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书
少女此刻正安静地平躺在榻上发愣,一双漂亮的杏眼呆呆地望着虚空,恍惚间好像在若有所思些什么。
然而就在听到這個名字的瞬间,她猛地直起身子来,迅速扭過头去,将充满惊疑和打量的目光投射在来人脸上,口中重复着妇人刚刚說的那個名字,语气充满了困惑:“秦遇?”
妇人话到嘴边還沒来得及开口。
紧接着她又看到少女仿佛突然泄了气、仰面迅速倒回床上,嘴裡還神叨般念念有词:“完了,完了,還真穿了。”
来人——也就是所谓的“秦遇哥哥”完整目睹了面前发生的這一切,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求助似的把视线移到妇人处:“云姨,缈缈她……”
被叫做云姨的妇人笑呵呵地打圆场:“哎呀,你缈缈表妹這几日都在发热,今天好不容易才降下来——或许是好久不曾生過這么一场大病,人還有些沒清醒過来呢。”
這下,秦遇好像明白了。
他颇为关心地再瞧了一眼床上躺得笔挺的少女,想了想轻声道:“既然如此,眼下也不方便再叨扰她歇息。不如我挑個好些的时机,改日再来府上看望缈缈?”
秦遇顿了顿,又說:“缈缈体质本来就弱,我来时還特地带了点调理身体的药,一会儿就命下人送来。”
云姨听他有要走的意思,眼神中极快地闪過一丝不满,但表面上還是摆着僵硬的笑容:“真是劳烦你费心了,等到她身体好些了,一定亲自登门感谢。”
秦遇则是拱手作揖推脱不必,告辞之后就转身退出了房间。
等到门被关上了,云姨才把笑容收起来,略带嗔意地拍了拍少女,似乎将她的這种愣怔看做是置气的表现。
云姨解释道:“娘這是在帮你。缈缈,你不是亲口說過自己最喜歡秦遇表哥了嗎。现在不争取自荐,還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手?”
面对她這通如鞭炮般噼裡啪啦向自己砸来的劝告,江时缈只是選擇抬手将身旁的被子拉過头顶、遮住整张脸,然后声音才闷闷地被子下传出来。
“娘,别說了,我想一個人静静。”
云姨见她摆出這副模样,也只认为是少女怀春心思被說穿之后的不好意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在屋裡彻底安静后,江好立刻把被子掀开,捂着脸坐了起来。
脑袋裡仍然是一片混乱,巨大的信息量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着手整理眼下的状况。
首先,穿越這件事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而且她是穿进了自己最近在追的連載文裡。
其次,刚刚坐在她旁边被叫做云姨的女人,其实是她這副身体的母亲。
而那個欲言又止的“秦遇哥哥”,按官方一点的說法,就是這本书中的男主角。
再者,虽然她穿书了,但上的不是女主身,而是阴差阳错成了女配——沒错,就是那個她看文时一直在追着骂的、内心阴暗的、狂恋男主角的绿茶表妹。
最后,江好,不对,现在应该叫做江时缈,大概是从出生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的感觉。
……为什么会這样,难道就只是因为自己碰巧和恶毒女配同一個姓氏,就要被迫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
這么悲痛欲绝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江时缈其实一直都是男女主坚定不移的CP粉。
突然从狂热读者变成了文中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任凭是谁都会产生强大的心裡落差。
她长叹一口气,本来打算就此认命,但眼珠一转,好像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笑了。
虽然她变成了女配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但其实她是整本书裡除了女主以外和男主接触最多的女性角色,括弧,因为是表妹。
根据她所记得的剧情,之后围绕他们三人间的感情纠葛必然会发生。
但穿书而来的江时缈又根本不想拆散他们,一心只盼望着這两人能尽早在一起,好让自己能早点退出修罗场。
那么,如果她能利用自己目前已知的发展充当推手,扮恶人来为男女主铺好感情基础,再不断制造出各种小矛盾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升温——应该也能算作是CP粉的一种贡献方式吧?
江时缈忍不住为自己能想到這個天衣无缝的计划而感到得意。
在撮合男女主角的时候還能不崩自己這個恶毒女配的人设,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哪边都不耽误。
不過唯一的問題在于……江时缈還完全不知道现在处于哪個時間点。
她下床站起身来,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再随手拿起桌上那面铜镜,往裡面瞅了一眼。
镜中的少女五官端正、长相清秀,眼睛大而有神,翕动眼皮时长且浓密的睫毛就如同振翅蝶翼,轻轻落下一小片阴影;再往下,那双柔软的玫瑰色唇瓣成为白皙肌肤上重要的一抹点缀,使得少女整個人都显得更加生动起来。
很好,她满意了。
谢天谢地,虽然作者沒有仔细描绘原身的相貌,但是起码现在看起来也不会和女主相差太远的样子……吧?
事实证明完全是江时缈想多了,当她看见真正的女主后,当时脑海裡只能冒出来一個成语:惊为天人。
不過這些都是后话,现在先暂且搁下不提了。
她拍了拍有些睡皱了的衣裳,信步走到门口,抬手轻轻推开画满雕花的木门,往外面探個脑袋。
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她索性提着裙子跨過门槛,绕着這個庭院走了一轮。
从院子的规模和整体风格看得出来,江时缈在家裡是個千人宠万人疼的大小姐无误了——因为庭院很大,甚至有些超乎她的想象,而且四处都摆放着造型奇特、品种罕见的盆栽。
但看過原著的人都知道,這些并非是江小姐的爱好,而是因为男主秦遇他对植物很感兴趣。
不得不說,懂得投其所好、对症下药,原主還挺聪明的。
江时缈還在仔细打量着面前這盆金钱树,就听到脚步声伴随一個女声从背后传来:“缈缈小姐,原来您醒了呀!”
她转過身,看见一個穿着藕粉色裙子的丫鬟小跑着奔過来。
丫鬟来到她面前之后先是屈膝做了個礼,紧接着视线怯怯地投向那盆金钱树上,道:“小姐染上风寒的這几日,奴婢都在贴身伺候照料您,所以院子裡的盆栽才沒能好好打理……”
江时缈一边飞快地在大脑裡做着閱讀理解,一边按照人物逻辑,接着她的话问下去:“沒能好好打理它们,自己說說,是不是该领罚去?”
這句话可把丫鬟吓坏了,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小姐、小姐,奴婢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绝不是有意失职的呀!”
江时缈挑眉,差不多懂了。
估摸着這位江大小姐只是平日裡才会装出温文尔雅的小家碧玉模样,其实私底下真正的脾气算不得太好。
虽然原著沒有描写,但依据身边婢女這种惊恐万分的表现来看,在面对和秦遇有关的事情上,原身的态度是近乎偏执的。
“得了,起来吧,”江时缈按照原主的模样摆出不耐烦态度,沒好气的把脸别過去,“可沒有下次了。”
丫鬟听到這句话,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身来:“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姐施舍的恩情,卷碧沒齿难忘,一定加倍报答!”
叫卷碧,這名字還挺好听。
江时缈懒洋洋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抛出好几個問題:“我病了多久,从几时到几时,现在又是個什么时候?”
卷碧道:“小姐,您一直发热不退,老爷和夫人請来了许多大夫,结果他们都无能为力,最后還好城主大人出手相助,才终于治好您呢。”
她掰掰手指算了算,說:“从您发病的那一天算起,已经過了三天了,今日已经是三月初六了。”
三月初六……原著裡似乎有写到這個片段。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說這一天意义重大,但關於她的部分似乎也只有一笔略過。
其中大意是秦遇的远房表妹突发恶疾,男主前去探望,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偶遇女主。
好嘞,江时缈在心中暗暗握拳。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己并沒有错過什么重要剧情,反而刚好撞上了小說的开头。
不過,她蹙起眉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個有些突兀的名字,脸上神色惊疑不定,问道:“……城主大人?”
卷碧点点头:“就是惊云城的城主谢公子呀,小姐,您忘了?”
江时缈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這位惊云城的城主大人是谁——设定和她一样,是個人气很高的苦情男配。
但和她不同的是待遇,江时缈是被评论区追着骂、人人喊打的那個。而他却摘得微博投票裡“最想让作者写衍生故事”排名第一的宝座。
虽然城主大人本人出场率并不算太高,但每件能牵扯到他的事情都是书中重要的转折点,不仅是個彻头彻尾的幕后反派,身上還神秘感十足。
這样一個大Boss类型的角色,居然愿意屈尊来为她治病,這种违背人物设定的行事方式,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吧?
如果不是因为城主大人他脑子不好使了,那大概也只能是因为在自己生病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這件关键性的事情绝对非常重要,重要到能让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注意到自己。
她转過身,抬手握住卷碧双肩,郑重其事地问她:“卷碧,城主亲自来为我治病之前,是不是在我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特别不寻常的事情?”
卷碧虽然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還是乖乖点头回答:“好像,是有的。”
江时缈简直要被急死了:“什么事?直接說。”
“啊,就是……”卷碧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的反应,“小姐您在舟游节的时候,当着城主大人的面失足跌进了江裡,被救上来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老爷和夫人都觉得很奇怪,因为小姐一直很注重礼仪姿态方面的事情,沒想到却在那一日出了這么严重的失误,他们還以为……”
“以为什么?”江时缈追问。
卷碧道:“他们還以为是小姐被城主大人的样貌碍了心神呢。”
江时缈只觉得不可置信。
原主可是一直痴心于自己的秦遇哥哥,怎么可能会這么轻易就移情?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才是。
她越想越头大,松开手,指尖按住太阳穴揉了揉,问:“然后呢,父亲和母亲就把他請来了?”
卷碧摇了摇头:“不是呀,是城主大人亲自上门拜访,要求为小姐治病的。”
听到這句话的时候,江时缈的第一反应是,完了。
這家伙绝对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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