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她趴在窗前看着,想起林净宁。
回来這几天,似乎也沒怎么联系。倒是前两天的一個半夜,她已经睡着了,手机响起来,是他打過来的电话。她当时迷糊了一秒钟,瞬间接起,那边却半天沒說话。
她试探的叫他:“林净宁?”
想想他大概是喝多了酒,许是又参加各种饭局玩到半夜,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温渝静悄悄听了一会儿,正打算挂掉,听见他低低出了声:“你什么时候回来?”满含醉意,說完就变成了忙音。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句话的意义,但那天晚上她的心像小鹿乱撞,好几天都乐呵呵的,以至于李碧琦参加完商会回来,总要问一句說這么高兴還以为你那個论文发表了。
2016年9月,我国第一個真正的空间实验室,天宫二号成功发射,酒泉发射中心瞬时成了焦点。当时又恰逢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温老爷子作为扬州界的文学泰斗被邀請去军事博物馆,温渝一同陪去。去的路上,司机开着广播,广播裡插播了一條娱乐新闻,《战狼》获得优秀影片奖,□□善凭借《寻龙诀》获得最佳导演奖。
那天温老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那還是奶奶在世的时候做的衣裳,显得庄严隆重,說出来的话却充满溺爱,看着温渝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温渝說:“挺好的。”
“我听你妈說特别忙?”温老爷子道,“忙是好事,說明你有价值,有一天要是不喜歡了,就回扬州,或者去帮你妈,她這几年忙着拍卖会的事,头发都白了不少。”
温渝想了想:“我看她挺乐此不疲。”
“還在生气呢?”
温渝:“沒有。”
“她想给你說一门亲事,你不同意,连听一句都不愿意,我批评她了。现在不像我們那时候,盲婚哑嫁,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一套。”
温渝抿着嘴笑:“我妈怎么說?”
“只能忍着呗。”温老爷子笑的慈祥,“我和她谈過了,你和你姐的婚事自己拿主意,但有一样,得带回来让我看看,你妈最近沒再說吧?”
温渝摇头:“我姐回来過?”
温老爷子說:“上個月回来住了几天又走了,也不知道一天在做什么,和你爸性格一样,喜歡五湖四海的跑,再回来估摸着就到今年祭祖了。”
话到最后,声音低了不少。
温渝到现在,只依稀记得父亲的样子,瘦瘦的,高高的,带着個眼镜,肩膀上跨着摄像机,站在绿皮火车前笑着看镜头的那张照片,那是1988年拍的。当年李碧琦也是有過刻骨铭心的爱情,嫁给了喜歡的男人,一個全国各地收藏奇珍异品,一個搞瓷器文化,后来父亲淋巴癌去世,李碧琦远走他乡,去了加拿大做拍卖主管,還干着从前的活,性格变了不少,只是很少回国了。
车子慢慢开至博物馆前,温老爷子拍了拍温渝的手:“這些年你妈一個人不容易,她說什么你就笑笑,别硬来,知道嗎?”
温渝眼睛微微酸涩:“知道。”
那天陪同温老爷子的還有几位年迈的知名作家,温渝走在最后,也不跟的太紧,有人问她是不是温家的秘书,老爷子玩笑說:“我孙女儿,带她過来见见世面。”
问這话的叫张楚河,是著名作家张玉河的大哥,两個人并成为文坛张氏兄弟,写尽了六十年代的农民孤苦与社会变迁。
“哪儿高就呢?”這人又问。
老爷子摆摆手,替温渝道:“普通工作,谈不上高就,在宜城大学做助教,也喜歡文学,你要是有什么好事儿,可惦记着点啊。”
這人笑笑,看着温渝道:“宜城大学可是個好去处,你们顾院长和我关系不错,前段時間玉河還去你们那做讲座了,有听嗎?”
温渝礼貌颔首:“张老师才华斐然,出口成章,那天我們文学院几乎是座无虚席,学生都快站在门口去了。”
這话說的人心裡舒畅,谁不爱听。
“這么年轻就做到助教,我看前途无量得很,要不說是温老的孙女,還是您教导有方。”张楚河說的意味深长,“今天這一见,我算是忘不了了。”
彼时的扬州艳阳高照,漫天的云朵。這样陪同参观大半天,再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温老爷子很多年不参加饭局,惦记着自己后院那片地,早早就带着温渝溜回去了。
温渝那天睡得晚,洗過澡去园子裡溜达,老爷子還在倒弄自己的菜园子,温渝跟過去看,边走边道:“您這么晚干嗎呢?”
老爷子拨弄着菜叶,說:“闲着沒事過来转转。”
温渝蹲在旁边,随手抓起一把泥土,由着泥土一点点的从拳头缝裡掉落,說:“宜城多雨,应该分给扬州一点。”
老爷子抬起手裡的小木棍,敲了敲温渝的手:“今天這個张教授你也见過了,有什么感想嗎?”
“挺和蔼的。”
“那你等着瞧好吧。”
温渝好奇:“什么意思啊?”
“先和你卖個关子。”
温渝撇嘴。
等老爷子回房,温渝在外面多呆了一会儿。眼看着要开学了,她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回宜城,却還是沒有等来林净宁的电话。夜深的时候人总是想得多,最后還是做了先拨通的那個人。
身边有蛐蛐叫,很快电话通了。
两個人都沒有立刻說话,他那边有些吵闹,像是在夜场,有熟悉的声音,温渝听了一会儿,有些后悔给他打過去。
只听见杨慎在說:“最近消停了吧?我就奇怪了你家老爷子都沒說话,你那位姑姑到底想做什么,一天天的给你找茬,却還是笑脸相迎的样子,真是吓人。”
温渝听了一耳朵,然后是打火机的声音。
电话裡的声音慢慢变远,林净宁好像走到了一個安静的地方,可以听得到风声,接着是他的声音:“這么晚還不睡?”
温渝咬唇:“你不也沒睡。”
林净宁笑了一声。
温渝沒有细问,只是道:“又喝酒啦?”
林净宁“嗯”了一下:“喝的不多。”
温渝才不信。
又安静了一分钟,温渝犹豫着开口道:“你前两天喝醉了,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不记得了吧?”
林净宁沉吟片刻:“那天确实喝多了。”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平和,温渝静默了一会儿道:“喝酒总归对身体不太好,還麻醉神经,你每天那么多饭局,总不能一直這样。”
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话,林净宁笑了:“管這么宽。”
温渝:“别人想让我管還不肯呢。”
林净宁站在风裡,抽了口烟,远方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盏灯火,尾音缠绵,声音沉静:“你這几天做什么了?听着心情不错。”
温渝:“随便逛逛啰,肯定沒你忙。”
林净宁:“你怎么知道我忙?”
温渝从菜园裡站了起来,拿着电话走到墙边,爬山虎一缕一缕掉落在脚上,葡萄架上的叶子被风吹起,她难得小女儿姿态的說在,還得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回来這么些天,你也沒有给我打电话,自然是忙了。”
林净宁闷声笑起来:“這是在怪我?”
温渝不出声了。
林净宁還想逗她:“過几天你们学校开学典礼,顾世真想請我去,要不我還是推了,就說你们院温老师太想我了,实在沒空。”
温渝蹭的脸红:“你敢?!”
“我怎么不敢。”
温渝:“…………”
林净宁总是噎的她沒话說,自己却云淡风轻的样子。温渝听的后知后觉,過了会儿才意识過来,小声嘀咕道:“谁想你了。”
林净宁:“我知道。”
温渝:“知道什么?”
林净宁沒說话,看了一眼玻璃窗裡边,女人枕着杨慎的腿,衣服都快扯到胸口,他别過头,默不作声地咽了一下嗓子,喉结滚动,眼眸变暗,隐晦道:“你几点的飞机,我让江桥去接你。”
温渝沒听出這话的意思,說道:“我看江桥比你還忙。”
林净宁吸了口烟,长长的舒了口气,抬脚踢了一下玻璃门,杨慎停下动作回头,对着林净宁嘿嘿一笑,抱着怀裡的女人进了裡面房间。
温渝的声音听着平静:“你别管我了,忙你的吧,我自己回学校就行,還有些事要处理,开学這几天应该会很忙。”
林净宁挑眉:“撂我话?”
温渝:“谁撂你话了,真的很忙。”
林净宁笑笑。
又說了两句,电话很快挂断。林净宁又在露台站了一会儿,把烟抽完,推开玻璃门出去的时候,還听得见房间裡杨慎的动静,女人的喘息。他暗骂了句這孙子,拉开包厢的门就走了。
而温渝再回到宜城,已是第二天中午。
她還沒来得及停下来歇会儿,就先去了办公室给骆佳薇交论文资料,但那天還不是开学,骆佳薇不在,她把文件放在桌上就去忙了。开学的事情很多,她忙的晕头转向,還帮着院裡的辅导员安排新生的事情,弄完這些往往就到深夜。
文学院的开学典礼是在足球场的橡胶草坪举行的,温渝和其他几個老师安排幕后工作,這场典礼顾世真看的挺重,因为要宣布一些重要的学院改革,還請了院长来参礼,几個知名文学家作陪,总之排场不小。
典礼的主持還是骆佳薇。
为此李湘私下裡和她聊過說:“你们文学院的开学典礼真是隆重,谁让你们顾院长是校副院长,我們就沒這個命。再說了這种典礼学生会主持也可以啊,骆佳薇至于亲力亲为嗎?還真把自己当成宜城大学的招牌了。”
“你知道来观礼的都有谁嗎?骆佳薇够身份。”
李湘直接掐上她的脖子:“她是对你多好啊,你這么为她說话,忘了她多刁难你的事了,要是我一個眼神顶死她。”
温渝呛得往后仰,推开李湘笑了:“這叫在其位谋其政,她做该做的,我也做我该做的,只要不太過分要求合理,我一個小助教能說什么呢。”
“你這說话调调不太一样了啊,有那么点锋芒了。”李湘评价道,“有個小道消息,你们文学院這次改革,說不准会提拔你做讲师,听說有几個名额。”
温渝对這個倒是沒那么在意。
她是跟着骆佳薇做课题的,辅助教学,已经做好了苦战几年的准备,自然也免不了做一些闲事。幸好這一回的开学典礼主持词,不用她写。
典礼是在9月底,那天有零星雨点。
橡胶草坪上摆满了椅子,遍地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有那么一瞬间,温渝像是回到读高中的时候,十六七岁,青春年少不懂事。等到学生入座,典礼快开场,那几個重量级人物才缓缓走了进来。
温渝是一個愣神瞧了一眼。
那群人后面,林净宁走在顾世真的旁边,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一手抄着兜,像是在說什么,淡淡笑笑,随意拉开椅子入座。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
骆佳薇已经开始在介绍這一排人物,說到林净宁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瞬间恢复正常的语气节奏,一個佛家小故事开场,逗得学生大乐,又引人深思。在這一点上,骆佳薇是個人物。
温渝的目光一直看着林净宁。
他举手投足之间谦逊温和,靠着椅子,视线落在别处,顾世真說了句什么,你看,他脸上那三分漫不经心就出来了。
這人還真是,一点都不掩饰。
那场的典礼最后,多了一個基金捐赠环节。温渝算是明白顾世真为什么這么热情,林净宁又捐了一笔钱。骆佳薇特意拿着话筒感谢了一分钟,請他和几個院长上去与大家握手留念。林净宁默不作声扫视了一圈,不见温渝。
顾世真在台上致辞,简短两句提起了几件事,其中包括骆佳薇的课题获得学院重点论文推薦,還有一個被李湘猜对了,有两個助教被提拔做了讲师,但不是温渝。但她更高兴的是课题的事情。
她站在背景板侧面,跟大家一起鼓掌。
骆佳薇趁着空挡休息,让她典礼结束去办公室,好像有事要說。温渝是在节目表演结束前离开的,一個人前往教学楼。
她走在半路,手机响了一下。
林净宁发過来一條消息:“你在哪儿?”
那样一群德高望重的人都在,他居然還玩手机,光明正大给她发消息。温渝免不了一阵腹诽,又暗自高兴。
她故意回道:“我在京阳。”
手机沒动静了。
她回過头看了一眼足球场的方向,那边欢呼雀跃,也不知道林净宁坐在那儿,现在想的是什么,或许又是一场游刃有余的谈笑风生。温渝在办公室等了近十分钟,已经听不见典礼的动静,她拿起手机看了好几回,林净宁再也沒有发過来消息。
恰好這会儿有人敲门。
温渝一边纳闷并沒有上锁,一边往门口走,摸上把手拧开,门口沒人,正要关上,便看见林净宁,他倚靠在墙上,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不是在京阳嗎?”
温渝已经愣在那儿。
她不知道怎么被林净宁带进去的,只听到了他从裡面落锁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低下头来,绵绵密密的吻,吻在了她的脖颈。
温渝痒的躲开他的触碰:“這是办公室。”
林净宁故意道:“去车裡?”
温渝忍不住踢他:“流氓。”
林净宁低笑,调情的话信手拈来:“我来這可是为了见你,這坐了两個小时一眼都沒见着,你不心疼就算了,還說我流氓?”
偏偏温渝就吃他這一套。
但還是狠下心推开他,往后站了几步,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你别离我那么近,被人看见不好。”
林净宁别开眼,扶着跨笑道:“你再說一遍。”
温渝声音小了几度,看着他不修边幅的笑意裡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生怕被人撞见,犹豫道:“要不你先回去?”
林净宁這回是真想不通了。
他第一次摸不清温渝在想什么,要是别的女人,巴不得這事儿人尽皆知,但她似乎生怕被发现一样,躲着藏着。
见他脸色不对,温渝走上前:“生气啦?”
林净宁沒說话。
温渝歪着头问的,像极了小学生做错事的样子,无奈林净宁不为所动,双眸淡淡看着她。那天的温渝不知道自己哪裡来的勇气,她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道,讨好般的靠近,仰头亲了一下林净宁的唇角。
那清清凉凉的触碰,林净宁目光沉下来。
夏天的热让人发潮,宜城的雨惹人心荡。
她今天穿的半身裙,裹着腰际的皮肤,却還是可以看见身体的曲线,纤细小巧的腰盈盈一握,领口的皮肤光滑雪白,像一池春水。男女之间,一点即透。林净宁不是那种多么坐怀不乱的人,有了反应也不会忍着,那一刻他很想知道裡边什么样子,只嗤笑一声,捏了一把她的腰,轻声道:“你這個小骗子。”最近弹窗厉害,可點擊下载,避免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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