会去茶园闲住。而宜城大学的运动会也终于過去了,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那两周对于温渝来說,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還是李湘八卦听来的,說是宜城大学要空降一個校级副院长,具体消息要在下個周一大会通知,但李湘還是打听到了。
温渝当时问:“顾院长要退了吧?”
“可能年底。”李湘說,“你知道新来的院长什么来头嗎,著名作家张楚河,扬州那边调過来的,上個学期来学校开讲座的张玉河教授记得嗎?他俩可是亲兄弟,都是社会变迁文学的领头人,想当年我還想考他的研究生呢。”
温渝愣了半晌,想起前段時間回扬州,爷爷說的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原来是這個意思。张楚河要来宜城大学做副院长了。
李湘拍了拍温渝的肩:“想什么呢?”
温渝說:“顾院长应该年前走不了,他手上還有挺大一個项目,学校要是返聘的话也不是沒有可能,好像也沒有消息传出来。”
李湘一笑:“你說的也对。”
她们那时是在公寓,一边聊天,一边赏夜。温渝给花浇水,碰到了床尾的铃铛,李湘觉得新鲜拿過来玩,问她在哪儿买的?她說一個杂货店看到的。刚好是在买了十大功劳之后。
李湘說:“铃铛是個好东西。”
温渝浇水的动作短暂一停。
李湘摇着铃铛,刷着手机,刚好有個新闻空降,就连视频都一次性放了出来,实锤当事人。视频裡张晓进了林净宁的包厢,出来的时候已经過了一個小时,女孩子梨花带雨,衣衫不整。
当时網上就炸了,這是第二件事。
温渝還在给花浇水,问着李湘话。
李湘愣怔了片刻,关了手机頁面,看着她缓缓开口:“你在扬州长大,应该有听過折子戏吧,我记得折子戏裡有一出就是讲的铃铛,說铃铛赠爱人,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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