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兒童節_第241章 作者:未知 謝家華喫力地從後面追了上來,亮出證件,“我是督察謝家華,我剛跟‘一哥’通過電話,‘一哥’同意讓他在醫院裏多待一陣。我擔保他不會逃走。” 後廂的車門打開,夏六一箭一般地朝急診室的方向衝去,幾名警員忙不迭追在他身後。謝家華看着他們的背影,捂着劇痛的胸口脫力地坐在了地上,仰頭對護士姑娘嘆道,“勞駕,幫我也叫個擔架……” …… 何初三從手術後的昏迷中醒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撲騰掙扎!夏六一趕緊起身按住了他,“我還在,我還在。”他輕輕摸住了何初三被纏裹着紗布的手掌,輕聲安撫着。 何初三渾身上下被纏得像個木乃伊,連脖子上都裹着白布,只有眼珠子能動。他慌然四顧,發現這裏是病房。夏六一戴着手銬坐在他牀邊,門口還守了兩名警員,其中一人還是秦皓。 “噓,不要說話,你的嗓子需要靜養。”夏六一說。 何初三眼珠轉向病房門口,僵硬的手指顫抖着觸碰夏六一的掌心。“你走,你逃走,”他喫力又慌亂地用口型說,“讓秦皓放你走。” 夏六一苦笑着搖了搖頭。“不要連累人家了。你清楚的,我做過很多錯事,人做錯了事怎能不受懲罰呢,這是我應得的。能夠救出你,我已經很知足了。” 他低下頭來輕輕地親吻了何初三,脣齒間都是剛剛洗漱過的清香。 “你阿爸阿媽和欣欣昨天守了你一天,現在回去給你拿衣服、煲湯,一會兒就回來。陸光明和kevin也已經脫離了危險,還在治療中。倒是謝家華斷了幾根肋骨,這兩天痛到下不了牀。謝英傑還沒死,但他活着會比死還難受,他成了這幾天的大新聞,上了《泰晤士報》,身敗名裂,財產全部被查封,過段時間就要被送上公開法庭。” 他話語頓了頓,接着道,“我也會上法庭。我向警方交出了龍頭賬冊,我會親口指認他。” 何初三定定地看着夏六一,被夏六一眼中的平靜與坦然所感染,漸漸從激動的情緒中平復了下來——理智回到了他的大腦中,他認清了現實,無法掙扎也無力扭轉的現實,哀痛與不捨深深沉澱在他黑汪汪的眼眸中。 他溼紅着眼睛,無聲地比出了口型:“我會等你的。” 夏六一笑了,又輕輕地吻了一下他。“不要等我,我不值得你等。你好好地照顧自己,重新找一個好人,幸福地生活,這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一滴淚從夏六一眼中滑下,溼了何初三的臉頰。他深情而不捨地看着何初三,輕聲又堅定地道,“何先生,我們分手吧。” …… 1993年12月,飽受媒體及市民關注、被譽爲僅次於葛柏案的“警務副處長謝英傑鉅額貪污受賄案件”終審落下帷幕。謝英傑因犯受賄罪、鉅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謀殺罪、縱火罪等,數罪併罰,被判處終身監禁,終身不得假釋。 而三合會組織“驍騎堂”的領導人夏六一,因犯行賄罪、走私毒品罪、三合會組織罪、組織賣/淫罪、組織賭博罪等,數罪併罰。但因其主動自首,積極配合調查,又在謝英傑案件與“和義社”領導人喬春安案件中作爲污點證人有重大立功表現,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 半年之後,夏六一在監獄之中收到了一封來信。他拆開了單薄的紙袋,一張賀卡從裏面掉落了出來。卡片上面畫了一個極其醜陋的生日蛋糕。 還認認真真地寫了四個字:“六一快樂。” 第一百一十章 (上)若能相識於少年時 三年後。 聖約翰大教堂。一場主日禮拜進行到了尾聲,教堂中迴響着唱詩班清澄而悠揚的歌頌。人羣之中站着一位拄着柺杖的老人,微闔着雙目,隨着歌聲輕輕合唱着。 禮拜結束後,信衆們紛紛離座退堂。老人等到人潮散去之後,才拄着柺杖慢慢地走了出去。一位青年從座椅上站起,追在了他的後面,尊敬道,“郭先生,您好。” 老人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看他,“你好啊。你是?” “打擾您了。我叫何初三,是秉先金融公司的總經理,想借一借您的時間。” “我們去外面說吧。”老人道。 教堂之外,綠樹蔭濃,小道清幽。這裏地處中環,擡頭可見附近沖天的高樓大廈。鬧市之中,卻有這麼一片清靜祈禱之地。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樹蔭下,何初三攙扶着郭老在一條長椅上坐下。郭老主動道,“你來找我,是爲了夏六一的事吧?” “您怎麼知道?” “我聽說何先生這幾年幾乎找遍了全香港的太平紳士,算下來也該輪到我了吧。”【注:太平紳士制度是一種起源於英國的制度。太平紳士是由政府委任民間人士擔任維持社區安寧、防止非法刑罰及處理一些較簡單的法律程序的職銜,可以因爲犯人的重大表現而向港督提出赦免、助其減少刑期。】 何初三急切地解釋道,“夏六一當年主動自首,爲謝英傑案立下首功,近年來在監獄裏也表現良好……”郭老卻微笑着搖了搖頭,“你不必多說,夏六一的案子我仔仔細細地瞭解過。以他過去犯下的罪行,他的判刑量度是合理的。你心裏應該也清楚,這樣做又是何苦呢?” 何初三毫不放棄地繼續勸道,“郭老,您是信教之人。基督教導我們通過懺悔來贖罪。夏六一對他的罪行供認不諱,也有深深的懺悔向善之意,爲什麼不能得到一個提前改過的機會呢?” 郭老輕輕拍了拍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示意他放輕鬆——何初三說着這席話時,激動緊張地摳抓着膝蓋,手背都暴起了青筋。 “你信教嗎?”這位老人和藹地問。 何初三誠實地回答道,“不。” “你有別的信仰嗎?” “我父親是學佛之人,從小會跟我講一講佛理。” “那就常去你們的寺廟裏坐一坐吧。夏六一已經找到了他的innerpeace,你呢?” …… 何初三坐進了副駕駛。開車的kevin轉頭看了看他的臉色,猜到他又一次被拒絕了,心裏也十分替他難受。“初三哥,沒事的,我們還可以找另一個。” 何初三低頭撫摸着無名指上的鑽戒。“謝謝你,kevin。” “沒事的。接下來你想去哪兒?” “去赤柱監獄。” kevin聽到這個回答,心中一聲長嘆。但知道他不會聽勸,還是發動了車。 轎車經過漫長的路途,在監獄大門外停下。何初三獨自下了車,kevin守在車內,眼見他匆匆走了進去。 手機在腰間響了起來,kevin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嗯,跟初三哥一起。”kevin回答道。 “嗯,我晚上要回家喫飯。你今晚不值班嗎?那我想喫你做的菠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