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剛開始會說話那會兒是個多乖巧又活潑的娃兒，後來也不知道怎麼變得這麼呆呆悶悶的。她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自從自己孫子懂事兒後便很少有小孩子親近了，還好有大郎家的娃娃偶爾可以帶一帶，就是最近幾個月的時間他突然不去找她耍了人老了也寂寞了，唉。
“許奶奶您誤會了，我內個”一時間白小棠有些詞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並沒有欺負她的崽。
她也發現了最近自家崽的異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崽突然變得呆呆沉沉的，迷迷糊糊中記得好像是年前崽就變得有點奇奇怪怪了。
三四歲會說話的時候每天幾乎都是嘰嘰喳喳說的可開心了，動不動就是娘、孃的喊。尤其是會走路後，無論她做什麼都會緊緊的跟着像個小跟屁蟲一樣生怕她會跑。
後來某天吧，崽就好像變了，變得穩重、高冷，小屁孩兒一樣的稚嫩的小臉裝起了深沉。
許奶奶叨叨了幾句便顫顫巍巍的又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於絮叨了。
六年了吧，這大郎也沒有個信兒。他媳婦兒看來是個堅定的沒有娶錯啊，就是孩子讓人操心點。
想到大郎的孩子又想到自己的大孫子，今年要去考試趕考的銀兩得趕緊給她孫子備好，怎麼都不能虧了孫子，想到孫子她顫顫巍巍的腳步又快了幾步。
她這幾年在家裏編了許多筐子，她的腿腳已經不方便了，就連家裏的一畝三分地也是自己孫子抽時間種的，她現在只能在家裏活動活動，爲了不拖累孫子她央求孫子給她砍點柳條時間長了也能換點錢。
許小郎經歷了幾年的準備，他已經年滿十八。在今年準備鄉試，要去縣城考試，是他此生至關重要的一次考試，要是此次不中便要等三年。
三年就算他等的起，奶奶也等不起。
剛從地裏回來的許小郎滿頭大汗的在院子裏沖涼，今天下午還要出鎮上抄書，還得幫奶奶把柳條筐背到鎮上，他在書肆抄書，奶奶在書肆外面賣筐。
“小郎回來了，一會兒喫飯你歇歇咱們就去鎮上。”許奶奶見到孫子明顯精神很多，一會兒給給孫子拿毛巾，一會兒又遞衣服。
“奶奶，要不今天歇一歇吧。”許孟陽看着年邁的奶奶勸慰道，他每次從書肆出來看到奶奶賣力的賣筐，他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尤其是最近奶奶去鎮上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讓他對這次的鄉試更加志在必得。
“不行不行，這次我又編了很多筐子，上次的還沒有賣完，這次得多賣點”許奶奶聽到孫子不讓去，當下不樂意了。
奶奶最近異常的倔犟，只要她說了什麼就一定要做到，許小郎知道自己拗不過奶奶，只好默認了奶奶的要求。
白小棠送走了被崽吸引來的許奶奶，垂頭喪氣的回到院子了。一擡頭正好和坐在小時候的嬰兒車裏那個氣死人的崽，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白小棠認輸，她把桌子上那些糊了的菜全都倒掉後，想着從誰那兒買點菜，屠戶家那兒或許還有肉能買點，至於青菜可以去白大娘那兒買
而江祁已經平復好之前難以控制的心情後擡起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瞥了一眼人後又自顧自的低頭看用胖乎乎的小手翻着千字文。
他重生回來已經半年有餘，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現在的淡定自如。
足足用半年的時間消化了上輩子的記憶，有時候他都不敢相信上輩子害他落得一個悽慘落魄的半生結局就是眼前這個大大咧咧的養母。
就連現在每每回想起來都是一個夢一樣。
但是他知道絕對不是夢，夢裏的他不會感覺到冷和餓，也不會感覺疼，更不會感覺到到被他抹了脖子的養母那噴灑出來的溫熱又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一切都歷歷在目，後來早產落下的病根兒以及幼年被養母折磨的病體終於在他親手弒了養母后也爆發了，一切落下帷幕後他緊跟也着死了。
村裏的人都怎麼說來着：生恩不及養恩大。養母無論對他做了什麼都是應該的，他不該有任何反抗。
這半年時間讓他徹底認清就是重活一世後，他從不信鬼神也漸漸有些開始迷信起來，最後卻又狠狠讓他認清現實。他覺得這是上輩子老天對他的懲罰，懲罰他弒母之罪，所以又重新給了他一條命，重生回來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他養母手裏。
像是在嘲諷他上輩子做出的那個決定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上輩子刻進骨血裏慘痛記憶讓他甚至有過再次同歸於盡的想法，如果問他一個問題，上輩子他親手結束了他和養母的一生有沒有後悔過？
他想，或許沒有吧
後來他不是沒有想過讓養母嘗一嘗他上輩子過的生活，上輩子臨死前他利用親生父母的權利暗中查清了一切。他想要報仇，報這個女人因爲一己之私讓他和那個人徹底走向了兩個雲泥之別的人生，報這個女人上輩子讓他不人不鬼的度過了小半生，報那個人徹底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就連後來被認回去依然霸佔自己的親生爹孃，養母還時不時背地裏搞挑撥、離間他們一家像個吸血蟲一樣。
哪怕他只是想要一個真正的母親這樣小小的願望，最後都像個琉璃一樣摔的粉碎罷了。
然而每每都被現在的養母與上輩子的養母翻天覆地的變化所震驚，震驚到他不捨得結束現在“夢”一樣的生活。
因爲上輩子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反而是在走向愈來愈好的趨勢。漸漸他接受了現在這個女人可能真的變了的這個事實，他不是沒有想過回王府認親，只是現在已經晚了，他一個小孩子冒然去認親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就像一個笑話般。
通過剛剛的事情來看，養母似乎變了一些路數，不知道還對他心存什麼詭計，還想怎麼折磨他。所以他決定再試探試探，無論是真是假。
“小小年紀又在思考人生，還是個青瓜蛋子，一天天哪兒來的事兒想那麼多”
“別以爲這次你贏了，要不是你還小，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褲子打屁屁好好教訓你。”
白小棠一邊碎碎念一邊手忙腳亂的重新忙活今天的餐食，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虧待自家崽還有自己可憐的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已經脫離新媳婦兒的行列成功變成一名老媽子了。
江祁小朋友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把脖子上的小圍裙帶好，然後就是一副坐等着開飯的樣子。
意識到手上攥住勺子的時候小小的眉頭一擰，也不知道自己兩三歲的時候白棠這個惡毒的女人對他做了什麼讓他現在的身體會有這種下意識的反應。
他不知道是在他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他是白小棠的貼心小夾克。或許單親家的孩子懂事的比較早，缺少父親陪伴成長的孩子每天就像個小尾巴一樣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自己娘身邊，每天嘰嘰喳喳的像個小鳥，娘讓幹啥就幹啥
白小棠自己喫自己的飯，看着小崽拿勺子穩穩的喫到嘴裏每一口飯，而且每一口都喫的極爲有禮儀，看着賞心悅目的。
他一邊慢條斯理的喫着白棠親手做的飯，只是一些肉糜糊糊還有菜粥。和上輩子相比，這輩子的飯雖然依然難喫。
可是又比上輩子一些殘羹剩飯，清湯寡水好的多。
嘿嘿嘿，不愧是她的崽連喫飯都這麼穩當。一點也不像別人家的崽調皮搗蛋喫個飯都要人喂還有哄着難伺候的不行，她的崽小小年紀就已經顯露出董事又乖巧的潛質了。完全忘了剛剛的自家崽氣她氣的要死的時候了。
喫完飯又被強行灌了一碗羊奶，又腥又羶。
曾經他強勢拒絕過羊奶都被對方更爲強勢的駁回去了。
還被對方美其名曰：羊奶富含各種維生素，喝了會長高長壯。
雖然他沒有聽懂這輩子養母有時候嘴裏那些奇奇怪怪的話，表面上看着像是對他好。實則他心理的另一面的小人早就跳出來散發着邪惡的笑容瘋狂給他洗腦：“看吧！這就是你所謂的母親，她就是這麼惡毒，給你喝這樣難喝的東西，她是不會改掉狠毒本性的，她就是要折磨你來滿足自己的虛榮！”
“好聽的話只要長了嘴就會說，等到她恢復過來你還就什麼都不是，不要相信她，她就是騙人的！”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反抗過了，就像上輩子一樣，他知道反抗的後果就是換來是她對他更慘忍的懲罰。
白小棠並不知道自家崽的心理活動。羊奶太貴了，她自己捨不得喝，所以一碗也沒有喝過，所以其實她並不知道羊奶是多麼難喝。
但是牛奶便宜，因此自從賺了點小錢後，她爲了不成爲傳說中的黃臉婆，每日買牛奶泡澡。她自家大水牛因爲她不種地，所以除了偶爾借給許奶奶家用，基本上就是去鎮上的時候用，其他沒有用的上的地方每天除了喫喫喝喝就是睡覺，現在已經肥的快走不動了。
妥妥的大肥牛，讓每天瞅着的白小棠嘴巴饞的不行。礙於古代嚴苛的耕牛條法，也就只能飽飽眼福了，殺是不可能殺的。
因爲是個公牛，同村的人見狀便找來配種，因此她也獲得了免費的牛奶。
可惜的是她一貫有乳糖不耐，所以免費的牛奶就成了她的洗澡專用，以至於有一段時間鎮上的柯掌櫃覺得她越發的白皙、年輕了。
她還以爲是江大娘子所謂的物理全面防曬起的作用。
對於飯後一碗羊奶這個事情白小棠對她的崽已經堅持兩年了，這可是她花了大價錢在同村裏有羊奶的人家每天都買的最新鮮的。
畢竟古代的醫療條件是有限的，有時候可能一個隨隨便便的小感冒都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所以有一個強健的身體很重要。
二人各自懷着一個天一個地詭異一般的心理想法喫完了這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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