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_第45章 作者:未知 “大佬明示。” “你是個有种的小子,”夏六一懒懒地道,覆在毛巾下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英雄不问出处,過去的事我懒得過问,只看你想往哪裡去。走对了方向,你不仅是大疤头,還是大疤哥。走错了,也只能沒有头。明白我的意思?” 因为大佬始终懒洋洋地敷着毛巾,不能令他看到自己无比真诚的表情,所以大疤头只能试图用无比坚定的语调来聊表忠心,“明白,大佬!” “出去吧。” “是!” 泡了半天温泉,接受了這么一番看不出大佬情绪的警告,這位未来的大疤哥满怀心事地出了水,一路竭力要走得脚步稳重,装那镇定模样,结果是磨磨蹭蹭,半天才過了走廊转角。 夏六一在湿毛巾下头闷声不吭,直憋得满额青筋,一直到他脚步声听不见了,才终于能够一下轰出個大号喷嚏!激起一池涟漪! “阿嚏——!” 他把毛巾从脸上扯下来,擤了把鼻涕随手扔出老远,“操!” 他妈的鼻子堵得要死,說话跟哭似的,不盖毛巾根本不敢开口!這熊玩意儿滚出去也不知道滚快一点! 小马光着脚板心啪啪地从外头跑进来,“大佬,许探长打电话约您明天吃饭。” “妈的,”夏六一带着哭腔骂道,“年還沒過就慌着要钱来了!让崔东东去陪他,包五万块红包,就說我今晚有急事飞泰国了。” “大佬,”小马蹲在池子边上犹犹豫豫地建议,“您要不要找医生再来看看?我觉得您這像鼻敏感。” “鼻敏感還有得治么?!看了有屁用!”夏六一熊掌一拍,撩他一脸水,“去给老子备衣服!阿嚏——!” 他又病又忙,高烧褪去之后到现在十几天了,鼻涕依旧长流不止,酸痒难耐,日子過得是昏天黑地,故而早就将某個惹他烦躁的扑街仔抛之脑后。直到小马一边伺候他老人家打领带一边道,“大佬,下周就過年了。” “唔。”夏六一哼出声瓮瓮的鼻音。 “我后天要回广州乡下,东东姐下周一去泰国。您看您這……” “都趁早滚,”夏六一不甚在意地說,“去找财务支五万块,当我给你奶奶包的红包。” “别,别,不用了,”小马急忙道,“她八十几岁人了消受不起啊,大佬。” “少屁话!出去叫车。” 小马屁溜溜地往外滚,滚出两步攀着门倒回来,犹犹豫豫地,“大佬,您看,我們這不是担心您一個人,嘿嘿嘿……要不您跟我回乡下?” “老子不喜歡去田裡喂蚊子!行了,瞎操什么心!滚!” 小马滚出半個屁股又倒回来,期期艾艾地,“大佬,东东姐說姓何那小子之前问過她,想請您去他家裡過年?您真要去?我觉得那小子鬼头鬼脑,沒安好心……” 夏六一一皮鞋把他砸出去了,“你管老子去哪儿!滚!” ——再說老子還沒答应呢! 第十八章 家的感觉 何初三也知道不能把夏六一当时那声“哼”字当答应——更别提他俩当天夜裡就大吵一架,直到现在還在闹别扭。春节提前两天,他一個確認电话打到夏六一的大哥大上,也不问你究竟来不来,问的那是相当有技巧,“六一哥,年夜饭除了叉烧饺子你還想吃什么?海南文昌鸡喜歡么?” 夏六一正在地下室指挥阿永揍人,夹着烟打了個哈欠,“都行。” “再蒸個鱼好不好?” “唔。” 挂了电话,何初三在那头对着大哥大悄无声息地笑了一笑。夏大佬在這头一個喷嚏打出来,“阿嚏!” 阿永手一顿,跟被揍的倒霉货一起抬头看他。 “看什么看!继续打!”夏六一一瞪眼睛,拽了吧唧地从阿彪手裡接過餐巾纸,擤了擤鼻涕,随手一扔。 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跨进电梯,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草!刚才电话谁打的?何阿三?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腹诽归腹诽,犹豫归犹豫,年三十那天下午,他還是自己开车到了何初三住的唐楼附近,找了條巷道停了车。 這边街坊邻居都是蛟龙城寨的老住户,他不想被人认出来,戴了個墨镜,将大衣领子一竖,跟個杀手似的鬼鬼祟祟上了楼。幸而這個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裡准备团圆饭,偶尔几個欢天喜地的小孩嬉笑打闹着从他身边挤過,因为楼道昏暗,也沒在意他。 他還沒敲门,何初三就从裡面把门拉开了,带着一脸按捺不住的微笑,“六一哥,新年大吉。” 夏六一太久沒见人這么发自内心的开心過,在大衣领子后面愣了一下,才应道,“唔,新年大吉。”并且随手把拎着的一個果篮递给他。 何初三将他請进屋裡。房子不大,总共也就顶富裕人家的一间堂屋,但被巧妙地隔出了两室一厅,瞧着比以前在蛟龙城寨那两层陋室要宽敞透亮许多。何牙医闲来无事,手剪了不少精致窗花,四处贴得红扑扑的,电视机上头還贴了一张白胖胖的招财童子图,一派喜庆气息。 厅正中摆了一张小方桌,上面已经排了三副碗筷,中间是一盘铺了葱姜的清蒸鲮鱼,盈盈散发着白烟香气。 夏六一這辈子都沒经历過如此简单温馨的過年阵仗,小时候過年就是阿爸喝更多的酒、打他和小满更厉害一些。后来住进了豪华别墅裡,過的都盛大而冷清——青龙事务繁忙,惯常地很晚才回去,他和小满对着一桌山珍海味,吃饱了事。他此刻站在這春意十足的小居室裡,一時間竟有些茫然。 “六一哥你先坐,其他菜马上就好了,”何初三招呼着,“阿爸!六一哥来了!” 夏六一甫一听這声呼唤,條件反射地牙根一痛。何阿爸拎着一坛糯米酒从屋裡出来,眯缝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啧啧啧,夏先生已经是龙头大佬了,還肯赏面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夏六一对着這位阿爸,比对着他儿子還沒有办法,僵着脸說,“何老先生,你請坐吧。” “不敢不敢,来者是客,你先請。”何牙医十分礼让。 “你坐吧。” “你請你請。” 两人在客厅互相谦虚良久,谁也不肯先坐下,眼看着夏六一耐不住了要炸毛,何初三端着一盘海南鸡走出来,“你们都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阿爸,六一哥送了水果来。” “不敢不敢,夏先生客气了,”何牙医說,“夏先生,听說上次我生病也是你开车送我們进医院,老朽感激涕零。料不到夏先生虽然是在外‘做生意’的人,却如此宅心仁厚……” 何初三又往厨房外端了一盘饺子出来,笑道,“阿爸,你快别掉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