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林贝换好衣服,起身下楼准备走出宿舍大门,中途走下楼梯时,忽然发现他们這個老旧的宿舍大楼墙面全都翻新刷白,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满墙都是黑印子、不知名广告印和水笔印的“涂墙”了。
真是稀奇。学校這么抠還能给他们刷個墙。
遇到好的事务都会有些好心情,从一楼踏出门栋后,天空亮堂的光线就像是白炽灯照耀着大地,仿佛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明朗。
大门外有個人身姿站得笔直,五官轮廓俊美得像精心雕刻出一样的完美,来往路過的同学偶尔会有几個人看着他小声讨论,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再离开。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有這样的人……
林贝内心升起一丝疑惑。
在走近抬起头看到那個人的面容时,她微微一愣,对方的发色黑得如墨,眼睛也像黑曜石一样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却只倒映着她的影子。
林贝的心中渐渐涌出一股熟悉感,她下意识出声道:“戴维尔?”
男人朝她露出一個浅笑:“是我。你来了。”
林贝隐隐约约想起来了,這是他们学校外语系的,他们两個系贯穿学校南北,之前从沒见過,只是朋友联谊的时候认识。
认识之后就发现彼此一见如故,相处得也很舒服,這已经是他们认识后的第二個月,昨天他们才刚确定关系,约定了今天一起去看电影。
“你這名字怎么取得跟外国名一样……我差点忘了。”
她笑了一下,心裡却觉得有些奇怪,這說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然而行动上,她熟稔地走到了对方身边,跟着他一起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他们就像是最完美契合的男女朋友,准确的来說,是对方长着一张谁也不敢肖想的脸,却对她很温柔很绅士,就算确定了关系也很客客气气地照顾她是否适应,就像她心中最理想的样子。
比如差点有一辆车疾速驶過时,他就会立马抓住她的手臂往裡带過去,然后在车驶過后又迅速放开,担忧地询问她有沒有事。
不像某個人。
动作亲近到理所当然——
“贝贝?”男声打断她。
“啊,来了。”
他们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电影院,进去后,空气中爆米花的香味浓郁到诱人,她似乎很久沒闻到這样的味道了,林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视线落到柜台已经炸好的爆米花上。
“走了。”
男人拿着两张票過来,带着她进去。
林贝又回头看了一眼爆米花,然后听到边上的人回過头问:“你想吃?”
“有点,很久沒……”
“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男人低声笑了笑說,“等看完电影再出去吃好吃的。你不是很少边看电影边吃东西嗎。”
“……嗯,对。”林贝收回目光。
是,她很少会在看电影的时候吃东西,觉得那耽误她看剧情。
但是,有些时候,突然就会很想吃。
两人检票后找到电影厅进去。
這一场和异形谈恋爱的电影,男女主人公从相识到从细节中熟识再到互相治愈,爱上后挣扎,最后为了对方選擇放手,凄美而刻骨铭心的故事。
出场后很多人都在对這部电影进行讨论。
“他们放手才是对彼此最好的。”
男人在她身边,跟個三好男友一样,在身侧挡着一旁一涌而出的人群,抬手示意她先往前走,随口說了一句。
這個問題似乎在之前她就已经跟室友们讨论了。
“为什么要放手?”她還是跟以前一样回答。
“因为一個是怪物一個是人,身份地位样貌都不对等,双方之间有许多差距,现实也不允许,跟怪物相处久了,可能会逐渐被现实打败,不习惯,反而会爱上人类……”
“我们又沒有這些問題。”林贝有些好笑地說。
說完她就愣住了。
她脑海裡蓦地闪過一些模糊的片段。
“你不是最喜歡看這种魔幻奇幻的电影嗎,下次我们可以再来看看。”
男人心像是沒听到一样,接着往下說。
“……哦,好。”
他们走在大街上,往预订的餐厅走去,路過某一花园时,林贝的余光裡跑出一道黑影。
她還沒看清,身旁的戴维尔随意地侧過身,挡住了她的视线:“到了,我们进去吧。”
他牵起她的手想要进到餐厅。
林贝忽地一顿,回過身往花园那边看去,但是戴维尔的身影在她后方让她看不见花园的全貌。
“等等。”
她绕過他,上前几步,看到花园那边,有個乌鸦像是卡在了树上又好像沒有,远处的场景有些难看清,只知道那边的乌鸦像是想进来又沒法进来的模样,在空中扑腾着翅膀上下移动着有些奇怪。
“贝贝,那只是個乌鸦……”
“我過去看看。”林贝小跑得過马路,离得近了视野内的场景才逐渐清晰,她停在乌鸦下方的那颗树上,试探着伸出手說:“我抱你下来?”
那只浑身漆黑的乌鸦沉沉地看着她,不动也不吭声,在她的伸手触碰到它的羽毛后,它才像是活過来一样,猛地拍击着翅膀主动飞了下来,落在她的手臂上。
林贝看了它一会儿,有些新奇地說:“你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
乌鸦冷哼一声。
不远处的男人這才跑了過来,皱眉說道:“带着乌鸦不能进餐厅。那是你之前了好久想吃但又沒時間的……”
“那就下次吧。”林贝果断說。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他說着低头准备打车,顺便问了一句:“你打算养它嗎?”
“当然。”
林贝毫不犹豫地說完,低头看着乌鸦道:“你愿意嗎?”
某只乌鸦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男人,红红的眼珠子仿佛亮得着火一样。
乌鸦当然不会說,林贝也沒觉得它能给出回应,但是对方跳到了她肩膀上,很乖巧很听话而且不吵人,也沒再飞出去,她就当它默认了。
两人一鸟就這么坐上了出租车上。
回去的路似乎有点漫长,男人抬起手刚碰上她的左肩,打算揽着她往自己身上靠,猛地被乌鸦一啄。
“嘶……”他吃痛地收回手,有些苦笑道,“回去要有一個多小时,贝贝,你要不要先靠着我肩膀睡。”
這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說再正常不過,更何况,在沒有交男朋友之前,林贝就有想過谈了恋爱之后会這样。
她刚巧也觉得有点累了,虽然感觉有些古怪,但還是点了点头。
昏沉的睡衣紧接着袭来,她有些克制不住的闭上眼睛,头刚要歪過去靠上时,忽地从脸颊处袭来一股奇异的触感。
不像是预想中坚硬结实的肩膀,倒像是某种轻柔的羽毛。
林贝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脸下压着那只乌鸦,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跑到了它右边,整個身躯還把那個戴维尔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在她看過去后,乌鸦低了点头,那双红瞳莫名地有些渗人,它张开嘴,发出了乌鸦委屈又愤怒地叫声:“嘎!”
然后飞快地扑打着翅膀,把她的脸往后方扇开,右侧的男人也不得不挪开了距离。
“好了好了——”林贝一把抱住它,安慰道,“我怎么可能压着你睡呢,万一把你压死了怎么办。”
被它這么一闹,她也彻底沒了睡意。
“对了,過年你准备回去看看你父母嗎?”
“我回去看他们干什么。”林贝一怔,抬起头眼神复杂地說。
“他们最近跟你的关系也好起来了,贝贝,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男人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又在看到乌鸦能杀死人的目光时,静静地收回了手,“不信你看看手机,我刚才听到他们给你发消息了。”
林贝低下头,果然看到手机上,来自父母的两條信息。
她瞳孔微微一缩。
母亲发了她一张果盘的图片,接着又說:贝贝,好几年沒见了妈妈也想你了,给你买了好多你喜歡的吃的。還有你的弟弟也吵着要见姐姐,你们其实也是姐弟本来就该好好相处的,现在他也懂事了。
父亲也发给她說:過年什么时候回来?爸想你了。你成阿姨也想跟你道歉。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個团圆饭啊,实在不行你把你妈也叫来。
“你看,他们其实都……”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几句话解决的。”
林贝关掉屏幕,面色平静地說:“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男人错愕道:“贝贝?你在說什么?過去這么多年,生活的一切都朝美好的方向发展了……”
林贝沉默地看着手机,良久,她心底一横,坦然地說道:“還有。我已经毕业了。過去這么多年,不管我曾经想要什么又有什么遗憾,都已经過去了。”
她忽然抱起乌鸦,抬起头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一抹笑容:“但是谢谢。”
然后打开车门,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
刺骨的寒意自冷风中袭来。
茫茫的血色中,无数的雪花飘落,在众人的头顶上落下一层薄薄的积雪。
“那边又有個人醒来了!”
“诶,快点再来点火,這裡的火要灭了。”
“精灵呢?還有几個還沒醒来?其他人倒是都醒了,就他们那還有几個。”
吵杂的声音在耳边炸裂般地响起。
林贝眼皮颤了颤,她睁开眼,望着头顶這個陌生的但风格上又比较熟悉的顶墙,如梦似幻的感觉還未完全消失,她身下躺着简陋破旧的木床,整個空间都随着船只的摇摆而晃动。
“醒了。”某個恶魔低哑的嗓音忽地在一旁响起。
他的目光紧锁着林贝,语气低沉地說:“怎么,对我的诱言有完全的抵抗力,对一個魔影幻想就能在裡面迷失了?”
“……”林贝看向他,戴维尔坐在她的床头,低头望着她,眉头紧皱像是非常不悦。
她又向下看了眼自己手边,简单的薄薄一层的被褥上有不少褶皱和凹陷的痕迹,被窝裡暖洋洋的,一想就知道不少她的身子能制造出的温暖。
某恶魔气势冷漠又镇定地坐在一旁。
林贝思索几秒說,“那裡面,确实很不错,是我以前最美好的想象。”
“呵。”
戴维尔冷笑一声說:“人类,你居然跟一個顶着一张偷来的脸的男人,過得很‘美好’?你知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嗎?”
美好两個字像是从齿缝中蹦出来一样。
“那倒是真不是。”林贝說,“之前那张脸应该是空白的。”
她模糊地說:“所以那张脸才被幻想中顶上了你的脸。而且,总缺点精髓。”
“你說了什么?”戴维尔皱眉說。
他沒听清她含糊的语句裡到底說了什么。
“沒什么。其实你就算不来找我,我也能自己醒来,不過……”
林贝忽地笑了一下,看着他认真地說道:“对不起。”
戴维尔眼神裡浮现出一丝错愕,恶魔的尾巴在身后随意地划出一個弧度,黑色的羽翼微微张开了点。
“让你担心了。”
恶魔的视线飘忽了一点,看上去有些不适应地落向某一处,過了会儿,面无表情地說:“哦,那沒什么。”
他对于幻想裡那些奇异的现象,似乎并不在意。
人类能幻想出什么东西都很正常。
更何况那是林贝想出来的,她想出来的,有什么都不奇怪。
戴维尔抬头看了眼窗外說道:“到北厄了。”
他们在這片海域待了一天一夜。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中,渐渐出现了平地,還有一條靠近海域的港口,几條空船只在海面漂浮着,许多有人生活的迹象映入他们的眼裡。
外面像是响起了好几道欢呼声,港口处有几队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朝着他们跑過来挥舞着手臂。
白骨人都激动地說道:“是北厄的人!”
幸存的蝎尾狮嚎叫出声。
血族和那一队精灵,怔怔地站起身,他们早就听說過北厄,却从来沒有来過,此时见到那头的景象,却意外的发现那边的人和物,都跟他们想象中的和听過的传言都不一样。
他们以为北厄,传說中黑暗阵营的大陆,应该是一片死气沉沉,到处都充斥着尖叫声和废墟。
然而船只靠近后,惊讶地看到,那岸上的一切都仿佛跟南星大陆沒什么区别。
而且不仅仅有黑暗物种,皮肤青黑的暗精灵,居然也有几個兽人和侏儒,甚至還有人类?!人类怎么可能在這跟他们一起生活得好好的?!
靠近岸边后,两方人互相合作拉拢船只,然后迎接着他们下船。
兴奋激动地谈话声和脚步移动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不過也有几個含着悲伤的对话:“我们精灵有几個族人沒能醒来。他们……沉迷在那些美妙的幻想中了。”
“想想高兴的,他们在那裡過着自己期盼许久的日子,不那么累,或许也是件好事。那几個老人跟着您很久很久很久了,只想跟着您为您父亲复仇,以他们的年纪這個时候早就该好好享受了……”
而且船只的房间内,林贝走下床,活动了下身体,却发现戴维尔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怎么了?”她问道。
“你先下船。”
戴维尔皱着眉头,就像是他還要留在船上办什么重要的事一样,语气冷淡道:“我等会儿就下来。”
“……好。”林贝看了他一眼,弯腰走上甲板。
一段時間后。
恶魔动了一下。
他眉头紧拧,站起来,稳了一会儿,尾巴沉沉地拖在地上,迈开一步,脸色猛地一变,然后再接着站直身子迈开第二步。
暗藏的人影心底一跳。
他低着头,呼吸有些粗重,当他再次站直身子后——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戴维尔。”林贝面色有些凝重道,“你受伤了。”
那個恶魔的本体浑身被漆黑的绒羽覆盖,羽翼,尾巴,角,除了那双眼睛,每一处都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连本体的那张脸,虽然不像身体其他部位被绒羽覆盖了全部,却同样无法观察到他的异样,因为他永远都是那种受伤了也很随意又嚣张的模样,根本让人看不出来。
似乎也沒人想過,恶魔会受伤這件事。
“——我沒有。”他语气低沉,用力甩了下尾巴,一下把船板打得粉碎。
“我扶你出去。”林贝不容他拒绝地上前,从他身下穿過,搂住他的后背。
她身高不低,却刚好到恶魔本体的胸口,他只需要使点力,就能瞬间将她推开,或者撕得粉碎。只要他想。
沒人敢反抗和违背恶魔,他从来都是那样可怕恐惧的存在。
然而,在感受到林贝那种人类靠上来非常明显的脆弱性,戴维尔身体僵硬了一瞬。
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的本体贴得那么近,還抱上了后背。
那种软弱的掌心,隔着一层绒羽,触感意外地让人心颤。
“你……”
戴维尔嗓音有些沙哑,他语气有些恶劣地說:“干什么。我能自己下去。”
他又抽起尾巴打了几下,就如同他混乱烦躁理不清的内心,只想将那种异样的情绪发泄出去。
林贝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嘴裡却很淡定地說:“你能。”
“手抬起来点,尾巴不要给我拖在地上,你的尾巴有多重你自己不知道嗎?”
“人类,你——”
他有些动怒地声音响起。
“喊主人!”林贝冷漠地打断他,警告性地說道,“别让我用契约咒语命令你,戴维尔。”
“……”
恶魔嘴唇抿成一條不悦的直线,余光瞟了眼她,過了一会儿,尾巴微微抬起离开地面。
在他们两人出现在甲板上,又走下船只时,赶到港口的北厄众人瞪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们。
他们顿时安静下来。
其余人受到這种氛围影响,虽然莫名其妙,却也默默闭上了嘴。
紧接着,北厄众人爆发出一阵激烈地欢呼声:“恭迎魔王大人回归!!”
戴维尔眼皮也不抬一下。
安静一秒后,北厄的侏儒和人类齐齐吸了一口气,接着高声喊道:“欢迎阿莉斯大人回归!!!”
林贝迟疑地看了一眼。
“……?”
“谁是阿莉斯?”
白骨人们互相对望,困惑道:“什么人?”
精灵和血族看了一眼,又嫌弃地挪开,出声說道:“是传說中的那個女人,阿莉斯·弗莱伊,二十多年前重创了教廷,几乎让教廷损失了一半人手的女人,還带领了南星大陆的黑暗魔法师们前往北厄。不過,她不是已经死了嗎?”
“死什么死!”侏儒尖声叫道,“阿莉斯大人才不会死,她說過她会回来的!她当年一直都研究跟灵魂有关的魔法,她肯定有研究出什么结果,她說会回来就不可能会死!”
精灵不服气道:“灵魂魔法?說得简单,那可是禁忌魔法,這世上有谁能彻底研究出结果!那你倒是說說看,那個阿莉斯到底在哪?哪回来了?我们這艘船上的人都经历多少天,沒有一個人看到阿莉斯!”
“精灵,你是瞎了嗎!”
侏儒激动地抬手指道:“你们精灵族的眼睛真的退化了,那不就是阿莉斯大人嗎!”
精灵错愕地回過头,就看到林贝搀扶着恶魔下来,那诡异地一幕。
“那是個鬼!那是、那是個……人类!”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林贝的身份,也不知道林贝和恶魔到底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她跟他们印象中的阿莉斯绝对不一样,至少那头红发就不一样,脸么……忘记了。
精灵一向对所有人都有些微的善意,他低声提醒道:“那可是跟恶魔有关系的人类!她曾经指使過恶魔做事,你们别乱說了,小心說错话。”
几個侏儒仰起头,神情古怪又鄙夷地望着他们。
“愚蠢。”他们小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跑到林贝跟前,笑着伸出手說:“大人,我们来帮您。”
身旁的某個恶魔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不用。”林贝一边拍拍他的后背,一边对着這群侏儒說道,“只是他现在需要休息。”
“放心,会长之前悄悄偷渡了几個族人過来,顺便写了一封信告诉我们關於您的事。”
侏儒拍拍胸脯說:“北厄我们经营的都很好,已经为大人你们准备好了住处,北厄那唯一一座城堡就是留给您……和恶魔的。”
“马车也为你们备好了!”他抬手示意后方,那裡有十几头翼虎做“马”,驾着车。
“或者你们想快一点也可以。”
他又指向另一处。
几头狮鹫在那边安静等候。
“那是我们這些年终于培养出来的狮鹫,它们都很听话。”
林贝正在考虑时,戴维尔在她耳边低声說道:“不需要這些。”
她沒来得及反应,两人的位置瞬间互换,腾起至空中,底下侏儒惊呼道:“来個人上狮鹫快给大人们带路!”
“戴维尔!”
林贝的发丝被风吹得散开了点,她厉声說道:“你太乱来了!”
“這只是点小伤。”他低声說。
“那也不是你能乱来的理由!”
說话间,他们速度很快,跟着狮鹫停到了城堡。
一路上,底下的欢呼声从沒断過,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也早就在等候這样的场景出现,只觉得兴奋。
·
夜晚来临时,戴维尔被林贝按在床上,平躺,她手裡端着药剂师熬制的药,微微蹙眉,给恶魔耐心地喂药。
某只恶魔感觉這一幕,不管是喝药還是什么,对他来說都特别的新奇。
在他的尾巴再次不听话地甩动,带动了床抖了一下时,林贝蓦地放下碗,冷声說道:“再动。”
恶魔尾巴又甩了一下。
“人类,我不需要喝药。”
戴维尔语气淡淡地說:“恶魔自身的力量就能——”
林贝冷着脸,把碗的边沿塞到他嘴边堵住。
“……”
他看了一眼绿油油的汤汁,裡面味道诡异,不知道那种药剂师又用了什么奇怪的材料。
林贝:“喝。”
戴维尔沉默了一会儿,一口吞咽。
“晚上,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
林贝坐在一旁,双手环胸說道:“教廷的事,今晚先放一放,他们暂时不会那么快攻到北厄,光是那片的海域就要他们考虑很久,還有屏障被毁的事,足以让整個南星大陆震惊,那些人的反应够教廷头疼的了。”
戴维尔低低地应了一声。
似乎因为受了伤,他看起来比平时還要沉静许多。
林贝望着他,深吸一口气說。
“然后。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
“嗯?”戴维尔看向她。
林贝顿了顿說:“虽然,现在這种情况下可能会不太合适。但那件事,我一旦確認,就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确定,我喜歡上你了。戴维尔。”
恶魔的尾巴僵在了半空。
“……你說什么?”
戴维尔坐起身,羽翼不受控制地舒展开,在反应過来后,尾巴勾住她的腰猛地拉向自己。
他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說:“什么喜歡?哪种喜歡?人类的那种喜歡?”
“对。”
林贝笑了下說:“不然還有哪种喜歡?”
戴维尔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有种难言的情绪在心底爆炸开,几乎要冲出胸膛,那种情绪陌生到难以理解。
他攥紧了手指,尖锐的利爪在他掌心划過一道刺痛的伤口,也让他清醒了一点。
“人类……怎么会喜歡恶魔。”
他语气低沉地說:“你是受了契约的影响。”
“我很确定自己的想法。而且契约对我的影响,也沒有那么大。”
“契约的力量,最多只会让我第一次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时,不会有太大的反感。”
林贝重复了一遍說:“戴维尔,我确定我喜歡你。”
黑色羽翼将她全身笼罩进怀中。
“人类,你居然会喜歡我。”戴维尔低声說了一句,嗓音喑哑地几乎有些听不清。
他的尾巴不断地拍击着地面,一下又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明显有些愉悦而不是那种生气的拍打。
“你居然会喜歡我?”
他又低喃出声。
恶魔低着头,望进少女的眼中,然后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向她靠近,避开会伤到人的山羊角,贴近她的脸颊,附在她耳边,双唇艰难地开启,却又合上。
他有些不知道說什么。
空气间的温度渐渐攀高。
因为他的体温,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
安静许久后,恶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压下某些奇怪的冲动,隐忍而克制地說道:“我允许你喜歡上恶魔。”
他顿了顿,低声道:“恶魔会永远效忠自己的主人。”
林贝怔了怔,心跳莫名地加快。
她過了会儿,忽然察觉出不对,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某個還沉浸在她气息中的恶魔,像是還沒回過神,声音沙哑而有些懵。
林贝忍了忍說:“我是說,戴维尔,你怎么想的?你对我是怎么想的?我对你說喜歡,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回应嗎?”
“……”
戴维尔皱眉,沉声說:“我回应你了。”
“……就那?”
林贝眼皮一跳,她隐约感觉到恶魔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或者在說什么,于是直接问道:“你是喜歡我嗎?”
恶魔的眼底闪過一丝茫然和无措。
他双唇动了动,几乎沒有思考,根据這千百年的经历和认识,脱口而出:“恶魔怎么可能会喜歡人类。”
“……”
“…………”
“哦。”林贝直起身,推开他,拨开羽翼,冷淡地說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针对接下来如何应对南星大陆的事进行探讨,各族的重要人士都要跟我们一起开個会。再见。”
她說完,推开门走出去。
“等等。”
戴维尔迅速拽住她,沉声道:“這么晚你還要去哪?”
他低声說:“外面太冷了,你——”
林贝抽出手,她看着有些错愕的恶魔,忍住了,什么话也不說地转身去到另外房间。
戴维尔心中一紧,面色紧绷地追上去,却被“砰”地一身关在了门外。
“……人类,你让我进去。”
“回你房间。”裡面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火炉根本沒有用……”
“滚!”
戴维尔在门口有些烦躁地来回走动。
尾巴每路過一下就敲一下门。
他本可以直接破门冲进去,然后强硬地把人拽回来,但是——
但是他心底忽然不安起来。
在多次敲门都沒人回应后,意识到深夜也来临,屋内的人可能需要睡了。
恶魔低着脑袋坐在了门口,粗长的尾巴有些沉重地拖了一地。
为什么?
他暴躁地想出去把這裡全部摧毁。
但是不行。
那個人类肯定会生气。
他不是都已经告诉她,自己会永远效忠她嗎?
恶魔皱着眉想。
到底怎么了?
最高誓言人类居然都不满意。
某個恶魔从来沒有跟屋内的人,分开一间屋子睡。
他难以适应,非常非常非常地生气。
第二天一早,林贝面无表情地洗漱完,推开门,脚下一顿。
黑色的尾巴长长地挡在了她的门口,尾巴的主人就像是她门口的守门神一样,坐在门边闭眼皱眉靠着,在听到动静时,蓦地睁开眼,朝她看了過来,然后沉默地挪开了尾巴让出路。
他身上的绒羽都有些翘起来了。
那個模样,像是思考了一晚上。
作者有话要說:喜歡是什么?
他知道人类口中的喜歡是什么。
但是不知道自己這种情绪是喜歡。
别问,问就是老单身狗了,根本沒接触過這個。
恶魔从不会对一個人类有好感。除了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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